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明天見

第21章 明天見

第二天一早，何嘉下樓的時候母親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宋敏華最近工作上有些忙，母子倆已經快一個星期沒能坐在一起吃飯，眼前這頓實屬罕見。

“上面下來檢查，一年裏最忙就這幾天，過了就好了。”宋敏華替兒子盛了碗粥，母子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對了，章家那孩子快回來了吧？那邊放假比國內早，昨天碰見你章叔叔了，說是下周。”

何嘉嗯了一聲，“章博煜告訴我了，到時候我去接他。”

宋敏華點點頭，交代何嘉把粥喝完，不一會兒便出了門。

這邊，熟練地算好時差後，齊越打了通跨洋電話。

“媳婦兒，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提前幫你訂票……”

于斯連在電腦面前坐下，露出整張好看的臉。

“昨晚不是才和你說嗎，起碼還要再等一個月。”

“一秒鐘也等不了。”

齊越聲音哀怨。

謝鑫昊一直覺得齊越和于斯連感情數十年如一日這件事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謎。

他真不理解，這倆人是怎麽做到能把戀愛談那麽久的。

于斯連唇邊噙着笑，這種滋味他了解。齊越剛出國留學那陣他也很不習慣，做什麽都魂不守舍的，是戀人不厭其煩一通又一通跨國電話，才陪着他度過了這段不應期。

“好啦，很快了。”于斯連也想他，耐着性子溫柔地哄，兩人黏黏糊糊又說了會兒話。

“把頭發擦幹。”齊越提醒他。

“知道了。”

剛剛泡上的面也好了，于斯連轉移話題，催促着他挂電話。

齊越眯起眼睛。

于斯連的各種表情他都了如指掌，這反應明顯是心虛。

“偷摸幹什麽呢，你那邊快十二點了吧，怎麽還不吃飯？”

“……”

好吧，根本瞞不過。

于斯連本來也不是什麽擅長說謊的人，他“啪”的一聲端出泡面，“喏，吃這個。”

齊越在屏幕那頭皺眉：“馬克呢？”

于斯連自顧自地吃，假裝看不見他表情。齊越最見不得他吃泡面，還有一切速食的事物。

剛到國外的那個月他吃不慣西餐，情緒又不好，寧願餓着也不吃，後來被齊越發現了，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倒黴蛋天天給他送中餐。

馬克就是那個倒黴蛋。

他是個華裔，家裏在學校附近開了個中餐館，某天突然有人在社交軟件上聯系他，問他要不要做一份兼職。

馬克怎麽也沒想到所謂兼職就是每天給一個叫于斯連的中國留學生送飯。

“他最近忙，我說了我能自己解決。”于斯連不甚在意，一頓飯而已，吃什麽都無所謂。

齊越無奈，只得叮囑他晚飯一定要好好吃。

于斯連一邊還要和他分享昨天學校裏的有趣事，說有個德國學生在不知道屏幕共享的情況下在聊天室裏畫了教授整整六七張搞怪圖。

齊越聽着聽着就光盯人臉了。

他怎麽連吃飯都這麽好看。

“喂！”

察覺到這人出神，于斯連不滿地出聲提醒。

“聽着呢聽着呢。”齊越連忙哄人。

于斯連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直接把人魂勾走大半，抱不到親不着的，“寶貝，我真的好想你啊。”齊越發出長長一聲喟嘆。

于斯連被他突如其來的肉麻話弄得臉熱，掩飾似地問起謝鑫昊。

“他？最近還算消停吧。”

“最近又交了個男朋友，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回來見一面……”

這邊，齊越口中的男朋友何嘉剛從謝家看完藍兔出來，小貓長的很好，毛發光滑柔順，頭圓圓的愈發可愛，也還記得他味道，一走近就圍到身邊喵喵叫。

謝濯瑜喜歡這小家夥得緊，還買了各種五顏六色的貓咪衣服，每天不重樣的給換着穿。

這次謝鑫昊的母親魏如不在，他終于能放松些，逗貓的時間都變久了。

走在旁邊的謝鑫昊掐他後脖頸，調笑說怎麽每次見魏如都這麽緊張。

“你和我回家見我媽試試？”何嘉捉住他不停揉捏的手，笑着說。

“……”

謝鑫昊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沒回答。

場面喂，于小衍小小的安靜了幾秒。

“開玩笑的。”

何嘉若無其事地結束話題。

謝鑫昊也沒再繼續話題，而是問他晚上是否有空。

“怎麽了？”

“沒怎麽。有個畫展，你陪我去吧。”

何嘉想起幾分鐘前收到的短信，章博煜的航班快落地了，說好了要去接人的。

謝鑫昊也不勉強，給人系上安全帶，“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到家了開車過去。”

謝鑫昊便沒再說話，把人送回了家。調轉車頭前往會場的時候屏幕亮了一下，陌生的號碼，他只看一眼就摁掉了。

機場。

人流一波一波的往外，何嘉沒等太久。

“長高了，”章博煜掃了他一眼，“瘦了。”

何嘉在他面前靜靜站着，外套有些寬大，被他折了袖口推到手肘處，露出的手腕上還是那串戴了許多年的黑珠子，被瑩白皮膚襯得愈發黑沉。

覺得他誇張，何嘉提醒他：“你上一次回來似乎只是半年以前。”

章博煜不置可否，擋了下何嘉伸過來要幫他拖行李箱的手。

“你倒是沒變，還是別人家的孩子。知道你要回來，我媽可是好一頓誇……”

聽見他打趣的話語，章博煜只輕笑了一聲，沒有開口。

“走吧，叔叔阿姨肯定等急了。”何嘉說。

章家。

兩人果然在進門時就聞到飯菜香味，章母溫柔地笑着出來迎。

“辛苦了小嘉，還麻煩你跑一趟，快洗手吃飯了。”

章家父母和何淵、宋敏華大學就是同學，畢業後工作分配到一起，搬家之前單位的老房子也分在一起，幾家人關系好得像各自多了半個兒子半個閨女，就算搬了家也還常有聯系。

何嘉乖巧地接過遞到面前的碗筷。

兩位老教授在飯桌上也說家常，談笑間話題倏地轉到兒子的終身大事上。

章父笑着說：“早就說過讓他可以考慮處個對象，老是說忙忙忙！”

“小嘉呢，在學校有沒有談戀愛啦？”

何嘉握着筷子的手一頓，章博煜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看了他一眼。

何嘉思考了一瞬，彎起眼睛正色道：“有。不過您先別告訴我媽，我想等穩定下來再說。”他眨了眨眼。

章博煜嘴邊噙着的笑淡了下來。

章父章母會心一笑，眼神晶亮地說好。

吃完飯章博煜送他出門，走了幾步停在車庫前。

“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聽你說過。”

“思佳也還不知道，想着等回來再告訴你們。”何嘉淡然道。

兩人身旁，一棵老槐樹有點眼熟，兩年前他曾經站在樹下等了整整一夜。

章博煜垂下眼睫，“是怎樣的一個人？”

何嘉原本正望着那棵樹出神，此刻卻突然轉過頭：“我喜歡的。”

路過的汽車鳴了下笛，章博煜不動聲色地錯開視線，“行。”

“有時間一起出來吃個飯，我替思佳先見見。”他笑着說。

“好。”

何嘉也笑着應下。

車子開出去一截，只看得見模糊發亮的尾燈，章博煜才漸漸松開緊握着的右拳。

另一邊。

陌生的號碼不厭其煩的打了一晚上，謝鑫昊十分不爽地按了接通。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慌張，叫着他的名字。

“你幫幫我，他之前混過黑的，現在還想軟禁我！”

“報警啊，還是要我幫你報？”謝鑫昊擰起眉。

“警察能管這種事兒嗎？！”

餘唯咬牙切齒，聲音再不複之前的懶倦勾人。

“哪種事兒，偷腥？”謝鑫昊嗤笑一聲。

有膽子幹出偷腥的事，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看畫的興致被壞了大半，謝鑫昊提前離開了走廊，想了想還是打了通電話給小陳。

“幫我看着點姓餘的，別真鬧出什麽事。必要的時候直接報警。”

電話那頭應了聲好的謝少。

挂了電話，何嘉的消息剛好進來。

——我到家了，你那邊結束了嗎？

謝鑫昊自己都不知道一直皺着的眉頭在此刻已經舒展開來，焦躁的情緒也在看到何嘉消息的時候和緩下來。

“結束了。”謝鑫昊不等身後好友，握着手機快步走出展廳。

他現在突然特別想見到何嘉。

“在學校嗎，我現在過來找你。”

“嗯？”

何嘉有點懵，“下午不是和你說了今晚要回家。”

謝鑫昊手已經摸到車門把手，聞言動作一頓。

瞬間的沖動也冷卻下來，他一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急切。

“嗯。”

怕他不高興，何嘉很快說明天見。

謝鑫昊又嗯了一聲，聽出他話語裏的安撫，故意逗人：“那你得補償我。”

何嘉笑着問他怎麽補償。

“明天的禮物，不許拒絕。”

謝鑫昊說。

挂斷電話，何嘉望着桌上的一對石膏娃娃出神。

之前楊希到家裏來補習的時候就曾經好奇，覺得不太像他風格。

“哥，說實話，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大概女人真的生來就有第六感，她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同尋常。

但何嘉當時只是輕飄飄地問她卷子都寫完沒有。

楊希堅持表哥就是談戀愛了，并極力尋找蛛絲馬跡。

謝鑫昊經常送他禮物，貴重的何嘉都帶回了家好好保管。上次那只表他也戴了，後來牽手時老是被謝鑫昊摩挲腕骨。

這兩只石膏娃娃本來是一人一只，但當時塗完謝鑫昊就擺手表示讓他把自己那份也一并帶走。

是家裏沒有它的位置嗎？

何嘉忍不住想。

但是比起其他的，他還是更喜歡這個，所以才放到眼前，常常能看到。

謝鑫昊果然如傳言那般大方，但何嘉猜想他收到的禮物在他之前那些前任也都有過。

雖然自己嘴上說着每個人都有過去，當下才重要，但一旦涉及謝鑫昊，他自問做不到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