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好看嗎?

我好看嗎?

林兮在浴室待了已經差不多半小時了。

她把身上的水擦幹,也沒裹浴巾,就這麽站在鏡子前面。

戶外的風悶熱,讓本就搖搖欲墜的腦袋更不平衡。

剛跨過餐廳的大門,她就覺得喉嚨裏泛起一股酸味,胃裏像是什麽東西在翻滾,眩暈感直沖腦袋。

她知道是又要吐了。

但她并不想被看到這麽狼狽的樣子,她從來都是精致的…

吐完了以後,不知道都已經過了多久,林兮只覺得自己腿有點麻,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發消息讓沈澈先回去,她能自己在這兒待到酒醒。

畢竟還有手術,她壓根都不知道葉依是什麽時候把電話打過去的,只知道人快來了才叫她說:“一會兒就有人到了,你再撐會兒…啊~”

可是她把胳膊垂下去,手在口袋裏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一星半點。

明明是市區,明明有信號,有WiFi。

可是她為什麽偏偏沒有手機。

為什麽這個地方什麽都不方便,什麽都沒有。

蚊子多的能吃人

每天出個門都會被一群餓的骨瘦如柴的小孩兒纏上,不是讓她買他們的東西,就是直接問她要錢

想抽根煙都得開車跑兩個小時才能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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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喝個酒連個酒吧都要七拐八拐才能找到

想要開個車,路上都是騎着自行車跨越幾百公裏運香蕉的人

沒有網絡、沒有信號、沒有刺激、沒有男人

……

什麽都他媽沒有。

好好呆在城市不行嗎,她為什麽要來這裏。

林兮鼻子深吸了口氣,愣愣的看着前面的草坪,街上的确還亮着燈,但光亮的輻射範圍有限,越往遠處看越黑。

黑的像是一個與這裏無關的地方。

林兮失去希望一般用手背蹭了下嘴,反正都是自己身體的,不嫌棄。

然後那雙手就這麽騰空,她沒紙巾,不知道該怎麽擦幹淨。

還沒水。

她氣的想罵娘,又覺得有點兒委屈。

不知道這兩種情緒怎麽就能這樣同時存在。

沈澈隔着距離看她沒再動作,只那麽靜靜的坐着,這才走近了點,遞過去一瓶水,“要漱口嗎?”

是他剛剛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問店員要的,怕她頭暈難受,喝水能降低酒精濃度。

但是沒想到她一出門就吐了。

林兮聞聲,坐在地上仰起頭,伸手接過,蓋子已經擰開了,只在上面虛掩着。

她低下頭把蓋子拿開,“不是讓你別過來嗎?”

沈澈還側着身,說:“我沒看。”

——

她站在鏡子前磨磨蹭蹭的吹衣服。

不知道什麽時候嘔吐物粘到了身上,她坐上了車才發現,反正要回來拿電腦,她幹脆脫了衣服把它洗幹淨,酒店裏有洗衣機,雖然不能烘幹,但是還有吹風機。

說是吹不如說是完全放任,就把衣服平攤在臺面上,僵硬的舉着胳膊。

鏡子裏的人面無表情,只有偶爾被風吹過眨眼的力度才會變大。

風聲嗡嗡的,時歡的話随着風筒的震動又湧入她的耳膜。

時歡等人扭過頭才開口,自我介紹道:“我是時歡,時裕是我弟弟。”

林兮聽到了那個名字,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倒不是因為什麽,只是最近幾年她身邊的男人太多了,有些記不清。

但還是眉頭微皺,不過一瞬又恢複自然,不知道這個人想幹什麽。

就算她和時裕談過戀愛,但那也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跟他家裏人有什麽關系。

時歡繼續解釋道:“我很抱歉他弄出來的事,父母都很忙,我也比他大不少,他成長的很多階段我們都因為工作忙,疏忽了。”

林兮沒感覺到一點人文關懷,反而态度強硬的像是道德壓迫。

語氣僵硬的說:“如果是道歉的話,那就沒必要了。”然後擡腳就準備離開。

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她早就不記得了。

卻沒想到她要說的根本不是這些,“請你稍等一下。”又換了方向站到林兮面前,“你是酒吧的常客也好,一個月換一個男朋友也好,沈澈不是你可以随便玩玩兒的人。”

後來的時裕不知道怎麽還能舔着臉來求複合,林兮不接他的電話,後來直接拉黑,他就開始天天買醉,時歡最開始不知道他捅出的簍子,還以為是單純的失戀,後來偶然碰到了一次,發現林兮的私生活極其混亂,男朋友從來沒有斷過,也是喝酒買醉的常客。

作為一個從小都是乖乖女一心撲在學習和沈澈身上的她來說,當然對這種生活完全不理解,當即就告訴了時裕,說這個人根本不值得。

誰知道他反而更加一往情深了,硬攬着說林兮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的。

也是這時候時歡才知道他捅出來的簍子,和父母一起斷了他的生活費,又找到了那家人。

好容易這件事差不多終于有了着落,哪知道人還沒到醫院就聽到了傳言。

在駐地瞥了一眼,更沒想到見到的會是林兮。

林兮看着她,一副慷慨激昂,判官的表情,她忽然覺得有些無聊,又是一個跟沈澈有關的人,那年齡應該也差不多。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30歲的成年女性會有的想法。

不知道她是在象牙塔裏待的太久,還是好學生的道德标準都這麽高,她唇角勾起,笑着說:“所以你是在對我進行道德評價嗎?”

“很抱歉,我從來不講什麽道德,你找錯人了。”

她玩兒沈澈,她玩兒什麽了?

沒上/床、沒勾引、連他媽嘴都沒親過。

充其量也就那天抱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又是開會,又是爆炸,這才過去兩天而已。

林兮吹着衣服冷哼一聲,這地方還真神奇。

要啥啥沒有,一天天的事情還巨他媽的多。

她把吹風機撒手丢在臺子上,吹吹吹,吹什麽吹,煩死了。

她仰起頭用手随意的撩了撩頭發,挽到耳後,然後掌心放到面中按壓一下,仿佛這樣就能揉開糾結的表情,進而揉開糾結的內心。

發尾蹭過自己的脊背,癢癢的。

林兮轉身裹上浴袍,開門前隔着磨砂的玻璃看到屋子裏的一團黑影一動不動。

她覺得這個男人煩死了。

沈澈聽到動靜,看她穿着酒店的浴袍,一頭長發垂在身後,手裏還拎着挂了衣服的衣架,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去。

只瞄一眼就收回視線,看着她的後腦勺,輕聲問:“要晾幹嗎?”

林兮沒什麽表情的“嗯”了一聲。

他剛剛一直害怕林兮會洗澡的時候暈在浴室裏,見人那麽久不出來,在屋子裏繞了幾圈也沒敢敲門,直到走過去聽到吹風機的聲音才老實的坐到沙發上。

剛剛回來下車的時候她就腳步一個踉跄,好在沈澈眼疾手快才扶住人沒跌倒。

只是身子太輕,輕到仿佛他一個胳膊都能把人拎起來。

奈何人太倔強,到了房間要洗澡,他又不好攔着。

林兮走過去把衣架挂到空調底下,然後回頭,沈澈正坐在沙發上,旁邊是一壺燒開了的水,俯身倒水的時候還是那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他還沒起身把杯子遞到林兮手上,“喝點兒水吧,不然會難受的。”

話音剛落地,林兮就走到了他面前,在他眼前站定。

隔絕了燈光,在他視線裏落下一片陰影。

他的眼神很平靜,卻莫名讓人升起一種想要摧毀它的欲望。

林兮朝他更走進了一步。

她每次從學校回家已經聽了太多鄰居的閑聊。

同情是一種俯視,她向來不接受,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拯救。

他要周到妥帖,理性秩序,她偏要把他拽到欲望的倫理之外。

她擡起胳膊,抽開浴袍的帶子。

房間裏很安靜,什麽聲音都沒有,除了他們近在咫尺的呼吸。

林兮盯着他的眉眼,一瞬不眨的。

下一秒揪住衣服的領口,鎖骨漏了出來,然後是肩膀、胸/脯……

白花花的。

她從來不喜歡那些兜圈子的套路,這無非是一個男人希望一個女人做的,也是一個女人覺得自己能做的。

一個流程而已,她做完了所有她該做的能做的,無論如何,只要她不遺憾就好。

身體白皙,黑色刺眼,黑白相襯的視覺沖擊實在太過強烈。

沈澈條件反射一般擡手扶住她想要繼續往下拉的手,視線慌亂的移過去,脫口而出,“林兮…”

但林兮卻仿佛預知到一般,一手放在他的胸口把人推到沙發上。

然後擡起腿,自顧自的跨坐到他的腿上,手指拂過男人的脖頸。

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沈澈腿上的肌肉瞬間緊了一下。

林兮脊背始終挺直,就這麽看着他,指腹在他臉頰上輕輕摩挲。

身體赤/裸,宛如初生孩童。

她沒把性當做獲取快樂的方式,只是奪回自己身體掌控權的手段。

而男人無非是一根電動/棒,任她擺/弄,任她利用。

她也根本不在乎到底在這個男權社會誰才是性的受害者。

性/能帶給人掌控感,那是自己和另一個人抛開所有理智的束縛,最失/控的那一刻。

她享受的也只是別人因她而成為欲/望俘/虜的那一刻。

所有對話在她的腦海裏虛幻的像是一場電影,她裏面什麽都沒穿,就這麽坐在他腿上,問:“我好看嗎?”

高度易位,主動權易主。

她向來知道自己的身體對于男人的魔力。

沈澈的慌亂不過一秒,下一瞬就意識到了她的反常。

眼前是她蠕動的紅唇,一張一合,似是誘惑。

他只能側過頭,低垂着眼眸,撿起剛剛被她丢在地上的浴袍,慢條斯理地說:“屋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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