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銀色的金屬牌“叮”投出一彈白光,光線交織流動,勾勒出卓不群的模樣。
卓不群“站”在爐火堆裏,光着上半身,好像在把頭往水龍頭下湊。他的右半邊頭皮被擦掉一片,水流沖下灰沙和血。但本人似乎不覺得疼,就像洗了個頭一樣神情淡然道:“‘曾經’的‘前’夫,老荊,你對我們的關系又有了什麽新的想法?”
“荊老大!”虛影裏出現索菲娅一片鵝黃裙角,“我們偵測到銀蟾號掉到‘森林之眼’裏,人被你們撈走了嗎?骨頭渣都沒見着,您行行好把人再放回那裏我去接,我們雙方假裝從沒接觸過!”
陳柏年的聲音響起:“索菲娅,你不應該離開銀蟾號。”
索菲娅:“我不來設置應急反爆防罩的話,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陳部長!”
小林入鏡,給卓不群遞毛巾,從虛影裏看向疤叔:“荊處,您提條件,我們盡量滿足。把人給我們吧,您留着也沒用,白養活。”
自打投影一出現,疤叔就俯仰左右,似乎想把自己整個人塞進影像裏,好看個明白:“诶我說,你們那屋頂,是漏了嗎?這是我之前住的那間屋吧?怎麽開天窗了?”
司徒傑克也只聞聲不見人:“222層以上,一顆‘春雷亞核’給啵啵平喽,我們這兒現在是‘T’字大樓,T臺一樣,非常時尚。”
“哦”疤叔不再晃動身體,注目卓不群,嘆惜不已,“塗點快速愈合的藥,別再天天洗頭了。”
對面似乎終于看到了這頭的戴月來和周靜水。虛影中卓不群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停頓了一下:“唔,日子過得不錯,還有肉吃,看來不需要救濟糧,細胞煥生藥怎麽樣,三千支,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這話就沒意思了卓處,”疤叔從夾克口袋裏掏出一根煙,對爐火點着,咬在嘴角,“我這六千號人,你給我三千支,不是故意亂我內政嘛。六千支,一支也不能少,另外下個月國際議會上代我提個議案,要求取締克隆續生手術合法性,并且下調細胞煥生藥和仿生器官價格。怎麽樣?”
虛影中的卓不群以棉簽蘸藥劑擦抹腰側,那裏赫然一個拳頭印,看型號八成是那藍大個捶的。卓不群低頭擦藥不說話。
疤叔舌尖一卷,煙在齒間調了個左右:“嘶——人又跑了吧?要我說,下次再遇上直接打死,扯什麽人道主義,小林的肩扛炮就他媽是一管子大煙花,咱跟他們談仁慈、談尊重生命,您看鴉雛那娘們兒的大拖刀和燕尾镖簪仁慈嗎?藍大個抗着亞核彈滿世界搞定向爆破時尊重生命嗎?給我看看你這挨捶的,啧,好好的一把腰。”
卓不群冷着臉,擦完了藥,往身上披了件黑襯衫,蹙眉看向疤叔:“給你六千零一支,仿生肺要一個嗎?”
疤叔吐了個煙圈:“甭,沒那手術條件。議案呢,怎麽說?”
“議案我可以提,但通不通過不是我說了算。”卓不群靠在洗漱臺邊,任由小林給他包紮腦袋,右耳的黑色金屬耳扣在他面前投出一片虛影屏幕,令人眼花缭亂的圖片和文字在虛影屏上飛速劃過,最終停放在一個類似警徽的圖片上。
疤叔又俯仰左右,似乎想整個人鑽進虛影裏:“這是什麽?警方傳詢?”
卓不群五指一劃抹去面前虛影屏:“國際公安警署傳詢令,我要上一趟國際法庭。六千零一支細胞煥生藥加一個仿生肺,東西我派人送過去,人你給我準備好。”
卓不群扣上襯衫扣子,頭裹繃帶,一面披上西裝外套,一面走出房間。外面走廊裏兔子、孔雀、壁虎和哈士奇竄來跑去,走廊頂部豁了一溜大口子,豁口鋼筋水泥裸露,又簌簌照落一束束月光。小林四人齊刷刷跟在他身後。
疤叔把腳從熱水桶裏拔/出來,擦腳,彈煙灰,整個人突然有點焦躁,默了片頃,搓着手,說:“別緊張哈兄弟們,國際法庭我也上去過,你們瞧,我現在不照舊過得風生水起嘛!要不這麽着,你們那兒太亂了,這倆活寶貝我怕你們捂不住,不如先寄存在我這兒,等你把政府總部和大椿集團他們擺平了再……”
“用不着。”卓不群簡短回道。投影“哔”的消失,通話挂斷。
疤叔叼着煙尾巴,站起身攤手笑:“他說OK。好啦姑娘小夥子們,散了散了,給客人安排房間,他們會小住一段時間!”
圍觀的男女老少們歡呼着散去。周靜水起身:“他好像沒說‘OK’。”
戴月來也站起身:“荊處長,我們其實……”
“诶,”疤叔擺手道,“叫我老荊,疤叔也行。別客氣,就當這兒自己家。別想着回去,卓不群是個小混蛋,你們回不了2021了。對不住,但我們也需要你們。”
退出去的路易斯又在門邊探頭:“%*#@……”
“可以,”疤叔向路易斯回道,招手示意周靜水和戴月來跟上,往隔壁屋走去,“這間可以,路易斯,再去跟夏婆婆要一條毯子來。兩位,你們睡這間,這裏很安全,不要想着逃跑,你們自己走不出黑沼澤,還會給大家夥兒惹麻煩。明天見。”
疤叔把兩人塞進屋裏,捎上房門,叼着煙頭就走。戴月來又打開房門跟出來,只見廊燈昏黃,疤叔赤着腳搖搖晃晃走回隔壁屋,樹屋下一片黑乎乎的泥沼,雨勢喧嚣,泥沼水位上漲浮動,嘩啦嘩啦拍打樹樁和屋底板。踩木跷玩泥巴的孩子們已經散去歸家。
這間屋子中央也有座圓形石爐,爐中燒着潮濕的木枝,無桌無椅,一片蒲席,許多釘在牆壁上的擱板和挂鈎,分別擱挂着雨帽、獸皮、燭臺、酒、刀具等亂七八糟的物件。
也沒有床。
周靜水搜遍整間屋子,發現屋頂木梁上垂下一張網兜,網兜扯開,似乎是個吊床:“???”
戴月來:“還睡什麽,睡不着。”
路易斯敲門,抱着毯子進來,指着吊床:“@$%3&!”
“寶貝兒,我聽不懂你說話,”周靜水費勁地比劃道,“你說的什麽語?葡萄牙語?菲律賓語?Chinese會說嗎?English?”
路易斯瞪圓眼睛,不大高興地把毯子摔到吊床上:“*&%#!”
周靜水哭笑不得:“這個怎麽睡?我們兩個人,我們睡地下。”
路易斯指着地板搖頭跺腳:“%!”
戴月來似乎看懂了:“他說地上不能睡。晚上會滲水是嗎,路易斯?”
路易斯點頭,躬身卷起地上蒲席,将其放到壁擱板上,回頭沖戴月來咧嘴一笑,一雙棕色瞳仁水洗般明亮。
戴月來不禁回了一個笑容:“謝謝你路易斯。”
路易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朝二人比了個兩根拇指相對的手勢,嘟嘟囔囔,轉身關門一溜煙跑了。
“诶!”周靜水無奈大叫,“你個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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