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鎖住

第十六章：鎖住

忽而，許景初指尖點在張宸肩頭，他身上一松，原本縛住張宸的捆妖繩似是活了過來在他身上游走，順着他的手臂游動，最後在他的右手手腕化作一個半指粗細的紅繩手鏈。

張宸動了動重新獲得自由的新鮮肉身，也不是完全自由，捆妖繩還在身上，靈力依舊無法運轉。這捆妖繩已然認主，只要劍修想，神念一動，捆妖繩随時化出原型将他縛住，這劍修是打定主意将他綁在這太一劍宗了。

張宸放松身體，斜靠在床柱上，自下而上地看着劍修手上不知何時取出的白玉雕，那是一只小貓，和他地本體還真像，雕工出色，連小貓身上的毛毛都栩栩如生，琥珀色的眼睛竟還是紫芝崖上萬年松千年一滴的寒松凝液。

“太華劍尊這是何時見過我的原型，你這般将我鎖在房中動手動腳，不怕墜了太一劍宗的聲名？”張宸見劍修要将小貓玉雕系在他手腕的捆妖繩上，玉雕上面篆刻着符篆，這是生怕沒人知道這是定位法器。他伸出左手拽住劍修的手，止住他的動作，觸手冰涼滑潤，指尖不自覺在上面微微滑動。

許景初淡淡掃過張宸在他手上揉搓的指尖，沒有動作也不言語，直接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宸，那雙眼睛仿佛在說；‘到底是誰在動手動腳。’

張宸讪讪地放開了攥住在手中的劍修的手，擡手點了下鼻尖，有點心虛，任由許景初将白玉雕小貓系在捆妖繩上。雖然沒有見過太華劍尊，不知為何他見到劍修總有一種無法理直氣壯地怼人的感覺。

“咚咚——”門外傳來叩門的聲音，許景初繞過屏風，打開房門，拂袖讓傳音符篆化成的紙鶴飛進結界，擡手接過，聲音自符篆中傳出：“小師叔，門中弟子在西牛賀洲探得玄洲仙都秘境的入口空間波動，預計一個月前後，陣法顯現，您這次要帶着門中弟子去歷練嗎？”

“冰山，你想去玄洲仙都秘境，我也挺好奇的，帶我一個呗，反正以你金仙修為，也不會看不住一個被封住靈力的我。”張宸聽到動靜，自屏風後探出半個身子，歪着腦袋說道。

“原本是有事要做必須去到秘境，現在倒是不着急了。”許景初轉身看着張宸頭上随着他的動作，傾瀉搖曳的雪白長發，像是被蠱惑似的，沒忍住伸手在上面搓揉了幾下。“你是失了憶，不是失了智吧？千年前你就去過玄洲仙都秘境了，那是練氣士歷練的地方，你倒是不必去了。”

“那你是為了什麽去的呢？”張宸忍不住好奇道，劍修在他頭上的動作熟悉到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要将劍修的手拍掉。

“去撬開一個門，找回我的寵物。”許景初眼睛緊緊盯着張宸，語氣森然。在天樞峰初見劍修的那種異樣感又漫上張宸心頭，這太華劍尊的修行該不會出了什麽問題吧？隐隐能感到些許邪氣。

張宸感到一絲不安，擡起右手，指尖在了許景初額間被偶爾隐現的黑氣纏繞的那點朱砂，不自主地放輕了語氣，如同在和易碎的珍寶說話：“你，到底怎麽了？”

剛剛被他親手系上去的白玉雕小貓在眼前晃動，紅色的手鏈更是襯得這截手腕似雪團。許景初近千年在青峰山頂峰的冰雪中幾乎無所波動的心驀然湧起諸多情緒，一時間起伏猶如地動山搖，想問張宸在界門內千年來是怎麽過來的，想問他為什麽偷偷和自己訂下道侶契約，想問他當年在青丘又為什麽擅自用秘法切斷道侶契約的聯系，想問他又是怎麽從界門內出來的，什麽時候出來的，又到底經歷了什麽換了這具蓮花肉身……千言萬語，堵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下一刻，許景初後退一步，轉身出了房門，将張宸兀自鎖在了結界內叫喚：“冰山，你什麽意思，你把我關在這當你道侶的替身也沒什麽實際作用，只會讓你內心更加空蕩，太一劍宗好歹是個名門正派不是，不帶這樣強搶民男的……”

接下來的十幾天，太華劍尊已經收斂所有情緒，恢複了那副冰山模樣。白日裏，他能任由張宸對着他一頓輸出，也沒幾句回話。夜晚簡直是對張宸的定力磨練，一個哪哪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的美人，每天和他同床共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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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太華劍尊是把他關在這，睹物思人嗎？’張宸邊吃着許景初帶回來的小魚幹，邊憤憤地想着：‘嗚~這青峰山的小魚幹的确一絕，酥酥脆脆，好香！’

張宸吃完小魚幹，走到窗邊，劃破指尖，開始和這幾天做的一樣，在結界上畫着繁複的陣圖。冰山覺得封了他的靈力，他就拿這個結界沒轍了嗎？小看上清派的陣法功法了。沒了靈力，也就多花點時間，費點蘊含靈氣的血液，貓小爺還是能破了這個破結界的。

最後一筆落下，陣圖完成，随着陣法運轉，結界在窗口的位置出現一個是缺口。張宸伸出舌頭舔掉了傷口處的殘餘血液，躍上窗臺，跳出了房間。

這才仔細看得青峰山全貌，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山腰上數千株老柏，萬節修篁，峰頂卻是萬年不化的皚皚白雪。仙鶴在山間飛翔，各色劍光進進出出，空中還有些搖搖晃晃的身影，想必就是練習禦劍飛行的新入門弟子。

張宸來到崖邊，望着崖下彌漫的薄霧嘆息，憑着他這兩條腿步行有點遙遠。他糾結了一會，還是将剩餘的小魚幹拿出來，投喂一只在樹下休憩的仙鶴。“小鶴，你一定認得出太一劍宗的路對不。既然路費你收下了，那就要乖乖帶我出山門知道不。”

仙鶴很好通融，發出一聲鶴唳，之後就讓張宸上來它的背脊，帶着他飛下山去。

太一劍宗氣勢磅礴的山門近在咫尺，張宸臉上的笑容還未舒展開來，一團白色身影猛然紮進他懷中，将他從仙鶴上撞落在地。

張宸被撞得幾乎內傷，一口氣還未吐勻，來人将他抱了個滿懷，“宸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眼前之人有着和他一樣的雪色長發，身着緋紅色衣袍，外罩一層銀紅色紗衣，襯着整個人如晚霞飄渺，一張鵝蛋小臉雌雄莫辨。

這一聲宸哥哥喊得張宸莫名其妙，“不是，你誰啊？”

對方還未回答，數道劍光随之而至，為首的那位墨發的雲華在身後傾瀉一身，上下似一塊寒冰，如一堆瑞雪，不正是太華劍尊。

在太華劍尊冰冷的目光中，張宸猛然将懷中的人推出老遠，頓時莫名緊張，磕磕絆絆道：“我不認識他，他突然撲上來，我沒躲開而已，不是，冰山我可以解釋的。”

被一把推開的白影，見到太華劍尊時，雙眼通紅，白嫩的雙手化作利爪，帶着磅礴妖氣如迅猛閃電向太華劍尊劃去。“叮——！”太華劍尊揮袖揮出數道劍氣于襲來的利爪沖撞在一起，肅殺霜冷的天地殺伐的劍意撲面将白影籠罩在內，冰魄運轉形成一個六邊形冰晶空間将他困在其中，白影頓時萎靡，白光一閃，一只九尾白狐出現在冰晶內。

太華劍尊臉上霜寒未退，收了白狐，神念一動，張宸腕上的紅繩手鏈，化為捆妖繩順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蔓延全身将他緊緊縛住，劍修冷笑道：“張宸，你還真行！”說着單手拽住張宸手臂，化出飛煙，踩着飛劍化作一道藍色流光飛回玉宸洞。

緊随太華劍尊身後，追蹤着膽敢闖進珍寶閣盜走千年前雲光洞放進閣中的一張紫色狐皮的狐妖的衆人，看着長老帶着狐妖和一個明顯上清派弟子的人徑直飛走，頓時面面相觑。衆人腦中此時那是彈幕遮天蔽日。

上清派菡芝仙之徒不是化身妖界西方支柱了嗎？什麽時候出了界門了？妖界崩了嗎？

太華長老和這個上清派弟子什麽關系？眼睛見了他就看不進旁人了。

這狐妖應該送到戒律堂關押的，長老怎麽就直接帶走了？

……

帶着張宸禦劍飛行回玉宸洞的太華劍尊并不理會被他留在原地的同門滿腹話語，他一落地，将張宸甩到床榻上，捏起張宸的下巴，幾欲咬牙切齒道：“張宸，你還真厲害，制住你全身靈力也關不住你。我真想折斷你四肢，縛住你元神，将你的每絲每縷都扣在身側，叫你生生世世再也逃不出我的身邊。”

情緒頓發之後，許景初快刀斬亂麻地将自己一片混亂地思緒一股腦封住，發出一道含含糊糊的聲響：“你這個……”他吐出來的話氣如游絲，才說出三個字已經難以為繼，後半句幾乎壓在嗓子裏，只看得到嘴唇翕動：“……混蛋。”

許景初此時的眼神瘋狂，如同壓抑在墨玉寒潭下的火焰瀕臨爆發，卻攝住了張宸的魂魄，他伸手按住劍修的後腦勺，猛然将對方按向自己，雙唇陡然貼到一起，許景初完全沒有預料到，他瞳孔驟然放大，整個人像是驚弓之鳥當即想要後退，卻被腦後的的手掌扣住。

雙唇被滾燙的唇舌覆蓋。許景初的瞳孔劇烈縮張，他渾身發顫，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唔……”

這短短幾息內，許景初能清晰地感到異物感。他條件反射想要将對方推出去，可無濟于事，反倒被強行鎮壓。燎原的火星猛漲，就像青峰山峰頂雪化了，草長了，紅梅花開了。一時間，整個房間一片寂然，只剩下劍修大口大口的喘息聲，粗重而顫抖。

此刻許景初大腦空白，他猛然退開，捂着嘴沈默着，他一邊極力适應壓抑口中殘留的感覺，一邊努力地調整急促的呼吸。他第一反應并不是張宸的突兀舉動，又或是身體過分敏感而帶來的一系列失态表現。而是驚異于自己的身體竟然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在剛才那短短的幾息內，許景初發現自己好像忽然間就變成了一個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