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021
021
子時剛到,岷州城各家街巷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竹聲。
位于岷州城南的七彎巷也不例外。
巷中守歲的孩子們攬着一衣懷二踢腳,樂颠颠地從巷頭跑到巷尾,又從巷尾跑回巷頭。
昏暗的夜色裏,爆竹引線燃燒發出的碎末火光,映照在一張張喜氣洋溢的臉頰上,顯得格外有生氣。
這一方小巷已成了稚童玩耍的天下,各家大人們嫌天冷,皆圍坐在火爐旁絮絮閑話,沒有一個肯出門遭罪的——只除了巷東那一戶。
馬小忠領着一堆“手下”放炮仗的時候便發現了,巷東那戶人家的榆木門前,站了一道人影。
大約是個男人。
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為那人穿了一身厚厚的白絨大氅,絨邊兜帽将他的臉遮掩得非常嚴實,看不清長相。
唯有顯露在外的瘦高身量昭示着,他确乎是一名男子——畢竟馬小忠在他短短八年的人生中,還沒從見過這般身量的姑娘。
“小忠哥,那人是誰呀?”
二丫頂着一張紅撲撲的臉蛋,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疑惑出聲。
馬小忠搖搖頭:“我也不認識,他好像是昨天才搬來咱們巷子的。”
“他家煙囪裏飄出來的味道好香啊……”
二丫悄悄咽口唾沫,玩兒了那麽久,她真有些餓了。馬小忠見她表情,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起來,忽然,他靈機一動:“咱們用爆竹和他換東西吃吧!”
二丫猶豫不決:“這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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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能行。”馬小忠自信滿滿,“他在那兒站了大半刻鐘,不就是在看我們點爆竹嗎?”
說着,他把衣裳上的所有袋子都掏了一遍,掏出将近二十只爆竹,邁開短腿,朝巷東走去。
離近些,馬小忠也借着檐下燈籠的微光,将男人的面容瞧了個清楚,瞬間呼吸一滞。
那實在是個生得極美的男人。
馬小忠才上了兩年學堂,還沒辦法用準确的語言來描述他此刻內心的震撼,只知道漂亮,太漂亮了。他心中如英雄般偉岸的大哥也比不上,甚至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比得上。
也許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神仙吧。
紅燈籠下的神仙見他走近,唇角稍稍一勾,露出幾分笑意:“有事嗎?”
馬小忠這才回了魂,結巴道:“我,我看你一直站在這裏,是想玩爆竹嗎?”
神仙既未承認,也未否認,淡笑道:“我只是在想一個人。”
馬小忠情不自禁追問:“誰?”
神仙的目光變得悠遠而幽深,眉眼間神色柔和,過了一小會兒,方回答道:“我娘子。”
馬小忠:“你娘子?她也喜歡玩爆竹?”
神仙颔首:“嗯,她是岷州人。我猜想,她小時候過節的情形,也差不多同你們一樣。”
馬小忠霎時對他口中那位素未謀面的娘子充滿了親切感:“那你娘子呢?她怎麽不出來?我們可以和她一起玩兒!”
“她回家去了。”
馬小忠一愣,正想說話,忽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他扭頭望去,只見那一堆小手下推搡着,全在向他擠眉弄眼。
他終于記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咳。”馬小忠轉回腦袋,不好意思道,“那個,哥哥,你們家廚房是不是在煮東西吃?我們,我們能不能用爆竹換一點兒?”
說完,他羞愧地埋下了頭去。若是不熟之人,他才沒有這麽多顧忌,但方才聊了兩句,他已經對這家人心生好感,自然不希望留下壞印象。
驀地,他聽到對面的神仙輕輕笑了一聲。
“何須如此麻煩?你們若想吃,随我進屋便是。”
馬小忠眼神猛地一亮,擡頭,見他神情坦然從容,不似客套,登時大喜過望,呼朋引伴把周圍的小手下全都聚攏過來,跟他進了宅子。
神仙的宅院布局,和這七彎巷中的所有人家都相差無幾。
宅子分三進,馬小忠一行被領去了第一進西廂的廚房。
推門而入時,竈臺旁兩位老婆子還在忙活,見得打頭的狐裘男人後,二人驚訝地止住手上活計,向他問禮:“公子。”
狐裘男子微笑道:“鄰家的孩子們也想要一口吃食,今夜多包點吧。”
兩個老婆子忙躬身應是。
馬小忠和他的一群手下們在竈邊的長板凳上紛紛找到位置,落了座,狐裘男子也搬來一張梨木椅,坐到了他們跟前。
屋內熱氣蒸蒸,男子摘落了擋風的兜帽,白皙秀美的臉龐籠罩在昏黃朦胧的油燈光芒裏,更顯瑩潤雅致。
二丫晃蕩着雙腿,發出一聲驚嘆:“哥哥,你真好看!”
“謝謝。”男子禮尚往來,也溫聲誇贊她,“你的辮子也梳得很好看。”
“這是我娘給我紮的,早晨紮了好久呢。”
二丫被誇得眉眼彎彎,向他敞開心扉,分享起各種紮辮子不讓頭皮緊繃發痛的小妙招。
男子耐心地側耳聆聽着,其他孩童見狀,也你一言我一語地插起了話,一方小廚房很快便被孩子們稚嫩歡快的聲音所盈滿。
唯一保持安靜的,是馬小忠。
身為七彎巷的孩子王,他已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适才一路走來,他在這座宅子裏至少碰見了七八個下人,還有兩名佩刀的護衛,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擁有的排場。
但是這樣的人,為什麽不去平康坊,反而住進了這條普通的小巷子呢?
馬小忠想不明白。
這時,竈前的老婆子從鍋裏舀出一勺勺熱食,給他們端了過來。
孩子們歡騰地接過碗筷。突然,有人認出了碗裏的吃食,大聲喊:“是馄饨!”
“馄饨?”另一個孩子感到奇怪,“可是我們過年不吃馄饨啊。”
狐裘男子便對他們解釋道:“馄饨是北方京城過年的吃食。”
聽到“京城”二字,孩子們立刻振奮了精神,有幾個甚至已經急不可耐地捧起碗開吃。
“哇!好吃!”
“真的嗎?給我嘗一口。”
“你自己也有,為什麽搶我的?”
“我就試試。”
“小忠哥,他搶我東西!”
馬小忠聞訊,立馬跳下長凳,伸手把兩個人拉開,板着臉教訓道:“虎頭、阿財,我說了多少次,七彎巷裏不準打架。”
名喚“阿財”的男童癟起嘴:“可是他搶我吃的。”
馬小忠問:“搶了多少?”
阿財道:“一個馄饨。”
馬小忠點點頭,轉而對那虎頭道:“那你還阿財一個馄饨,再和他道個歉,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虎頭起初還不情不願,可被馬小忠盯着,他也不敢再造次,只好給阿財碗裏舀去一只馄饨,又低聲說道:“對不起。”
事情翻篇,馬小忠便打發兩個孩子去凳子上吃東西了。
一旁的狐裘男子正饒有興味地望着這邊,覺察到那道視線,馬小忠轉頭看向他:“哥哥,你不吃馄饨嗎?”
狐裘男子道:“我一早便吃過了。”
“那……”馬小忠一頓,到底還是忍不住,把心裏疑惑問了出來,“你是京城的人嗎?”
狐裘男子微微挑眉,柔聲反問:“為何會這麽覺得?”
馬小忠慢吞吞道:“因為,因為你家有很多下人,而且過年還吃馄饨。”
男子輕笑了下,心情不錯道:“你觀察得挺仔細,不過,我不是京城的人,只在那裏小住過兩年。吃馄饨是因為,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
“嗯。那兩年,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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