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梁其琪雖然沒再生氣，但還是選擇坐去窗邊。

不管誰喜歡誰，誰又喜歡誰，她眼下第一要緊的事情是高考。

與其面對纏綿悱恻的少年懷春，還不如面向窗外的梧桐落葉。

她把程諾也拉到身邊，關鍵時刻，才不希望諾寶被扯入癡男怨女的錯綜複雜中。

沈筠作為堅定的女主向粉絲，也自發地坐到程諾另一側。

好像這樣，她和梁其琪就可以像兩個守護神，把諾諾團團圍住，免受外界打擾。

沒察覺自己其實是話題中心的程諾是最置身事外的，如果說有什麽讓她偶爾分神的，就是惦記着梁老師會不會真的給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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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個賽一個的淡定，楚航只覺自己白頭搔更短，最終嘆息一聲，搬了張桌子坐到梁其琪身邊。

從此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劉廷落座楚航另一邊，開始預習工科數學分析，一貫冷然的臉上依舊看不出情緒。

這幾天場上形勢多變，作為剛退任的模聯外交官，王書言表現淡定輕松應對，坐在劉廷身邊，該請教請教，該安靜安靜，仿佛絲毫沒察覺自己一手攪亂了國際局勢。

六張桌子不再拼到一起，一行人面對着窗外坐成了一排。

和平又古怪的氣氛持續着，只有桃子味的汽水讓沈筠期待她嗑的CP不會BE。

偶有老師經過，看到他們的背影，不由地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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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運動會如期舉行。

秋高氣爽，校園裏彩旗飄飄，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循環播放。廣播裏跟進着賽事，插播各班的鼓勵稿。氣氛拉滿。

第一天，沈筠和程諾坐在看臺上，吃吃薯片，看看熱鬧，打打游戲，悠哉悠哉。

沈筠犀利地點評：“就沒見到帥的小學弟。哎，世風日下，顏值一屆不如一屆。”

程諾：“這位老牛，你想吃嫩草啊？”

沈筠老神在在：“科學研究，多看帥哥能達到燃脂心率，從而有助于減肥。”

程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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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比較精彩的是短跑類項目。

離看臺比較近的地方，參加男子400米的運動員正在檢錄。

她在人群裏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拍拍程諾：“劉廷還跑400米啊？”

小蘿莉剛升了等級，程諾正專心升級裝備，聞言擡頭看了一眼。

廣播恰好響起：“劉廷，你馬上就要參加男子400米，作為該項目的記錄保持者，我們為你自豪為你吶喊！賽場內外，榮耀永遠屬于你！盡情享受比賽吧！高三實驗班王書言供稿。”

沈筠滿頭黑線：“文采也不怎麽樣，還要特地署名。”

鼓勵稿被播報的話，班級有加分，各班班主任都會要求啦啦隊員們積極投稿。

但所有人看熱鬧還來不及，哪裏有空斟字酌句地寫稿呢，都是複制粘貼，摻入一點真情實感，主打一個速度要快、數量要多，所以落款一般也就寫個幾年級幾班。

王書言的司馬昭之心，恨不得路人皆知啊。

程諾看到看臺下，王書言抱着一瓶水走向終點，大概是去等劉廷。

她說：“我倒覺得她挺飒的，有好感，就大大方方地表達出來。”

如果丁浩之聽到，肯定覺得有被內涵到。

沈筠見她一臉欣賞地看着王書言，嘆了口氣，她這姐們兒是真的對劉廷沒想法啊？

她嗑的CP沒準真的是要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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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長跑項目陸續進行，女子800米也開始檢錄。

程諾本來還挺緊張的，但沈筠抱着水和外套，像女明星的小助理一樣，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倒有點好笑，沖散不少忐忑情緒。

沈筠一會兒問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問冷不冷要不要把外套先披上，就差上來給她捏捏肩膀捶捶腿。

程諾把馬尾辮解散，随手紮了一個丸子頭：“別弄得我要參加奧運會一樣，我就是打醬油的。”

沈筠嘿嘿一笑：“打醬油也要當醬油西施，跑不動不要緊，注意表情管理。”

程諾今天修身的速幹長袖，假兩件彈力褲，平時被藏在寬大校服裏的姣好身材顯露無疑。

沈筠啧啧兩聲：“要胸有胸，要臀有臀，腿長腰細，這下誰還關心第一是誰？”

程諾：“……”

兩人說說笑笑，也沒注意看臺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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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其琪本來要去陪陪諾諾，但他們班跑800米的是王書言，她有點別扭，想了想，還是沒下去，留在看臺上，吃着小麻花。

7班那邊小小的騷動，引起其他班的側目。

她循着動靜看過去，差點噎住。

7班班主任正在跟一個人講話，那人黑色襯衫，灰色西褲，在大腹便便的林老師旁邊尤其清俊挺拔。

她愣愣地說：“那不是我哥嗎？”

聞言，楚航立馬站起來遠眺。

他激動不已：“我去，這就是傳說中的梁學長！”

劉廷往那看了一眼，拿了一瓶水走下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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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從前也是梁其琛的班主任。

每個老師都希望任教生涯裏有梁其琛這樣的得意門生，有一個，能“吹”一輩子。

兩人笑呵呵地寒暄了一會兒。

梁其琛：“今天臨時趕過來，什麽也沒準備，改天請各位老師一起聚聚。”

林老師：“你這小子，回母校還要準備什麽。”

又問，“今天回來是有事？”

梁其琛：“程諾上次體檢窦性心動過速，醫生讓減少劇烈運動。她今天要跑800米，我過來看看。”

林老師錯愕：“程諾心髒不好？”

他一向把學生的健康安全放在第一位，當下就想讓人把程諾叫回來。

沒想到發令槍響，800米已經開跑。

梁其琛看到跑道上的黑色身影，她不疾不徐地保持在第四第五的位置。

他對林老師說：“醫生說問題可大可小，小朋友不知輕重，班裏安排她上就想努力拿個名次。林老師，我不放心，先過去看看。”

林老師此刻也着急，哪敢留人：“快去快去。”

梁其琛微微颔首，往看臺下走去。

那邊，梁其琪見哥哥走下看臺，把小麻花往楚航手裏一塞，趕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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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把班長丁浩之叫過來問：“程諾還有沒有別的項目？”

丁浩之不明所以地搖搖頭：“沒有啊。”

林老師匆匆交代：“程諾身體不好，以後這樣的劇烈運動盡量不要安排她參加。”

說完趕緊也往終點跑去。

丁浩之看向跑道上，已經第二圈了，大家普遍速度慢下來，程諾在第五個。

難怪那天沈筠這麽激動，原來程諾不能劇烈運動。丁浩之的愧疚感又upup往上竄。

都怪他沒搞清楚，還不會說話，把人家架到了上面，不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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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百米，程諾只感覺雙腿不聽使喚，靠着慣性機械地做着交換運動。

太陽穴怦怦跳，胸腔悶漲得難受，她大口喘氣，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沖過終點線後，她心想可算是結束了，走了幾步，腳下一軟坐到了草地上。

她順勢抱着膝，低着頭，平複心跳。

“諾諾，不能馬上坐着，先起來走走。”

有人在她旁邊蹲下跟她說話。

好像梁其琛的聲音，程諾以為自己幻聽，倏地擡起頭來。

竟然真的是他！

梁其琛皺着眉頭，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半扶半拉起來。

程諾愣愣地跟着起身。

她的呼吸還沒有平複，梁其琛帶着她慢慢走了走，而後打開保溫杯遞過去：“溫水，小口喝。”

幾米之外，劉廷頓住腳步，慢慢垂下握着一瓶純淨水的手。

王書言迎面走過來，從他手裏抽走純淨水，她跑了第一，班裏好幾個人來送水她都沒要。

她說：“劉廷，借你的水喝，待會兒你跑1500米，我再還你。”

劉廷嗯了一聲，沒再多停留，走去檢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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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接過來保溫杯，就着吸管喝了一小口，幾個深呼吸後算是緩過來，擡頭問：“哥哥，你怎麽來了？”

梁其琛不答反問：“難受嗎？”

她搖搖頭，笑着追問：“這就是驚喜嗎？”

梁其琛接過保溫杯拿在手裏，聞言輕笑：“這麽不貪心？這就算驚喜了？”

她笑靥如花：“當然！現在見梁總一面不是都要跟周助理預約？”

梁其琛挑眉：“你不是天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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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和梁其琪、沈筠剛剛不敢過來，怕她有什麽不舒服，人多嘴雜的反而不好。

這會兒見程諾緩過來了有說有笑的，才圍過來。

程諾看到班主任，收斂了笑容，乖巧地打招呼。

林老師囑咐：“有什麽不舒服及時跟老師講。”

程諾點點頭，沈筠趕緊把外套給她披上：“別着涼了。”

梁其琪翹了個大拇指：“厲害啊諾寶，最後還能超兩個，第三哦！”

呃，她第三嗎？

最後實在是煎熬着，沒有餘力再關注外界一切。

竟然闖進了前三！

程諾笑吟吟地望向梁其琛，小表情分明寫着求表揚。

梁其琛嘴角微揚，揉了揉她的發頂，轉頭對林老師說：“林老師，那我先帶她回去了。”

林老師懸着的心稍稍放下：“回吧，回去好好休息。”

梁其琛又問梁其琪：“你呢？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梁其琪還想看每年最精彩的項目——接力跑，擺擺手：“闫叔會來接我。”

道了別，他倆并肩往校門方向走。

林老師又去關心班上參加男子1000米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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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和梁其琪一起走回看臺，她側頭看了好幾次梁其琛和程諾的背影。

剛剛有被甜到！

她宣布，今天正式換牆頭了！

她羨慕地采訪梁其琪：“琪琪，有個學長這樣的哥哥是什麽體驗？”

梁其琪思忖片刻：“傳說二胎比較聰明厲害，我一直在努力地證明傳說說得對。”

沈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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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其琛問還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拿。

程諾搖搖頭：“這兩天沒帶書包來學校，只帶了幾包零食，都吃完了。”

梁其琛服氣：“……不是一直喊着減肥？”

程諾理直氣壯：“長跑運動員需要多補充能量的呀。”

梁其琛又再次确認：“沒有哪裏不舒服吧？”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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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越停在校門口，梁其琛帶着程諾回到車上，程諾笑眯眯地跟司機和副駕駛的周助理打招呼。

周震回以微笑，內心卻大地震：梁總的女朋友還是高中生？

聽到女生問：“哥哥，你還沒說，今天怎麽會來？”

哥哥？周震感覺自己緩了過來，原來還真的是梁總的妹妹。

回頭告訴吳思，她要失望了。

梁其琛側頭看着程諾：“不能讓你白跑。”

程諾領會他話裏的意思。

報名那天，因為班裏同學起哄，讓她不得不跑。今天要是表現不好，肯定有人說她沒盡力。

但若是拿了名次，搞不好又有人說她沒集體榮譽感，有實力為班級争光為什麽之前推三阻四。

怎麽都有她的不是。

想通其中關節，她笑道：“果然還是梁總想得周到。”

梁其琛：“商人，當然不做虧本生意。”

兩人相視一笑。

梁其琛把保溫杯遞過去：“再喝點水。”

程諾接過來喝了兩口，合上蓋子她才留意到是某咖啡店今年的聖誕節系列。

她說：“今年的系列裏，我覺得這款最好看，周助理您幫忙挑的嗎？”

周震被cue到，回過身答道：“是梁總挑的。”

他心裏繼續說，不僅是梁總親自到公司樓下咖啡店挑的，還親自清洗燙過，接了溫水，一路從上海捧到她們學校。

梁其琛：“睡會兒吧，到家叫你。”

程諾确實有點累，她把丸子頭解散，靠着椅背閉目養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司機和助理齊備，他不像是回家過周末的樣子。

她睜開眼睛，輕聲問：“你今天還要回上海嗎？”

梁其琛：“不回，我下午飛香港。”

又要出差啊。

她側身靠着椅背看向他，小聲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用特地回來一趟的。趕來趕去太辛苦了。”

她的臉色紅潤，是運動過後泛起的潮紅，更顯得杏眼水汪汪的。

梁其琛伸過手，揉揉她的發頂，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我從蕭山機場飛，順道。”

周震：“……”

順道？上海哪個機場不能飛香港？

特地交代他訂蕭山機場的機票，不就是專程來看妹妹？

外套口袋裏有沈筠給她準備的巧克力，程諾摸了兩顆出來，遞過去一顆。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顆糖。”

周震再次跌破眼鏡，他那位咖啡只喝純美式的Boss竟然吃糖了，不但吃了，還點評了一句：“嗯，很甜。”

Boss竟然是個妹控！

程諾轉過頭看向車窗外，嘴角揚起。

她覺得，今天有比糖更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