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受傷
第22章 受傷
翌日,A大宿舍陽臺。
“看見沒有,用跑的。”
邬小鵬扒在窗臺,看着何嘉的背影笑地意味深長。
“……要擱古代你嘴邊指定得點顆痣。”
張權路過,屈起膝踢了他屁股。
邬小鵬氣的跳腳,都顧不上繼續觀察,揚手就勒了張權脖子。
……
宿舍樓下,謝鑫昊低着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左右滑動,何嘉笑了下,朝人走過去。
走着走着又改變了主意,他刻意繞朝後方,屏住呼吸,踮起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別鬧。”
何嘉手還沒放到謝鑫昊眼睛上就被抓了個正着,沮喪地問他為什麽。
“不告訴你。”
謝鑫昊收起手機,很冷酷的樣子。
“快上車,有東西給你。”他伸手攬了一把何嘉的腰,幫人打開車門。
“什麽?”
何嘉坐進副駕駛,被人從旁邊塞過來一個頗有質感的盒子,他掂了掂,還挺沉。
是一套西服。
何嘉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成衣,布料和裁剪也均是上乘。
“怎麽會想到買西服?”
謝鑫昊握着方向盤,并未立即回答。
昨晚提前離場,他本來打算回公寓的,臨時接到謝父的電話,讓他陪着參加一場晚宴。
縱使謝鑫昊從小我行我素慣了,但行事還算有分寸,父親都難得開口了,沒有不去的道理。
知道他最近倒騰工作室,謝父特地帶上他為的就是引見人脈,自家兒子,哪有不幫的道理。
偏他們這個圈子多的是裝腔拿調的人,多少生意往來都是裝在酒杯裏,買幾幅畫兒做個順水人情的事,沒人會拒絕。
“小謝長的一表人才不說,事業上也是年輕有為啊!”
“就是就是,謝董好福氣,家庭事業樣樣完滿,真是叫人好生羨慕!”
與父親相熟的幾位老總推杯換盞,言語間盡是互相吹捧,背地裏卻不知道給彼此使了多少絆子。
謝鑫昊一派謙虛,站在父親身側并未多言。
在場的人個個西裝革履,其中好幾個都是尋歡作樂時的老相識,場地一換,個個又都人模狗樣,侃侃而談好不潇灑,完全不見歡場上的放浪。
謝鑫昊酒杯裏的酒沒見過底,應對不停來敬酒的人,實在是疲憊。
王起康身邊摟了個模樣精致的少年,腰身被剪裁得體的西服掐的極細,讓人一手就環得過來。
謝鑫昊饒有趣味地盯着對面三人看。
為了掩人耳目,姓王的還請了個嬌俏美人作陪,但全程沒多看人家一眼,一雙眼睛快粘在少年身上,白白冷落了佳人。
杯中紅酒在喉間滾動,謝鑫昊冷眼看着少年隔空遞過來的眼神,嗤笑了一聲。
他突然想起何嘉,不知道何嘉穿上西服會是什麽模樣。
——
“怎麽樣,喜歡嗎?”
何嘉平日裏穿衣服很随意,穿着舒服就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謝鑫昊老是覺得他的衣服和人一樣,總是透着一股幹淨舒服的氣息。
但寬松外套下的軀體,謝鑫昊清楚有多誘人。
何嘉下意識說喜歡,“但我穿不上吧?”
車內空間夠大,他拎出上衣比劃了下,發現尺寸竟然出奇的很合适。
“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
恰逢紅燈,謝鑫昊轉過頭,眼神放肆地在何嘉身上游移,幾乎稱得上是露骨。
“量的。”他吐出兩個字,又在何嘉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湊近了,按住人脖頸摩挲,“晚上穿給我看?”
何嘉都快懷疑自己手裏拿的不是西服,而是件情、趣內衣。
車輛通行,謝鑫昊也收回眼神,重新正色道:“過段時間你不是有面試嗎,正好派得上用場。”
何嘉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轉過頭打開車窗,試圖讓臉上的熱度降下來。
“想吃什麽?”
……
吃完飯本來兩人打算一起去西林,路上謝鑫昊突然接到謝父的電話,讓他去公司一趟。
“去吧,我在店裏等你。”
何嘉也聽到了,讓人把他放在前面路口就行。
謝鑫昊直接開車把他送到了西林,自己轉頭去了謝氏。
“來了啊。”
吉宇也在,看見他來擡頭打了個招呼。
“謝鑫昊呢?”
“他家裏有事,一會兒過來。”
吉宇指着正中央牆上挂那幅畫打趣:“看看,特意讓人挂這兒呢。”
何嘉擡眼去看,發現是上次他來店裏和謝鑫昊一人畫了一半的那幅。
說一半都多了,謝鑫昊起碼完成了三分之二。
何嘉眯起眼睛。
吉宇瞧出他不好意思,惡劣地變本加厲:“前天來了個客人,指着問jia是哪位畫家,怎麽之前從沒聽說過……”
相處了這麽久,兩人也算熟絡,何嘉受不了地喊停,“夠了啊。”
吉宇笑着說行行行。
日子飛快闖進六月,何嘉想為謝鑫昊準備一份看得過眼的畢業禮物,這段時間接了不少活兒,和吉宇玩笑了幾句便埋頭做事了。
可變故發生之前,往往沒有任何預兆——
将近九點的時候,何嘉和吉宇同時被一聲暴呵驚地擡了頭。
“謝鑫昊在哪,讓他出來!”
門口湧進幾個人,個個面色不善,為首的手裏拎了幅畫,“哐”的一聲擲在地上,玻璃畫框應聲而碎,有幾片飛到何嘉腳邊。
他先一步走到人面前詢問,“你們是?”
帶頭的男人觑他一眼,像是根本沒聽到他說話:
“怎麽,有膽子賣假畫,沒膽子出來見我?”
吉宇也快步走了過來,“您別開玩笑了吧,我們怎麽可能賣假畫?”
男人抱着手:“不信是吧,自己瞧瞧,你們不會看不出來吧?”
吉宇和何嘉對視一眼,蹲下身抽出被碎片壓住的畫,僅一眼,吉宇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
“假的,假的離譜。”他低聲對何嘉說。
吉宇打量着闖進來的幾人,眉毛深深擰成結。
假到一眼就能識破的畫,怎麽可能是從西林出手?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賣假畫,也絕不可能是如此低劣的贗品。
如此粗制濫造,吉宇幾乎是當即就排除了源頭上的欺詐。如果是假的,當時他們買進的時候不可能發現不了,更別說還流通出去。
何嘉看出吉宇神色有異,雖說不是內行人,但好歹在西林待了這麽些日子,買賣的流程他清楚,如今這形勢,恐怕不止假貨這麽簡單。
“兩位,看出來沒有?”男人不耐煩地催促。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何嘉:“報警吧。”
“如果真是西林的問題,我們會賠償——”
“操,你他媽什麽意思,我拿假畫訛你們?”
男人一腳把地上的畫框踢飛,上前一步揪住何嘉衣領:
“別廢話,謝鑫昊呢,讓他給老子滾出來!”那人叫嚣道。
“別動手動腳的!”吉宇沖上去把男人掀到一邊,眼神銳利地掃過一群來路不明的人。
“好,不說是吧。”
“兄弟們,給老子砸!”
話音才剛落,剛才還杵在門口的幾人瞬間闖入進來,罵罵咧咧地砸東西。
懸挂在低處的畫作噼裏啪啦被砸了個稀碎,高的碰不到,但觸手可及的東西被一群人發了狠地肆意破壞。
一樓放的全是陶瓷和泥塑,除了美院學生的展出作品,還有不少謝鑫昊在校期間做的,其中包括初見時他手裏拉的那個,何嘉一眼就能認出來。
對方人多,兩人又要顧着店裏更多東西,一時竟攔也攔不住。
“草/你/媽的!”
這群人砸東西的派頭活像一群土匪流氓,動作又狠又利落,很難不讓人懷疑前面的幾句言語沖突只是個幌子,而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砸了西林。
吉宇急紅了眼,掄起胳膊迎了上去。
另一邊——
謝鴻慢條斯理泡了壺茶,是家裏他慣常喝的那款,上次回家發現少了許多,他想都不想就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幹的。
“爸,你到底找我來幹嘛?”
謝鑫昊懶洋洋地看着他爸沏茶的動作,家裏那口他碰一下都要被念叨半天,現下怎麽如此大方了?
“美得你,在家偷喝了我多少別以為我不知道。”
謝鴻一把拍掉兒子伸過來要接的手。
謝鑫昊翻了個白眼 ,“不說我走了啊。”
“坐下。”
“昨天晚宴上,姓劉的那個老家夥,還記得吧?”
“他今天特意打了個電話給我,說是有意向給你投資,前提是我放棄郊區那塊地的競标,”
“你怎麽看?”
謝鑫昊不以為意,“什麽我怎麽看,你管他幹嘛,我還用不着他投資。”
其實謝鴻并非不動搖,自家兒子難得正兒八經幹點什麽,他也不想見他自個兒悶頭折騰。
再說了,要是謝鑫昊因此有了要繼承家業的想法兒,他高興還來不及。
“別那麽果斷,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真不用。”
謝鑫昊擰起眉拒絕。
與此同時,被遺忘在座椅上的手機嗡嗡地響,震了好久,一直沒被接通。
“何嘉!!”
吉宇怒吼一聲。
領頭的男人指尖已經挨到某個瓷器,何嘉突然一拳砸到男人臉上,把人砸得偏頭啐了一口,速度快到吉宇都沒看清他是怎麽出的拳。
他一驚,當即放棄和對面人的糾纏,拔腿就要往何嘉那邊跑。
“狗/娘/養的!”
“小心!”
兩道怒吼同時響起,後面那聲來自何嘉。
在吉宇的身後,和他打鬥的那個人手裏掄了個瓷壺,照着人的腦袋就要往下砸。
何嘉反應很快,沖過去一把推開了人,自己頭上卻挨了一下。
“何嘉!!”
追過來的男人見狀又想往何嘉身上補一腳,被吉宇反應迅速地一腳蹬開。
“你沒事吧?”
吉宇焦急地去扶起人,何嘉腦袋上汩汩地流血,光他手上就沾了一灘。
何嘉只覺得頭暈,掙紮着想站起來,被吉宇一把按住。
“和老子動手是吧?”
男人摸着左臉,舌頭舔過口腔內壁,火辣辣的疼。他眼神兇狠,随手拾了塊地上的碎瓷片向兩人靠近。
“草,大哥,警察來了!!”
另一個男人沖上來,門外響起警笛聲,幾人拔腿就跑。
“媽的,哪個傻/缺報的警,今天算你們走運!”
吉宇連忙扶起何嘉,神情慌亂地掏出手機給謝鑫昊打電話,卻次次都是無人接聽。
“草。”
他咒了一聲,緊接着按下120。
章博煜指尖停留在和何嘉的對話框上,一個小時前發出的消息遲遲沒有得到回複,他猶豫着要不要給人打通電話。
九點多醫院裏還燈火通明,他這兩天有點發熱,章博煜猜測是剛回國倒時差鬧的,偏偏章母不放心,非要他去醫院做檢查,說別是得了流感。
醫院裏消毒水味很重,他又想到何嘉。高中時候何嘉就很讨厭去醫院,生病了也不告訴宋敏華,還是他上課時候才發現這人在發燒。
何嘉死活不願意去醫院,他只得背着人去小診所。
背上的人一會兒喊冷一會兒嫌熱,把他吓個半死,幸好最後只是着了涼導致的感冒發燒,兩人在小診所待了一下午,拔針的時候他摸何嘉腦袋,覺得不燙了才回學校。
期間他拿出作業邊等人打針邊寫,被何嘉不滿地控訴。
這人臉色還蒼白着,好不容易有了點精神就開始戳自己,讓自己陪他說話。
章博煜拒絕,他就蔫蔫地趴在人背上,百無聊賴地自言自語,那時他還覺得聒噪。
想到這裏,章博煜輕笑一聲。
走廊上,何嘉躺在擔架床上,意識還清醒,就是腦袋有點暈,總感覺天花板在轉。
“何嘉,何嘉,還聽得到我說話嗎?”
吉宇在旁邊急的要死,緊跟着人和他說話,生怕他像電視劇裏演的一樣下一秒眼睛唰的就閉上了。
“聽得到。”何嘉還費力扯出一絲笑,看的吉宇更是揪心。
一路上都聯系不上謝鑫昊,他急的快把手機摔出三米遠。
和擔架上的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章博煜突然低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看得他渾身上下的血液倒流——
“何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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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