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搶婚(大修)
搶婚(大修)
林兮系好安全帶忽然想起安東尼交給她的東西,說:“安東尼他女朋友要結婚了,要你幫忙去參加婚禮你知道嗎?”
沈澈因為這句話愣住一秒,林兮以為他還不知道,又補充說:“他昨天告訴我的,說是他做不到。”
她昨天沒接下那封請帖,又還給了安東尼,讓他自己去找沈澈。
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去完成就被束縛,不完成又焦慮。
她可不做這些事,她只是短暫來這裏而已,随時都會離開,甚至可能明天就離開,沒辦法保證自己一定會去參加,所以幹脆從最開始就拒絕。
“我不知道,他沒告訴我。”他從昨天下午進到醫院手術就沒停過,一直到淩晨,安東尼有兩次手術是跟着他一起的,但是也沒說過。
林兮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那你現在知道了。”
沈澈小心翼翼盯着前方,這裏路沒那麽寬,稍不注意可能就會蹭到,交代道:“到宿舍還有點距離,如果沒睡醒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林兮盯着車窗外,天黑,什麽也沒有,白天來的時候還是天空湛藍、雲彩翻滾的樣子,基特加的雲好像總是千變萬化。
她驀地笑了出來,“你的開場白好像是我要被拐賣了一樣。”
沈澈頓了頓,解釋,“路況不好,晚上開車慢,大概還要半個小時。”
林兮收回視線,這個男人還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所以較真是一個好學生的基本素養?
她順手把頭發挽到耳後全部紮起來,收回想開玩笑的想法,問:“剛剛那個人什麽情況?”
畢竟那個人面目模糊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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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思索半瞬,還是老老實實說了原委,
林兮皺着眉聽完,怔怔的問:“那夥人抓到了嗎?”
沈澈搖搖頭,
林兮眼神冷淡,眼前浮現出昨天女孩兒躺在手術床上麻木的看着天花板的眼睛,語氣似是不屑,“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從女孩兒被拖走,還是堂而皇之的在市中心,到家裏、到教會醫院、再到昨晚……
沈澈像是預判了她的問題。
看她片刻,輕聲說:“如果他們有人已經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幹,抓不抓他可能都沒什麽區別了。”
林兮靜了兩秒。
恍然間覺得他的言辭間帶着某種無可奈何所以只能理解的接受。
平靜的可怕,也理智的可怕。
所以,這個地方有什麽拯救的必要嗎?
她想起來那天聽到的電話——催他回去,而且很憤怒,明顯是多次勸說無效的結果。
林兮思索着打量他一眼——在這樣一個地方一待7年,從不離開……
——
這一周她就在醫院晃蕩,病房、走廊、天臺,拍了不少照片,可是那次之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翻來覆去,總是大半宿地失眠。
一周後的下午兩點,她的房門再次被敲響。
開門,是沈澈。
林兮看着他,他問:“想參加婚禮嗎?”又補充道:“安東尼女朋友的。”
站在門口思索一番,看他沒穿西裝領帶,想着這個婚禮對他們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喜事,林兮随便拽了一件衣服出來,沈澈告訴她,“可以帶相機。”
駐地的一牆之隔就是政府辦公室。
今天是個大晴天,門口汽車排成長隊,樂聲連另一條街都聽得到。
沈澈直接帶着她進去,沒拿請柬,林兮問:“他們不看請帖?”
沈澈答:“這裏只是訂婚宴,不算很正式,而且布隆迪凡是在這個辦公室舉辦的婚禮陌生人也能進來免費喝一杯。”
林兮環視着被裝扮成另外一番景象的室內,淡淡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湊熱鬧的。”
沈澈看着她,淺笑出聲,“總不能每天都是生離死別吧。”走到最後一排的椅子前,“能湊熱鬧也挺難得的。”
最前面被布簾拉起來,黃的綠的,還有裝飾的彩燈,臺面上擺着桌子,也是圍布的裝扮,活脫脫像是新聞發布會的演講臺。
他們來的算晚,已經到了新人唱贊歌的環節,林兮看着舞臺上的那個人,低着頭,沒有笑容——上次見還是挂着吊牌穿着白褂的醫生,現在只是一個戴着簪花的新娘。
而她的身邊,則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滿面笑容地向賓客揮手。
林兮稍稍揚了揚眉,回頭看他,問:“那個人是誰?”也就是那個人為什麽會娶她,或者是她為什麽必須嫁給那個男人。
沈澈攤開手掌遞給她一個圈子,手镯的樣式,“防蚊的。”聲音低低的,“多少有點用。”
林兮順着動作低頭,又擡眸,目光落在他臉上,停頓半瞬,“謝謝。”而後伸手接過捏在手裏。
沈澈解釋,“她父親是眼科醫生,所以女承父業去加拿大留學,但是家裏有變故,所以被迫回國。”下巴微揚,視線掃過去,示意臺上,“他是個警察,大她15歲,警察在這裏屬于有勢力的職業,她的學歷剛好裝點,但也沒必要真的繼續上學。”
林兮和他對視兩秒,“噢”了一聲,猜不出情緒。
她明白了,還有安東尼為什麽會跟她說那些話。
婚姻從來都是資源整合,與人無關,她幾乎可以預見她的未來,結婚、不停的生孩子、然後掙錢、再努力讓所有孩子們讀書、走出去,這一切結束後,才是媽媽的人生。
但她未必等的到那一天。
又或者是相反的方向,成為楊雲華那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輕的時候都犯文青病,兩個完全不合适的人就這麽結了婚,婚後差距越來越大,一個忙着關懷衆生疾苦,一個忙着轉圜于名利場,到最後終于硬拖着變成不用離婚的離婚。林父來非洲以後,她終于意識到婚姻對自己的束縛,索性也做了個甩手掌櫃,對林兮是一不管二不問,只擔着一個妻子和母親的名分,任其自由。
無論站在臺上的人是否傷心,林兮都看不下去。
看着眼前的景象沉默兩秒,理了下裙子,跟沈澈說:“我先走了。”然後準備起身。
可是突然,一個人影沖上了臺。
林兮剛站起身的動作頓住了,沈澈也頓了一秒,看了一眼站在臺上搶下主持人話筒的安東尼,輕輕扣住她的手腕,速度很快,随即又松開,“要不要等一會兒?”
溫度透過手腕的皮膚傳遞至內裏,沈澈直直凝視着她的眼睛,細長的眉眼冷淡卻柔和,男人湊得很近,有衣服布料輕微的摩擦聲,好像和心跳同步。
他大概能猜到安東尼想做什麽,他也想緩和林兮對這裏的敵意,哪怕一點點,又或許是其他原因。
他想證明,這裏沒有那麽差——向她。
哪怕只是一點點。
林兮有一瞬間的僵硬,悄悄地轉了轉手腕,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安東尼雙手捧住話筒舉在身前,在全場人的注視下說:“我是戴安娜的男朋友,但我今天也是來祝福她的。”
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林兮有些詫異的看着臺上,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麽,又看向身旁的人,問:“他要逼宮?”
沈澈怔住一秒,如果說是強迫那個人讓出權力的話,這個詞也不能說不對。
她看到的不是到底要和誰結婚,而是權力的歸屬到底是誰。
但他也不知道,只回答說:“我也不清楚,他沒告訴我。”
林兮睨他一眼,那還讓她等一會兒?
會場的氣氛緊張起來,安靜的氛圍被打破,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聲音越來越大。
聲音嘈雜,林兮聽不清,只覺得腦袋裏面嗡嗡的。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也有人直接站起身來往臺上沖,好像要把安東尼扯下來。
林兮說:“沒事兒嗎?”
畢竟她一個游客只是拍照就會被威脅抓進去,而那人還是個警察,牢獄之災不說,說不準以後連醫生都沒得當。
他搶的是警察的媳婦兒。
沈澈沒說話,望進她的眼睛裏,又瞄回臺上,搖了搖頭。
以他的立場,他也無法擔保。
安東尼偏偏握緊了話筒,隔着包抄他的人群望向戴安娜,眼神堅毅。
屋子裏混亂不堪,他的語氣近乎嘶吼,“戴安娜,我希望你能幸福,這場婚禮并不是你想要的,你有能力也有自由去完成自己的學業,你完全可以向他們說不!”
“我不知道能不能給你勇氣,如果你願意,就請站在我身後。”
林兮怔住了,平靜的坐在椅子上,但是內裏卻在翻騰。
她想起一周前和安東尼的對話:
“說不定她就是想選擇更有保障的生活,我只能接受。”
“那如果她并不是接受了,只是無力反抗呢?”
“大不了搶回來呗。”
……
一群人死死的攔住他,想要拖拽着把他抱下去,安東尼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費着力向戴安娜伸出了胳膊,她似乎也想跑過去,但接着一群大漢就沖上了臺。
人群擁擠、步伐匆匆,沈澈圈起胳膊擋住和其他人的碰撞,把林兮護起來。
禮堂裏一片混亂,什麽也看不清,直到最後他們也被推出了門。
林兮沉默着,右手拿着一支袅袅的煙,點了下煙灰,想到是自己鼓動了他跑去搶婚,心裏不安,一句話也沒說。
這是非洲,如果失敗,兩個人的人生都會因此而發生巨變,她不是不知道在布隆迪成為一個醫生有多不容易。
沈澈同樣也是沉默,望着門口往外湧出的人群,不知道今天讓她留下是對是錯。
他低頭看林兮,帽檐遮住半張臉,看不清表情,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問道:“該值班了,一會兒你準備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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