67 章

第 67 章

昨晚折騰得太過,裴峥醒過來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明明感冒還沒好完全,就纏着裴讓瞎胡鬧。

要病情反複,只能說他自己活該。

裴峥埋裴讓頸窩傻呵呵地樂,裴讓還沒有醒,胳膊箍着他的腰。

正準備就這樣挨着睡個回籠覺,反正今天沒什麽事做,裴峥剛一合眼,就聽見了手機鈴聲,還是他自己的。

裴峥認命地在枕頭邊摸索,準備接聽時将裴讓擾醒,還騰出手來安撫地拍拍他的背。

“沒事啊,我接個電話。”裴峥輕聲地哄,看來電的備注是伯父,不由得蹙了眉。

“這都快十二點了,還沒起來啊。”伯父調侃道。

“那幅畫驗出結果了?”裴峥不接他茬,直截了當地問。

“嗯,照片已經發你。”伯父回答,“他那幅畫有兩層,把第一層的紅色顏料剝落後,裏層是一張黃昏下的小木屋。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我先看一看圖。”裴峥說,裴讓已經完全醒過來,腦袋貼着他脖頸,和他一塊看手機屏幕。

裴峥很快跳轉到微.信的頁面,看到了伯父發過來的照片,是被打開了畫框剝離了一層油彩的畫。

如伯父所說,那是一幅黃昏下的木屋,主色調是溫柔的橙黃色,和那大片大片的紅山茶花毫不相幹。

“可惜沒法把它表面的色彩還原了,我只能還給小讓這幅‘新’的畫。”伯父說。

裴峥和裴讓湊得很近,所以裴讓聽到了伯父的話,裴讓對這手機說:“我不介意,這幅‘新’畫很好看。”

“喲呵,我就說你倆在一塊吧。”伯父一驚一乍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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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被笑得心虛,裴峥欲蓋彌彰道:“我倆在一塊吃午飯呢。”

“行吧,那你們吃午飯。”伯父也沒有戳穿,“我把畫重新裱好,你到時候過來拿。”

裴峥胡亂應下,挂斷電話把手機扔一邊,裴讓已經癱軟在床褥裏笑成個傻孩子。

“笑笑笑,都到吃午飯的點兒了,還不起來。”裴峥故意板起臉,低聲裝模作樣道。

裴讓把他往懷裏又帶了帶,“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起來。”

“又賴上我了?明明你自己昨晚跟我鬧。”裴峥撓他癢癢肉,拒不承認自己昨晚的黏糊。

二人在床上打鬧了會兒,終于因為饑餓消停了,決定起床出門覓食。

“你到時候拿畫回來,找個地方把它挂上吧。”裴讓邊給自己套上秋衣,邊扯了扯裴峥羊絨毛衣的下擺,一來一回忙活得很。

“也是,畫得挺好看的,老放着吃灰也不行。”裴峥同意,“你要是想,寒假的時候我領你去咱爸媽那邊掃墓。”

裴讓猶豫了:“過兩年再說吧,我也沒有原諒他們的意思。”

裴峥也不勉強:“那跟我去給我媽媽掃墓。”

“诶,诶?”裴讓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可以嗎?”

“就是要跟你一塊去。”裴峥笑着嘆氣,“平時我也不敢去,怕惹她再傷心,但我和你在一塊了,總得告知她一聲。”

“她……應該沒有怪你,你本來就是無辜的。”裴讓握了他的手。

裴峥只點點頭:“好啦,中午想吃點兒啥?”

*

中午随便在住處附近吃了些面食。

裴讓看着裴峥嫌棄的模樣,在點單前就提議說要不要換一家,裴峥不換,說湊合着吃也行。

裴峥也試着開始改變,包括昨天中午跟他吃食堂也沒說什麽,裴讓感覺有些踏實,心想着這就是談戀愛吧。

“別顧着傻樂,想想下午做些什麽,不能我一來就耽誤你的事兒。”裴峥皺着鼻子嗦面條,還不忘督促裴讓的學業。

裴讓由着監護人過把監護的瘾,老老實實地說:“我下午去圖書館借書,好長一段時間沒碰生物相關的書籍。”

裴峥瞅了他一眼,裴讓更老實了:“那什麽,我一有空還是會看看的,愛好沒有丢。”

“考研考生物相關的也行。”監護人還計較着他高考志願那檔子事兒。

“我幹脆再輔修一個專業好了。”裴讓咬一咬牙。

“別太累着自己。”裴峥露出滿意的微笑,“就算要學第二專業,也要記得留出時間陪我。”

裴峥絕對是故意的,裴讓皮笑肉不笑:“那當然,我們晚上繼續?反正我書借回來了,明天也可以繼續。”

“你要受得住,我随時奉陪。”裴峥不甘示弱。

一頓飯吃得雖沒心滿意足,但也足夠有滋有味。

裴讓想這可能就是生活,沒有那麽多十全十美的事情,但他們總是能在不如意中找到如意的平衡,然後保持這樣的平衡繼續地生活下去。

更何況現在,裴峥在他身邊。

*

裴峥周一便要回嶺南。

雙休這兩天和裴讓膩歪在一塊看書散步,看裴讓勤勤懇懇地編寫代碼,似懂非懂地聽他講一些專業問題,每天的三餐都能選出些花樣。

裴峥過得舒适惬意,但也不免心裏暗嘆這日子過得飛快,他又開始舍不得走。

“這日子什麽時候到頭啊。”

半夜裏,裴峥趴裴讓身上裝模作樣地哀嘆,奈何他演技不過關,勉強憋出一張苦臉,最後還笑破了功。

裴讓撓他腰上的癢癢肉,不以為意道:“只要你想着我,我想着你,日子自然好打發過去。”

裴峥就借着夜燈光瞧他一本正經的側臉,“這樣有哲理的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怎麽講我都比你多吃幾年飯。”

裴讓逗他:“以你那挑剔勁兒,吃的飯未必有我多。”

裴峥聞言,擡頭就往裴讓脖子上啃了一口,力道不輕不重,輕易将人勾出火來,但又顧及這兩天胡鬧太多次,只摟着啃了一會兒,而後膩膩歪歪地一塊到浴室沖澡,互相打包票說這是最後一次,要為各自的身體着想。

鬧騰到很晚,照理說也該累了,但裴峥還挺精神,自告奮勇地說要哄裴讓睡覺。

“那講故事好了。”裴讓打了個哈欠,拒絕了裴峥唱搖籃曲的要求。

“想聽什麽故事?”裴峥興致勃勃地問。

裴讓眼睛已經閉上了,雙手習慣性圈過他的腰,“随便你……”

得,這還沒開始講,人就快睡着了。

裴峥想了想,開始講起小王子的故事,那故事情節簡單,人物也簡單,裴峥知道很多故事,但很多都沒有那麽簡單,那麽适合哄一個昏昏欲睡的成年大孩子,送給他一個好夢。

當然,他講的不是原本的故事,稍稍地做了些改變。

小王子沒有離開他的星球,而是和他的玫瑰花一起互相馴養,于是從此以後每天看無數次日落都不會感到哀傷。

“裴峥,這個故事和我看過的不一樣。”裴讓夢呓地哼哼。

“我改了一下。”裴峥說,他貼過去吻了吻裴讓眼角,“喜歡嗎?”

“喜歡,這是一個好結局。”裴讓說,“原本的結局不算很好。”

裴峥笑笑:“故事都是人編造的嘛,想要什麽結局就能改什麽結局。”

“這句話很有哲理。”裴讓迷迷糊糊的,還不忘拍裴峥馬屁。

“好啦,睡吧。”裴峥揉了一通裴讓的腦袋,“晚安。”

*

送別裴峥,裴讓又要迎來自己校園生活的難題,即是他和鐘嶼的別扭還沒消除。

默念了一百遍交朋友真難的裴讓最終選擇靜觀其變,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似乎要将幾千年的兵法知識都用上。

如他所料那般,鐘嶼沒有搭理他,對宿舍裏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錢奕是宿舍裏最活絡的,對眼下這情況也沒招,和裴讓對視幾眼,最後只能無奈地搖搖手:“随他吧。”

但該幫忙的還是會幫忙,比如順路取快遞或者順口答個到,鐘嶼照舊不會感謝,照舊把自己孤立起來,這回是跟裴讓也劃分了楚河漢界。

“放心啦,他要在宿舍待不下去,肯定自己回家住了,反正他比你們都方便。”裴峥淡定地寬慰裴讓,“朋友在精不在多,你哥我的好朋友也不多。”

是,就林守一一個嘛,其他都是普通朋友或商業合作夥伴。

裴讓不拆他臺,只說:“走一步看一步。”

但他也好奇林守一當年是怎麽跟裴峥成為好朋友的,他對林守一不了解,從旁人零碎的講述和那次匆匆的見面裏,他勉強拼湊出林守一是個脾性不錯的能人——讓林守拙嫉恨成那樣,估計是能人中的能人。

裴峥也是能人,所以喜歡上另一個能人并不奇怪,可裴峥脾性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說是差,對外冰冷尖銳,裴讓嘗過他的苦頭,甚至于用了很激烈的方式才讓裴峥軟化。

林守一和裴峥的相處似乎沒有激烈過,哪怕裴峥在電話裏跟林守一争執過林守一的婚姻問題,但那語氣也是就事論事,沒有過分的超出禮節的情緒波動。

這也是裴讓漸漸放心裴峥和林守一關系的原因,但想起來又難免有些不舒服,人都是得寸進尺的,占了這一頭就要想着那一頭為何沒占到。

他為自己找了個妥帖的借口,心裏也明白自己貪心虛僞得很,只不過現在和裴峥膩乎得很,不方便再舊事重提,惹得他們倆都不安寧。

忽然有一天,在換教室的路上,裴讓和鐘嶼正好碰上,特意繞開走沒有必要,裴讓心裏嘆口氣,沉默地和鐘嶼一起走。

這時候鐘嶼開了口:“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為什麽這麽計較我對錢奕他們的态度。”

“人有選擇的自由,我當然選擇我自己喜歡的方式為人處世,我不明白為什麽在你眼裏,好像我犯了什麽錯。”

“是啊,人有選擇的自由,我當然也有看不慣你這樣做的自由。”裴讓套用了他的話術,兵來将擋,“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只是理念不同而已。”

鐘嶼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找回話音:“你敢跟錢奕他們坦白你和你哥的關系麽?”

“不敢。”裴讓坦然道,水來土掩,“我沒必要自尋煩惱,也沒必要給他們造成困擾。”

鐘嶼冷笑:“那你這也不算真誠待人啊?态度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裴讓不緊不慢地反駁:“朋友之間需要互相尊重,他們會尊重我的隐私權,所以我告知與否,是我的權利而并非義務。”

不出意料地,他們這次又談崩了。

這次之後,鐘嶼直接搬了出去。

裴讓松了口氣,還有閑心安慰錢奕唐文齋不要多想。

不過在跟裴峥說起時還是留了個心眼,多問了句他跟鐘嶼鬧得不愉快,不影響家族跟鐘家的關系吧。

“這多大個事兒。”裴峥無所謂道,“你看他不爽,揍他一頓都沒事兒。”

“也不至于,就……好聚好散。”裴讓解釋道,“主要你之前讓我注意跟林守拙的關系,所以想着這次還是知會一聲。”

裴峥沒想到他會提起這茬,讪讪道:“我那是吓唬你的,當不得真。”

“現在不當真了。”裴讓寬慰地笑笑。

但這麽說裴峥還是陷進了愧疚的情緒裏,畢竟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改變不了什麽,哪怕裴讓真不在意,也會有疙瘩留下。

“阿讓,以前的事情我也知道沒有辦法補償你,但從現在到以後,你永遠是我首要考慮的人。”裴峥斟酌了一會兒,鄭重地給出承諾。

“我知道。”裴讓軟聲說,“你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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