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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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街。
酒樓茶肆內座無虛席,唐婠幾人接連打聽了三家店,才勉強尋到一個落腳處。
正值用膳的時辰,酒樓之中彌漫着濃郁的飯菜香,謝思淳胃裏的饞蟲被勾了出來,揮擲銀子點了一整桌菜食。
唐婠與馬懷義也跟着吃了些東西。
動筷的時候,還能隐約從鼎沸的人聲中,分辨出幾句尚算清晰的話語:
“那南業的軍隊入城以後,咱們岷州的日子,還會和從前一樣嗎?”
“早晨你沒看布告?王爺說了,南業軍只是借道,咱們岷州已經主動開城門了,和他們還有什麽好打的?他們的槍頭,對準的是北方京城裏的那一位!”
“可這天下戰事将興,岷州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呢?”
“都被京城的人騎到腦殼頂上來欺負了,不反?不反就等着岷州變天!到時候沒了王爺坐鎮,貪官污吏橫行是小事,只怕那南業也是按耐不住的!咱們一州人的性命,除了王爺,當今的大寧朝,還有誰身懷那等本事,說保下就保下?”
“唉,蘇兄言之有理。只盼上天憐惜百姓疾苦,讓這場不可避免的戰事早些結束吧。”
……
正午時分,金光普照,遠處城牆樓臺的方向,響起了雄渾的號角聲。
三聲號角音落,百道戰鼓捶鳴突起,铿锵如雄師過境,所聞之人莫不凝神肅目。
唐婠也放下木箸,撐着腦袋,往窗外眺望而去。
南安街的主幹道上已經沒有了半個行人身影,街旁的小攤小販也早早地躲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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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清冷的青石板路于日照之下展現出斑駁的歲月痕跡,一如腳下這座屹立千百年的邊陲之城。
漸漸地,唐婠捕捉到了軍隊行進聲。
空無一人的街道盡頭,黑壓壓的大軍緩緩地顯出隊形,猶如一片蔽日烏雲般,漫過房屋樓舍,朝這處壓迫而來。
踢踏的馬蹄蹬地聲、整齊有素的步履聲,合奏交響,仿佛最古老的軍樂。
倏然,似看到什麽使人驚奇的場面,唐婠不由眯了眯眼。
只見大軍陣前,獨騎一匹重甲铠馬的領兵之将,竟然是個樣貌格外年輕俊朗的男人。
他神色淩厲,揚目掃過周遭空蕩的巷道,驀地,一轉手上長戟。
精鐵制成的鋒刺在半空中掄過一道圓弧,發出令人膽顫的嗡鳴。
男人不怒自威的聲音亦随之響起:
“南業軍法,十七禁律[1]: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
“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其十六,所到之地,淩虐其民,逼□□女,此謂奸軍,犯者斬之!”
“其十七,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此謂盜軍,犯者斬之!”
鴉雀無聲的寂寥中,男人的話音宛如一道道平地驚雷,沉朗有力地砸向路旁那一扇扇緊閉的窗扉門戶。
律令誦之過半,唐婠看見對街樓上的小窗,兀地開了一條縫隙。
或許其它屋宇也是這般景象,但受視野所限,她并不能全然得見。
這領軍的男人頗有些本事,居然想出了這樣一招來警醒兵将,更加打消了岷州百姓對于南業軍隊的畏懼和顧慮。
謝思淳也對此人來了興趣,手肘一撞身旁的馬懷義,問道:“他是誰?”
“沒見過。”馬懷義望着酒樓外,已騎馬遠去的男人的背影,沉吟道,“不過如果我沒猜錯,他應當便是南業朝的那位骠騎大将軍,沈錾。”
謝思淳:“沈錾?”
“就是前些年,促使咱們岷州軍改編整列的源頭。”
唐婠接茬道,“你那時不是還成天抱怨你爹不歸家?原因便出在這一位南業将星的身上。據傳,他年紀輕輕,便替南業擺平了武将叛亂和西域之患。那時候,這個消息可是把我爹都驚到了,半夜從床上爬起來,鞋也不穿便跑去了軍營議事。”
“這麽厲害!”謝思淳驚嘆一聲,突發奇想,“那,假如唐伯伯和他對上,誰會贏?”
唐婠沉默了一下。
倒是馬懷義顯得很不服氣:“當然是王爺贏!那姓沈的充其量只是平定了內憂外患,王爺當年,可是在亂世之中打下了一片天!”
唐婠雖不敢斷言,但聽了他這麽一頓誇獎,也心生幾分喜意,笑道:“這話你該去我爹面前說,他最愛聽好話了,說不定一高興,還會拉着你講一晚上的帶兵心得。”
馬懷義赧然撓頭:“還是算了吧,王爺那氣勢,我一見他,腦子裏的詞兒就都忘光了。”
樓下街道中央,黑甲步兵仍在源源不斷地從南城門湧入。
看熱鬧的人群也慢慢地眼乏了,紛繁嘈雜的議論聲逐漸弱下來,不少人撤離了擠擠挨挨的窗邊,又回到了座位上吃茶用膳。
-
轉眼除夕将至。
這幾日,因為南業的二十萬大軍在岷、雍二州的邊線上駐紮安營,寧朝軍隊雖已召集完畢,卻也未敢輕易出兵——不過檄文倒是發了一道又一道,內容多是唾罵原鎮南王唐宏章裏通外敵、大逆無道。
唐婠曾在她爹的書房瞄了一眼,那檄文字句辛辣,将文士罵人不帶髒字的絕活體現得淋漓盡致。
唐宏章卻非常鎮定,派人把周靜辭和唐憬給找來,揮手将檄文甩到了那二人跟前,然後便優哉游哉地逗了一下午的鳥。
晚膳前,兩篇洋洋灑灑數千字,比之更為尖刻毒辣的檄文就新鮮出爐了。
聽說那大寧朝的欽差大臣在看了周靜辭的檄文後,當場被氣得吐血三升,差點一命嗚呼。
-
除夕當夜,鎮南王府的堂屋空前熱鬧。
“去年的除夕夜,沒有婠兒,可是少了一半樂趣。今年才像樣嘛。”周靜辭啜了一口小酒,笑眯眯感嘆。
寬敞的圓桌上熱氣升騰,各色菜肴香氣撲鼻,席間碗筷磕碰聲“叮鈴當啷”不絕于耳。
謝善文好酒,可酒量卻淺,眼下已是醉醺醺的了,被謝夫人扶着,半趴在桌旁說着胡話。
唐宏章斜睨他一眼,得意道:“這麽多年過去,老謝還是一副窩囊樣,不如我。”
唐婠笑了笑,端起酒杯,朝周靜辭的方向遙遙一敬:“周叔叔,我敬您兩杯,補上去年的。”
“婠兒果然貼心。”周靜辭滿足地舉杯,一口飲盡。
吃了上回的教訓,未免讓她爹感到不快活,唐婠在給周靜辭敬過酒後,又連忙給唐宏章敬去一杯。
酒水下肚,唐宏章銳眼盯着她,瞧了片刻,狀似無意道:“那馬家小子——就是往昔一直跟在你後頭跑的那個,今年多大了?”
唐婠被問得一愣,還真想不起來馬懷義今年确切的歲數,只曉得他理應是比她小的。
埋頭喝湯的謝思淳聞聲擡起腦袋:“我知道,他和我同一年生的,今年十八!”
唐宏章颔首,若有所思:“十八,中旅把總,倒算是年少有為。我還差人打聽到,這兩年他拒了不少親事,也不曾出入過秦樓楚館,想必不是那等酒色之徒……”
唐婠心頭浮起一股不妙的預感:“爹,你打聽那些做什麽?”
唐宏章移開眼:“我就打聽打聽,你少管。”
對面的周靜辭被這一番對話勾起了興致,放下酒杯追問:“你們在說誰?馬家小子?我認得嗎?”
見終于有人附和,唐宏章便打開了話匣子,目泛精光道:“就是那個叫馬懷義的!前幾日,我聽吳管家說,那小子為了來看我閨女,專程請了一日軍假。你約莫也見過他,前幾年,他那身量還沒長開呢,黑黑瘦瘦的,天天同我閨女玩在一處,我閨女指東他便打東、指西他便打西,聽話得很!”
周靜辭興味盎然,面露笑意:“哦?竟有這等事?”
唐婠急了,一拍桌子站起身:“爹,你少說幾句!周叔叔,您也別摻和了!都打住!”
唐宏章觀她臉色,不悅地擰眉:“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難不成還在想着那姓顧的?我告訴你,我不準!只要有我在一日,他姓顧的就甭想踏進這個家門!”
“爹,你別亂猜,我沒想他。”唐婠無力地撫額,盡量平心靜氣道,“我現在不打算考慮這些事情,只想好好地歇一段日子。”
說着,她眼角餘光落到旁側正襟危坐的唐憬身上,心中暗道一聲對不住,随即使出殺手锏——“而且,我哥也還沒成親呢。”
唐憬一口濃茶噴了出來。
唐宏章的兩雙如炬目光,果不其然轉移去了他的方向。
唐憬驚恐道:“爹,您這純屬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啊。”
“殃什麽殃?還冤枉你了嗎?”唐宏章沒好氣,“你妹妹出嫁那年,我就問過你,你不是給我打馬虎眼,就是說等等、再等等,一等等了這麽些年,等出個結果沒有?”
“那緣分的事又強求不來。”唐憬眼神一動,望向對桌的周靜辭,“周先生……周先生常說寧缺毋濫,您看先生如今,不也過得挺好的?”
周靜辭渾身動作頓住。
唐宏章:“……”
唐宏章:我殺周靜辭!
“你看看,你看看!你起的好頭!姓周的,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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