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好丁默如
你好丁默如
六月中旬的應香陵正是百花争相盛開的時節,義州城的繞江之水分出一條支流,清清爽爽的從中穿流而過,給陵中食肉的狼豺虎豹帶去一個夏季的豐收。
美景配美人,賞心行樂事。自從來到應香陵以後盛蛟的心态有了很大的轉變,譬如他從前四體不勤不辨菽麥,縱然是他老爹盛清指使他去做上樹掏鳥下河抓魚的活計,也只能得到他的一句冷嘲熱諷:“小子雖然不才,這雙手卻也是用來上疏,不是用來上樹的呢。”
然而現在,他竟能欣然捋起褲腿撸起袖子,全無章法地伸手去逮那些滑不溜手差一步就能成精的游魚,并且樂樂呵呵地被曳尾的魚精甩上一臉的涼水。
“二叔!小陶說今天說什麽都不喝魚湯,讓您不要再抓啦!”從前雪柳在家叫盛蛟“少爺”,出了門恭恭敬敬喊一聲“大人”,而今在這水草豐美落英缤紛的無人之境,沒有高門大族,沒有廟堂至尊,因此也就沒有少爺和大人,同樣也沒有公主,只有一個盛老二,帶着他的親親寶貝女兒,和差一個名分的親親養女兒。
河岸邊,雪柳赤着一雙白白的小腳踩在鵝卵石上,硌得她好一陣呲牙咧嘴。不遠處,解陶穿着鵝黃色的薄裙,外面罩一件淺粉色的紗衣,同樣光着兩只腳坐在一顆粗大的梅花樹下。
這兩個小姑娘一靜一動,一個晶瑩剔透一個豔若桃花,盛蛟看上一眼能樂上好幾天,大笑着叮囑道:“雪柳,別來河邊,劃傷了腳!”緊接着高舉起自己今日戰果,赫然是成年男子兩個拳頭那麽大的蚌殼,“今天不抓魚啦,我撈到一個大寶貝!”
“好大一個河蚌!”盛蛟走上河岸,雪柳作勢撲上去要看,被盛蛟一把拉住衣領子,一邊手臂一兜教她穩穩坐在懷裏,另一邊手臂高高舉着,故意不給雪柳看個清楚。
“回家再看回家再看!”把雪柳抱到樹下,盛蛟見解陶正在無師自通編一個頂漂亮的花環,立刻随手折一支白梅花下來遞到解陶眼前,谄媚道:“陶陶,這麽漂亮的花環是給爹爹的嗎?”
解陶接過梅花,輕輕搖了搖頭,又将花環裝點一番親自給雪柳戴在了頭上。她分別指了指盛蛟和雪柳兩人的臉蛋,白皙修長的手指比出一朵花的形狀,意思是說:“雪柳漂亮,戴花,爹爹……”
“好姑娘,敢說你爹醜!”盛蛟作勢要拿大河蚌丢解陶,逗得小姑娘蹭的站起來躲到樓雪柳身後,雪柳當仁不讓挺身而出,伸手去抓河蚌,“二叔,打開看看,這麽大的河蚌裏面一定有好大一個珍珠!”
“有就有呗,你缺珍珠啊?”
“我沒開過嘛,我想開。”盛蛟從來都是很吃漂亮女孩撒嬌這一套的,為此受了兩個小姑娘不少擺弄,今天決定矜持一把端一下長輩的架子,便對雪柳道:“可以啊,但是大珍珠只有我們三個看多可惜啊,你去東邊把丁默如叫來,就是你窦延叔叔的大舅,把他叫來我們一起看。”
應香陵戒嚴已有兩個月餘,盛蛟八風不動,表面上看起來和從前并無異樣,實則已經暗中盤算妥當。若公主有難,聖上手中唯一的籌碼便是丁貴妃,如果行動夠快的話,“護送”丁貴妃的車隊離應香陵應該就差臨門一腳。
“為什麽叫他啊,我又不認識他。”雪柳不高興地努着嘴,小聲湊到解陶耳邊說:“聽說他是個糟老頭子,還有老人味兒呢!”
“別以為我沒聽見,自從來了應香陵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誰的壞話都敢說,就差沒說聖上的了是不是?”
Advertisement
并非是自從到了應香陵以來,而是自打解陶不說話以來雪柳的話就明顯見多,再加上盛蛟從不制止反而刻意培養,于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您怎麽知道我沒說呢?我跟小陶天天說,”接着把臉和解陶湊得很近,意有所指地一眨眼,“都是糟老頭子。”
“說我是吧。”盛蛟又氣又無奈,縱然天高皇帝遠,也下意識把這句大逆不道的話攬到自己頭上,擡手在雪柳腦門不輕不重點了一下,“快去,不去連昨天剩的魚湯都不給你喝。”
應香陵果然是個風水寶地,陰險狡詐的盛蛟到了這裏變得陽光開朗,敏感羸弱的解陶甚至鍛煉出了爬樹技能,更不用說原本就身強體健的雪柳,聽到盛蛟下死命令後提着自己一雙鞋撒腿一口氣跑出半裏地。
雪柳自去執行任務,盛蛟一手拿着他的大河蚌一手抱着解陶,厚着臉皮道:“也給爹爹編個花環呗~~”
因為一些非常表面的客觀原因,但凡雪柳出面就沒有請不到的人,就連盛蛟那食古不化的老爹也鮮有不買雪柳賬的時候,因此盛蛟胸有成竹,提前準備起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準備讓吃風喝煙的仙山修士嘗一嘗鮮美誘人的魚片湯粥。
父女三人的住處是一片青翠竹籬圍起來的三間竹屋,因為解陶喜靜不待見陌生人,因此解豐派來的那些衛兵侍女全都被盛蛟找到理由打發去了義州城,現如今不知溫掌門要在應香陵搞什麽大動作,裏裏外外封了個水洩不通,那些人更是沒有來打擾三人閑居的門路。
領着印象中的糟老頭子但其實是蠻英挺俊朗一個中年男子的丁默如來到竹屋外,雪柳對自己的惡意揣測感到有些抱歉,本想做些什麽聊以彌補,卻在聞到炊煙中熟悉香味的後頓時大失所望。
“大人他在廚房。”雪柳是個很拎得清的姑娘,很有些超出年齡的成熟穩重,什麽場合該使用什麽樣的稱呼表現出什麽樣的性格好讓在場所有人尤其是位高權重者對她心生好感她都一清二楚,因此也不急着向盛蛟“問罪”,給盛蛟和丁默如留出了單獨相處的時間,徑自帶着解陶出去散步了。
“丁宗主!”盛蛟燒水劈柴好不忙活,時不時急匆匆地擡一下頭,熱情地和丁默如打招呼:“還未來得及恭賀您統領南北兩宗呢!哎呦,看我這忙得抽不開身,招待不周請您見諒啊。雪柳!雪柳!給丁宗主搬張椅子來。”
盛蛟喊了兩嗓子,屋外無人應答,便知是雪柳帶了小陶出去,心下贊賞她冰雪聰明,可憐丁默如年過半百竟無半點心計,替那小女子說話道:“樓姑娘服侍公主出門去了。”
“哦?也好也好,等她們回來正好吃飯。”盛蛟忙得不亦樂乎,顯然是騰不出手來招待丁默如了,“丁宗主,您将就着坐。”
丁默如遠在北派東绛山大本營之際就曾聽聞刑部盛大人如何工于心計手腕非凡,今日一見卻是如此柴米油鹽一個人,小斯侍女不見一個确能帶好兩個女孩,便是尋常人家的男人也多是做不來或不願做這種事的,不由得對他心生幾分好感和敬意。
丁默如很随意地坐在竈臺邊的柴火堆上,看着盛蛟忙上忙下,忍不住問道:“常聽阿延提起你,敬佩盛大人青年才俊,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非但在廟堂大有作為,日子也能過得風生水起。”
“大有作為……”盛蛟啧了一聲,看着自己一身粗布褐衣有些汗顏,“從刑部侍郎到江畔漁夫,盛某人就當您在誇我了。”
“我,我不太會說話……”丁默如比想象中還要笨拙,盛蛟倍覺輕松,按住了想要起身幫忙的他,嘻嘻笑着的打圓場道:“好不容易從西京城死裏逃生跑出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打了半輩子啞謎,今天遇上丁宗主才知道人說話本該是不要有那麽多顧忌的。”
丁默如松了一口氣,“是啊,而今世道之下這樣的日子才最是難覓。”
“阿延怎樣?”盛蛟一邊拿大勺在鍋裏攪動,一邊笑說:“西京雖然龍潭虎穴,幸得有二三好友陪伴,阿延就是一個。”
丁默如自逃亡以來哪敢和家人聯系,和窦延見面的次數甚至還比不上盛蛟,目下有些汗顏,正搜腸刮肚想說些什麽,盛蛟已經再次善解人意地開口:“是我疏忽了,忘了應香陵目前正在封禁中,您就是有心也無力出去。不過……”盛蛟話鋒一轉:“聽聞丁貴妃和小皇子不日便會到達應香陵,我想您兄妹二人很快就可以團聚了。”
盛蛟面上一派笑意盈盈,卻教丁默如的神色突然凝固下來,他察言觀色之能深入骨髓,當即作不解狀:“怎麽,您沒有聽說這件事嗎?”而後一揚湯勺,一邊盛湯一邊說:“這都是我道聽途說罷了,要是最後貴妃娘娘沒有來您可別怨我。”
“哪裏的話……”丁默如艱難開口,盛蛟渾不在意似的扯着嗓子:“小陶!雪柳!吃飯啦!”
樓雪柳早帶着解陶回來了,就等盛蛟一聲招呼,帶着解陶跨進門來,先給她安排位置做好,随後幫着盛蛟盛飯端碗,還念念不忘那只大河蚌:“大人,那河蚌我們什麽時候開呀,丁宗主在這兒您就讓我沾光看一眼呗。”
四人圍攏在一張矮矮的竹木桌子四周坐定,盛蛟裝模做樣在桌上輕拍一下,笑道:“丁宗主統領一方門派,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也就你稀罕那腥臭東西。”
丁默如感情豐富喜歡小孩,聞言笑着替雪柳說話:“再好的東西都比不上家小開心來得重要,盛大人您這麽藏着掖着倒真讓丁某感到好奇了。”
“您太客氣了,這裏只我們父女三人,叫我二郎就好。等着。”盛蛟站起身來從水缸中撈出那只河蚌,放到飯桌中央,正待拿刀強開河蚌,卻見丁默如食指一點,這河蚌便老老實實開了一條縫隙,随即華光乍現,裏面竟是少女拳頭般大小的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泛着皎白如月的泠泠光華。
“這麽亮!”樓雪柳作大驚狀:“怕不是這河蚌內丹之類的東西,我還沒見過這麽大的珍珠呢!”
“怎麽沒見過?”盛蛟拿筷子尾點了一下雪柳,“好像公主府很寒酸一樣。”
由是順理成章把話題扯到解陶身上,閑扯一通給兩個姑娘留出吃飯的空當,雪柳會心地在飯後繼續帶解陶出門散步,好讓盛蛟有機會對丁默如挖心掏肝,述說“雖非生父,父女一心,一遭遇難,痛心不已”雲雲。
解陶之前佩戴的償命鎖背後有丁默如不少功勞,他今日見到解陶本就有些局促,見她小小年紀如花如玉貴不可言,唯一的不足之處便是啞了一張嘴巴,偏這個孽還是自己造下的。
盛蛟剖陳肺腑,送別丁默如前拉着手依依不舍,強塞這只大珍珠給他,囑托:“帶公主來此本是為了治好她的失語之症,您貴為門派宗主,受蔭五雷山長老門下,薄長老登仙一步之遙,萬望能對小陶多些照拂。”
“千好萬好,不如家人閑話春秋。”
攥着這顆珍珠,丁默如回去的路上滿腦子都是盛蛟說過的話,思念家人之情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又恐盛蛟所言為真,現在的應香陵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聖上若讓小舟出宮前往此地一定不是為了讓他們一家團聚那麽簡單。
丁默如憂心忡忡,雖則掌門有令,任何人不準離開應香陵,但事關小妹,他不得已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推着往應香陵出口的方向走去。
無風起浪,丁默如指尖忽然察覺到一陣不正常的風波流動,随即拂袖轉身,确見一襲藍衣飄然而至。
“溫齡賦”拿眼前的三尺白绫正對着他,問道:“方從蓮城公主處出來,東西都來不及放下,師侄這是欲往何處去啊?”
自從沈筠在應香陵一場大鬧差點劫走應溪之後,應涼就開始變得神經兮兮的,簡直要把陵中每一顆草木都刻在心間,稍有風吹草動便警惕盤問。
丁默如不想與他糾纏,他本身不擅言辭和掩飾,很坦蕩掏出那顆大珍珠來,坦白道:“二郎給了我這個,掌門不放心盡可拿去,聽聞小妹出宮往應香陵來,我要出去看看。”
因為不能視物,應涼很多時候只能靠指尖觸感分辨物體形貌,當即飛身下來,伸手去探丁默如掌中之物。
就是此刻!
珍珠皎白之色頃刻盡褪,澄澄然如一水球,緊接着仿若血滴在其中漫開,為其中如天的水添上紅霞一抹。
如果薄瑾川在場,他一定當即大叫着逃命,然而此間只有一個瞎子一個笨蛋,丁默如只來得及奇一聲:“哦?”便是連躲閃的時間都沒有,連同應涼一起被吞噬進了這只表面人畜無害的鲛王珠中。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