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真假
真假
二殿下盯着楚心安的臉看了半晌,看得她都快起雞皮疙瘩了,才悠悠來了句,“你今日看着有點不一樣。”
楚心安心中暗驚,這二殿下如此了解公主,又和楚明閑有同一張臉,總不會他們也是兄妹吧。
果然,下一秒二殿下就說:“快到母妃的祭日了,你去向父王請旨,與本王一道出宮拜祭。”
楚心安不解,他自己去請不就好了,非叫她去做什麽?
不過為了不露餡,楚心安只是傲慢地點了頭。
二殿下的神色更不對了,他俯身過來,對着靠在榻上的楚心安來回打量,驟然伸出手想要碰她的時候,被楚心安一掌打開了。
“你做什麽?!”
二殿下收回被抽得發紅的手背,嘆了一句,“這樣才對。”
楚心安:……變态!長着這張臉的都是變态!
她煩躁起來,只覺得這夢太長,沒個盡頭,又或者,開場的大火便是盡頭?怎麽做夢還是倒敘。
楚心安被靈寶哭着哀求,不情不願地喝了藥,只是一眯眼,睜開又到了新場景。
她感覺自己頭腦昏沉,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小人在腦子裏跳舞,太陽穴一漲一漲的,這是……喝醉了?
楚心安剛想坐起身,就發現自己被抱了起來。
她不露聲色地微微睜開眼——
又是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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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二殿下說他把人搶走了,怎麽還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夜風帶着涼意,楚心安被吹得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剛要擔心是不是被發現自己醒了,就察覺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緊了些。
她被妥帖地摟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荔枝眼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楚心安沒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裏聞見的。
她搭在肩頭的手有些癢,想把這人的面巾摘了,看一看那張面孔是不是也和他的個子一樣成長了。
只是剛要動作,就已經到了床榻邊。
本以為沒機會了,誰知他竟然站在床榻邊猶豫了一會,然後摘了面巾。
楚心安睜開了眼睛,大概是因為眼裏全是醉意,那人只以為她并不清醒。
“公主,我……”他跪了下來,在她的床邊開了口,“你別難過……”
我難過什麽?楚心安等着他繼續說下去,他卻閉上了嘴,極為小心地給她拉了下被子,就轉身離開了。
是古代人都如此克制嗎?
楚心安無趣地想,她明明覺得這荔枝眼喜歡她呀?也不是,喜歡的是公主。
這一覺睡得漫長,等楚心安清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已經從夢境裏出來了。
結果,她一轉頭就看見了龍袍。
金線龍紋,華貴異常,那穿着龍袍的中年男人有一張威嚴的面孔,卻對着楚心安笑得眼尾炸開了花。
“心安,睡得可好?朕聽說你今日要與辰安去皇陵拜祭你母妃,近日雨水多,路上可要小心,朕将禁軍派給你,也好叫朕踏實。”
楚心安鼻尖一酸。
她出生大概幾個月後,父親就去世了,每次問楚臻,她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只說他是個好人。
問楚明閑,他卻語氣惡劣,說是因為她出生了,父親才死了。
家裏沒有父親的照片,只有封存在書房裏的一本相冊裏,有一張楚臻和他的老照片,邊角已經發黃,稚嫩青澀的兩人微微笑着。
面前這個皇帝和那照片裏的年輕男人有九分相似。
楚心安開始懷疑,公主也叫心安,二殿下和皇帝又和她哥哥父親長得如此相似,難道這是她的前世嗎?
辰安……
她記性很好,驀地想起歷史上那個楚王朝的亡國皇帝,便叫楚辰安。
那面前這個皇帝,就是楚太宗。
如此說來,這公主還真是和她一個名字。
也就是赤霄公主了。
楚心安壓住疑惑,開口答應:“好。”
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鬓發,有些感慨:“當初你兄長出生,朕心中愧對太子,總是不願親近他,沒想到……”
他滞了下,接着道:“沒想到讓他變成了這幅性子,後來又有了你,你和你母妃簡直是一模一樣,朕看着你,便想起當初你母妃入宮時候,那般燦爛……”
皇帝說着就濕了眼眶,“是朕對不住他們,心安。”
“父……父皇。”楚心安有些生硬地開口,“別難過,都過去了。”
“是,是,都過去了,只要我們的心安過得平安喜樂,父皇也就心滿意足了,前些日子江南貢上來的綢緞,朕瞧這不錯,讓德祿送去衣局給你裁衣裳,馬上就入春了,穿着定然漂亮。”皇帝叮囑,臨走前似乎又想起什麽,“回來的時候路過你外祖家,順路過去看看吧,你舅舅也說想見你。”
楚心安點頭,被靈寶服侍着換好了那身複雜的衣服,就坐進了去皇陵的轎子。
……
去的時候并未看見楚辰安,等到了皇陵才發現楚辰安早就在了,似乎在和人争執什麽,一看見楚心安,就立刻厲聲叫那人退下。
楚心安沒看清楚,只瞧見那人身形與楚辰安差不多,甚至側臉都有些相似。
“還以為你死在路上了。”楚辰安穿着常服,說話難聽。
楚心安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不管前世今生,楚明閑讨厭是定數。
楚心安跟着他跪在陵墓前,起身的時候聽見楚辰安聲音很輕地問,“也不知道他們後不後悔。”
她側眼望去,楚辰安又好像什麽都沒說過。
皇陵在城郊,花了五日時間來回,回來的路上,楚辰安聽到她要去母家,直接變了臉色,策馬飛馳離開了。
楚心安莫名其妙被揚了一臉土,問靈寶,“他一直都這麽神經病嗎?”
“公主,您在說什麽呀?神經病是什麽病啊?”靈寶不解,“您以前不都說二殿下得了癔病?”
楚心安:“……對,就是癔病。”
楚心安的母家姓趙,門楣又高又寬,想來地位也不低。
她剛落轎,就有個比皇帝看着還大些的男人快步過來,躬身給她行禮,“公主殿下。”
楚心安瞧他長得既不像楚勤,也不像楚秩,一時有些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舅舅。
“趙舅父,公主舟車勞頓,有些疲憊,還望您多體恤。”靈寶及時上前。
看來确實是她舅舅。
趙舅父惶恐地拱了拱手:“是臣失職,公主請先入府歇息。”
楚心安跟着他往裏走,見他面色神情糾結,想到自己的人設既然是赤霄,便直截了當地問:“舅父有什麽話不如直說。”
“……這……”趙舅父猶豫了一瞬,還是問,“怎麽不見二殿下?”
楚心安眉頭微蹙,扯了扯嘴角問:“舅父與二哥感情很好?”
“不敢不敢,只是好些日子沒瞧見他,也沒個音信,有些擔心。”趙舅父解釋。
楚心安:“擔心什麽?”
趙舅父支支吾吾說不上來,楚心安煩得很,直接道:“他聽說要來舅父這兒,直接走了。”
趙舅父神情瞬時沮喪起來,後面也不再與楚心安多話。
楚心安反應過來,合着這位趙舅父和皇帝請旨要看她,實際上是要看楚辰安?
那楚辰安又別扭個什麽勁兒?
他們彎彎繞繞的東西太多,楚心安是真的累了,她坐在庭院裏的石凳上發呆。
現在她就只想從夢裏徹底醒過來,于是楚心安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唔!”
這公主手勁兒比她大多了,一把下去楚心安眼淚都快被自己掐出來了。
窸窣。
“誰!”楚心安警惕地回頭。
一旁的假山後似乎有人,楚心安不敢貿然過去,靈寶去給她收拾房間,趙府知道她脾氣不好,不喜歡人多,眼下庭院裏只有她一人。
楚心安擡高了聲音:“究竟是誰?!給我滾出來!”
假山後又傳來動靜,楚心安摸着袖箭,輕輕踱步往那頭靠近。
她暗着機關,剛想動手,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咻——
箭頭打在了假山上。
楚心安有些狼狽地擡頭,心情極為不快,“你是誰?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知道我——”
“你為何突然自稱我?”那人松開了手。
楚心安慌了一瞬,又立刻調整過來,“你管本宮用什麽!你是誰?”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詫異地發現這男人竟然和她,或者說和楚臻有七八分相似。
“你……”她有些失語。
男人下意識要遮住臉,卻被楚心安按住了手臂,“我最後問一遍,你究竟是誰?”
她心中不安,總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
男人有些無奈,這點力氣對他來說擡手就能躲開,可偏偏老老實實被她按着,“我這張臉,你覺得我是誰?”
楚心安忖度,和她相像,又在趙府,難道是母妃和旁人的私生子?
不應該,他看着年紀比自己大,和楚辰安差不多,那時候母妃進宮了,不可能和別人有孩子。
難道是某個舅舅的孩子?
但剛才那位趙舅父,明顯和她們不是一個風格的長相。
“猜不到就算了,左右也改變不了什麽。”男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從假山後面撿起一個香囊,“早知道你在這裏,我就不過來了。”
他聽上去對自己很熟悉,楚心安越想越不對勁,剛想再逼問他,卻聽見淩亂的腳步聲從門口橫沖直撞過來。
來人一把将她拉開,楚辰安語氣狠戾,問那男人,“你對她說了什麽?”
楚心安怔怔擡頭,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思緒萬千,心跳聲越來越快,連耳膜裏都好像充斥着那鼓聲。
與其說她與楚辰安是嫡親兄妹,如今三人站在這裏,任誰都會覺得——
她與那陌生男人才是真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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