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喝多

喝多

顧晚喬在她耳邊狀似埋怨的說：“秘密，不告訴你。”

裴汀白往樓下走，隔着半層樓梯看到沈澈站在門口就吆喝，“還說讓我接人呢，你這不來得比我還早。”

醫療隊說的時間是一大早就過來，沈澈每天晨跑的習慣不會變，所以幹脆讓裴汀白負責接待。

反正他留在這裏，要交接的工作也是他們的。

那都是裴汀白這個副隊長負責的板塊兒。

他從後面走過來，一手勾住沈澈的肩膀，跟沒骨頭一樣，這才看到剛剛站在視線盲區的林兮和顧晚喬，開口一如既往不正經的語氣，“诶呦！”

又在下一秒摸到他肩頭濕噠噠的衣服，不動聲色的把手放下來，“弟妹，你們一大早就去拍東西啊。”

雖然還沒解密，但是他莫名看着林兮越看越順眼。

來這兒不矯情，沒挑剔過，有時候醫院護士偷懶磨叽，她也能偶爾幫上忙，關鍵是懂得也不比護士少，那些醫療用品認得清清楚楚。

每天扛着那麽重的機器，他有次不死心的還嘗試過。

該說不說放在肩膀上還挺壓得慌！

雖然他倆沒掰過手腕，但是要真的比一下，林兮的臂力說不定還真的能跟一個男性不相上下。

主要是從來沒見沈澈對哪個女生這麽細致入微和主動過，恨不得直接給人當貼身管家了，當司機、當廚師還當導游……

這要是放在以前上學的時候，沈澈都是被動被追的那個。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确實長得有點東西，成就不錯、求學也很順利，算的上是人生順暢，那時候還挺意氣風發的，也沒現在這麽個工作狂的死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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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果然逃不過工作的荼毒啊！

只不過忽然又想起來時歡就要到了，他內心嘆了口氣——難搞啊！

時間久了，他們都已經對稱呼免疫了，林兮抱着電腦“嗯”了一聲。

記挂着他下樓時候說的話，“是醫療隊要到了嗎？”

昨天說的時候她還沒有實感，今天才猛然意識到，如果醫療隊完成交接的話，沈澈也會離開。

這個速度比她預想的快。

這段時間是拍了幾張照片，但也有還沒處理完的，不知道最後結果怎麽樣。

“是啊。”裴汀白探着腦袋往馬路上瞅，“說是早上，應該差不多快到了。”

裴汀白想要把手蹭一蹭發現沈澈上半身沒個幹淨的地方，跑的全是汗，又起了蔫兒壞的心思，玩笑道：“要不給我們拍一張吧。”另一只手裝模做樣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今天早上可是被自己帥醒的。”要不是他的長相看起來偏小，顧晚喬真的會覺得這人有點‘自戀過頭’的。

還特意跟沈澈湊到一塊兒，好把自己清清爽爽的樣子跟他跑完步大汗淋漓的打扮慘烈對比一下。

顧晚喬被他給逗笑，這人一口大白牙亮着，看起來活像一個傻白甜。

要是後邊有個尾巴，估計都得搖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沈澈雲淡風輕的怼了回去，“你該換個鏡子了。”

簡直毫不客氣。

他側過頭，覺得最近這人的話越來越多了。

顧晚喬也大笑着調侃道：“看不出來，你還挺自戀。“

林兮聽着他們說話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人，黑色碎發粘在額頭上，看起來好像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長長了些，清亮的汗液從鬓角流下，又因為側頭說話的緣故，順着頸部凸起的筋脈流進領口。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林兮說：“我們先走了。”又補充道：“如果房間不夠的話你們說一聲，我回來收拾東西。”

她住在這兒本來就沒什麽正當理由。

也只不過是因為林父總在電話和短信裏說：

“兮兮啊，爸爸覺得這裏的星空特別漂亮。”

“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

“每次從醫院出來看到它就會想起你們。”

……

顧晚喬在她身後哈哈大笑的跟上。

話音剛落地，她們腳步就快邁出去，沈澈克制住自己下意識想要拉住林兮的手，說：“着急嗎？我一會兒送你們過去。”

他記得昨天她們說的是去那個孤兒院，就在醫院旁邊。

自從暴/動以後，沈澈就不太放心林兮自己出門，雖然意外他也沒法掌控，但還是默認把林兮的出行攬到了自己身上。

總覺得這樣就會安全一些，又或者哪怕有意外，他也有“補救”的機會。

男人眼眸漆黑幽深，直直的凝望她。

林兮定住腳，紅唇輕抿，沒有思考的拒絕道：“不用了。”但還是把到嘴邊的安排咽回了肚子裏，“你們忙接待吧，我們認識路。”

要是說她晚上要去市區，估計免不了他們又得在這兒唠叨好一會兒。

**

巧的是，引擎的轟鳴聲突然傳來。

裴汀白最先回過神來，一拍大腿，嚷嚷道：“肯定是她們來了，我瞅瞅去。”

見狀林兮瞅了一眼，一輛印着中國援布醫療隊的字樣，不知道是他們昨天坐的那輛還是另外的。

但反正對她也不是很重要。

車門緩緩打開，一個苗條的高個子女生先從階梯上邁下來。

裴汀白三兩步走過去，把人接下。

那人頭發随意紮着，下了車沒顧上車上的行李，反而先往他們三個人站着的地方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林兮的錯覺，總感覺那人仿佛和自己的目光對上。

而且那視線裏還帶着莫名的探究和被仇視的敵意。

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只漫不經心的留下一句，“我們走了。”

然後轉身，發尾被風吹動，蹭過他的鎖骨。

細細的、軟軟的。

沈澈見人頭也不回的走了，脫口而出裝作不經意的問：“你帶手機了嗎？”

林兮頭也沒回，回：“帶了。”

不知道怎麽，她的心髒有股絲絲縷縷的煩躁，像是一條條細線疊在一起，不碰就亂作一團，着急又會纏在一起，但她向來又是個沒什麽耐心的人。

——

沈澈剛做完今天的第7個手術回到門診，忽然電話鈴聲響起。

在他并不寬敞的診室裏顯得格外高調。

他轉頭就急忙拿起被他放在顯眼位置的手機，低頭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兩個字是：林兮。

卻沒成想拿起來聽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喂？請問是沈澈嗎？”

說中文。

他眉頭微皺，臉上是懷疑的表情，把原本放在耳邊的手機挪到眼前又确認了一眼。

是林兮的號碼。

沒錯。

他小心的回了句，“我是，請問你是？”

葉依扶住歪在她身上的林兮，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好，林兮她喝多了，你方便過來接她一下嗎？”

林兮和葉一是她上次去布瓊布拉的路上加油的時候認識的。

那天是他們當地的清潔日，家家戶戶都會出來打掃，路上人多，靠近市區，車也多，這裏的加油站也沒那麽常見，所以附近的私家車、大巴車等等都會在那裏加油。

林兮當時光排隊都排了好幾個小時。

等後半程還有半條街到她的時候忽然側面有人跟她打招呼，是個中國人，後來聊了兩句知道她是這裏的留學生，還邀請她參加他們的期末慶祝。

但是葉依也沒想到林兮來了以後除了跟她們配合着慶祝就猛喝酒，還直接給自己喝吐了，現在倒在她的肩膀上，只能扶着人接着解釋道：“我是在這兒上學的學生，今天是期末慶祝我們就……”

沈澈看了眼牆上的時間，他的工作時間已經結束了，只要沒有突發的意外情況就可以離開。

他把白褂搭在架子上，出了門沒開車，直接繞道走路進了孤兒院。

院子不大，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

果然只有顧晚喬和一群穿着馬甲的志願者。

沒有林兮。

他走過去開門見山的問：“林兮是不是去市區了？”

顧晚喬聽見，一愣，下意識回，“嗯，她快中午過去的，你找她有事兒嗎？”

但免不了內心疑惑——‘沈澈怎麽知道的？’

确認林兮真的去了市區，他也沒多說，只回道：“她喝多了，我去接她。”然後作勢就準備離開。

顧晚喬一瞬間內心竄出了無數個念頭：

林兮幾乎從來沒有喝多過

她喝多了沈澈怎麽知道的

她晚上還要開車回來怎麽會喝那麽多酒

……

她幾乎下一秒就要邁開腳步去找人，忽然想到了什麽，抑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在他離開前對沈澈交代了一句：“那你找到人了記得跟我說一聲。”

**

沈澈按着那個人給的地址停車，進了門發現是一家當地的餐廳，差不多過了晚飯時間，但還是幾乎坐滿了人，視線掃過去，沒看到人。

但林兮卻在他進門的那一刻就捉到了他的身影。

只見人環視一圈又把頭埋下，然後下一秒桌角的手機屏幕開始跳動，葉依替她接了起來。

然後站起身招手。

林兮卻不動聲色的把頭轉過去。

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像是被什麽東西擠壓一般。

她下午看時間差不多就從孤兒院的栅欄繞到通往醫院的走廊，忽然迎面走過來一個人。

一個女人，穿着援非醫生的制服。

是早上她看到的那個人。

她本想側過身子走過去，沒成想那人卻出聲攔住了她，說：“林兮，我認識你。”

**

下一秒，耳邊想起輕緩地聲音。

在喊她的名字，“林兮。”

林兮擡頭，看到他額前黑發仿佛月下樹影，遮住漆黑的眼眸，可偏偏這樣一雙清冷無意的雙眸看着她時，卻泛着一星柔光，讓人只想不由自主地跌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