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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爾德也自知過于敏感了。

“我剛剛是在想找租客的事，呃，實在想不通該在哪個平臺發消息了。”米爾德心虛地解釋着，并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你怎麽還不下班？”

盤盤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着窗口上的信貸廣告對米爾德說：“這個我試過。”

米爾德裝作很驚訝的樣子，“你試過什麽？”

“我試過殺毒軟件上的這個貸款額度。”盤盤說，“寫得很厲害的樣子，說能貸五千到二十萬，其實大部分就是最低的那個數，五千塊！”盤盤滿臉不屑，“五千塊還需要貸款麽？海藍之謎的精華露，50毫升的只夠買一瓶。”

米爾德仔細盯着看盤盤的臉，二十多歲的盤盤皮膚飽滿光滑，半條褶子都沒有。怎麽，她這個年齡就開始要用海藍之謎了嗎？

米爾德突然懷疑盤盤的薪水一定比自己高很多，心裏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盤盤，你已經在用海藍之謎了嗎？”在米爾德心裏，這句話幾乎就是在問對方收入了。

“不不，我只是向往。買不起還不能向往了啊？”盤盤不以為然地笑笑，“小米米，你要是真想貸款的話，我倒是能推薦兩個給你，利息比較低……”

見盤盤不是真的在用海藍之謎，米爾德松了一口氣。毫無例外，是十足小女人心思。

“打住，打住！”米爾德不想聽盤盤說下去，仿佛她在誘惑自己掉入一個深淵。米爾德十分警覺，極力地表示着此類信息的不屑，“我暫時還用不到這個，謝謝啦！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麽這種亂七八糟的信貸廣告現在滿大街都是，連殺毒軟件裏都有……”

“大學校園裏更多！”盤盤不以為然道：“因為大學生不能辦信用卡，又想追求詩和遠方啦，給女朋友買個像樣的禮物啦，想買支爆款口紅啦，所以需要錢的人很多。”

“哦……”米爾德之前的确沒關注過這方面的信息。她想起自己住處的電梯裏那行“裸貸”的小字，忍不住問：“盤盤，你知道‘裸貸’嗎？”

“當然知道。‘裸貸’就是裸着身體，拿着身份證對着鏡頭拍一張照片，以此來作抵押，如果到時候還不上錢，就很麻煩了。可是，許多女大學生會選擇這麽做。”

“那這些照片就是顆‘定時炸彈’啊！很有可能時不時就被敲詐一次。”米爾德聽了心裏一驚，她原本以為裸貸是“無抵押”的意思，“真會有人願意這麽做？如果是不正規的貸款公司，就算把錢還上了，也不确定對方把照片删除了吧？”

“誰說不是？”盤盤聳聳肩膀，“可你想不到的是，‘裸貸’的生意還特別好。我聽說還有很多奇葩的還款方式，哦no，很多女生可能會為此背上一輩子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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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米爾德不用問也能猜得出，盤盤所說的“奇葩還款方式”有些什麽。現在雖不是舊社會了，可女人的名譽依然是說不清的一件事，脆弱的像一張玻璃紙。比如這些裸照，即使只是一張裸照，也足夠讓家長們集體崩潰，甚至影響到将來本可以平安度過的人生。面對他人，這些裸照又該怎麽解釋，會有人相信她們的說辭嗎？

米爾德覺得很可怕，又十不解，“你說，這樣能貸到很多錢嗎？”

不料盤盤一聲冷笑，說：“你打死都不相信，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最終只有幾千塊而已，多的一萬多塊，最少的，我聽說只是為了借500塊。”

小宓聽到她們的談話，也湊過來，說：“500塊錢？這麽點錢就不能向同學或家人借嗎？”

盤盤搖搖頭，不知是不懂，還是不願回答。

米爾德想到了自己，自己還不是扛着信用卡的賬單、卻從不敢向家人開口嗎？雖然自己不會去裸貸，可隐隐又能體會到那些女大學生心裏是怎麽想的。不管用什麽方式借錢，心态大概都沒什麽區別。

“我想我們跟家裏人的溝通向來都是很有問題的。”米爾德表情有些悲哀，“比如我吧，從小到大就只被要求有‘結果’，所以我就習慣于向爸媽彙報好的‘結果’，希望能得到一句兩句表揚，而那些不好的就不彙報，生怕他們失望，也生怕自己沒面子。我以前倒沒細想過這些，現在看來，這種關系可能是大錯的，且影響深遠。”

“就是！我和你一樣。”盤盤說：“我一有點什麽成績就想向父母邀功，就像小孩子喜歡向家長們邀功一樣，特別幼稚。但我真有了啥事就不和他們說，反正說了也不理解。所以我寧願借網絡貸也不向他們要錢，沒面子。”

盤盤和米爾德一樣，家境本是相當不錯的。這就是矛盾的地方了，按理說，家裏有錢，孩子們應該也有錢花才對。可現實是，很多債臺高築的人往往家裏環境并不差。

小宓吐吐舌頭，“真可怕。反正我打死都不會去‘裸貸’。”

盤盤說：“可怕是可怕，可的确有人需要嘛！否則怎麽會有那麽多的信貸廣告呢？那次我買了一個床墊，需要去物流公司上門取，簽單的時候工作人員還問我‘要不要貸款’，哈哈哈！你看現在連馬路上的共享單車上全是貸款廣告……”盤盤一副專家的樣子，饒有興致地講完這些，終于決定要走了，“好啦！改天再給你們細說，我準備下班了，晚上吃！大！餐！”

“又要潇灑去了？”米爾德眨巴着眼睛問。

“盤盤，你不是要減肥嗎？”小宓提醒她，又上下掃了她一眼，“你最近好像又……面色紅潤許多……”

“你就直接說我胖了呗！”盤盤哈哈笑着，不以為然，“先吃為敬，胖了再說！那麽多減肥的方法，那麽多瘦身的産品，還怕瘦不下來？”

米爾德想到盤盤曾有過類似的言論。有一次盤盤買了幾斤荔枝狂吃，同事提醒她吃太多荔枝上火，她不以為意，說：“沒事啊，有那麽多下火的方法，有那麽多降火的藥，有火了就澆呗！”

這種不折騰就不會死的生存方式，也只有盤盤了。

米爾德搖搖頭，說：“盤盤，你可真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主力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