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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租房子?”

米爾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蕭乾,心裏還不确定他是要租辦公場地還是住的地方。

“對,我想在公司附近租個房子,這樣每天晚上加完班就能盡快回去睡一覺。你可能還不知道……”蕭乾突然窘窘的,“我不會開車。”

“撲……”米爾德看對方就像暴露自己一個大秘密一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不會開車也沒什麽。我也不會開車。”

“可我考了三次都沒考過。”蕭乾自嘲地皺眉苦笑,“國外一次,國內兩次,都沒過。所以在這件事上我總是很難為情。”

“可能……”米爾德也沒想到他考駕照居然這麽波折。只是開車這事還真與學歷沒什麽關系,村裏的小年輕第一次摸方向盤就能開走,路上跑着那麽多的司機,好多都是文化程度不高的男男女女。至于蕭乾為什麽總是考不過,米爾德對他了解不深,也想不出是為什麽,只好拿話寬解他,“可能因為你是一個設計師,全是藝術家的腦回路,對機械類的東西不在行吧?”

“哈哈哈……”蕭乾搖搖頭,撫額苦笑,“不用寬慰我。”

“那你平常怎麽上下班的?”

“我媽會開車送我,或者,擠地鐵。”

此言一出,米爾德馬上聯想到剛剛大家說蕭乾是“媽寶”的事來,心裏多少産生了一些不屑。連上班都要媽媽送,真像未長大的需要監護的小孩。 轉念一想,原來這麽體面的工作室老板也和自己一樣擠地鐵,先前居人之下的自卑心情就稍好了一些。

米爾德說:“其實我對租房也不是很有經驗,來上海後就住現在這個,沒換過。”

“你是一個人住還是?”

“我和朋友合租。”米爾德簡短粗略地回答完,便不想就這個問題深聊下去了。她是三個人合租,室友換了又換,而且也不是‘和朋友合租’,她在與室友們合租前跟本不識彼此。那完全是兩個概念,盡管區別并不大,米爾德還是選擇了聽着更體面一些的回答。

“我想請你幫我看看房子,可以嗎?”好在蕭乾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停留。

“可以,可是……”米爾德總覺得怪怪的,不知這麽一件小事為什麽還要讓自己代勞。幸許是愛情故事聽太多了,米爾德總覺得男人就該是無所不能的英雄,哪有事事讓女人幫忙的道理?不過,她明白,此刻的蕭乾與自己,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關系,而是老板和半個員工的關系。

也或許,蕭乾的确是個不聞煙火氣的藝術家,雖然這生活能力聽起來是太差了。米爾德終究忍不住好奇,說:“住的地方很重要,為什麽不自己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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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蕭乾轉眼即現疲憊神色,表情轉換之快猶如影帝,“最近真的沒有空。”

“好吧。”米爾德接受了這個解釋,“那你對房子有什麽要求?”

“以我的腿長來算,到工作室走路大約在20分鐘以內,衛生間要好一點,不要靠馬路。就這樣。”

米爾德打量了一下蕭乾,帶着一絲調皮,笑了,“那就以我的腿長來算吧,誤差不會超過2分鐘。”她是高個子女生,蕭乾只比她高一個頭頂尖。

“沒問題。”

“可有賞金?”米爾德脫口而出這句直白的話,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有賞金。”蕭乾肯定地點點頭。

“那想什麽時候搬進去住呢?”米爾德話鋒一轉,臉一紅。如果讓米媽媽知道女兒現在張口閉口就和人談錢,她一定會小題大做,說女孩子這樣會把好男人全吓跑的。米媽媽的人生哲學就是做優秀男人身邊的優雅女人,上得廳堂,進得書房,出得了名利場。

米爾德近來的種種舉動,已經與米媽媽當年的教學成果在一點點背離。那種把自己扮成一朵睡蓮等待男人輕輕來采摘的日子,早漸漸遠去了。米爾德開始慢慢體會到女人張牙舞爪為了求生存的樂趣。

蕭乾說:“越快越好!”

不知不覺中,米爾德又接了蕭乾的一個任務,連她都覺得這一切都不可思議。從小宓不經易地給了一張名片開始,她的兼職工作就很順風順水,她開口閉口談錢也再不像從前那麽難以啓齒了。

可是,當面對的是一個自己頗有好感的異性,米爾德還是很難說服自己,她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看她的。換作是別人,米爾德可以不在乎,可是蕭乾……哎,也許在人家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的餓狼吧?

“賞錢的事,是開玩笑的。”米爾德盡量掩飾得自然,“我最近抽空幫你多看看就好。”

“麻煩你了。”

門外小宓早從洗手間出來了,不時地朝會議室張望,看來她已等不及。蕭乾隔着玻璃門看到她火急火燎的樣子,對米爾德說,“小宓好像都急了。”

“那我把她叫進來。”米爾德準備離開,剛走向門口,又想起什麽,回頭問道,“幫你看房子的事,是只交給我一個人的任務麽?”米爾德加重了“一個人”三字的語氣。

蕭乾看着他,輕輕點頭。

米爾德領會,轉身出了會議室。

***

接下來的日子,米爾德恨不得一天有48小時,她從沒有這麽忙碌過。

忙的連生氣的時間都沒有,也不再如以前那麽敏感。因為“微城”這一欄目針對的人群較廣,被采訪者個性與素養差別巨大,有些看着高高在上的人不一定比一個搬運工和氣。有一次面對一個趾高氣揚的廣告公司創益總監,就因為米爾德說錯一個職位的英文縮寫,對方便将她批判的體無完膚,說她沒做好功課就來采訪純粹是浪費他的時間。說的最狠的一句,是“你可別哭啊,我可不負責哄你。在我們公司,只要哭一次就可以滾蛋了”。

同去的攝影師和化妝師在旁邊被那創意總監的氣勢震得不知如何是好。若在以前,米爾德也會被刺激的自信全無,越慌亂越出錯了。可那天她的腦子裏只有一件事:趕緊采訪完,因為晚上還要寫王娴人的旅行自傳,謝天謝地,那本書終于快要完結了。

米爾德每天晚上都要寫到一點才能睡。有時撐不下去了,會去客廳沖一杯速溶咖啡,回來繼續查資料或寫稿子。偶爾會碰到那會兒還沒睡的甄真或賈辛辛,就簡短打聲招呼。她發現,她們經常穿着同款的T恤,或者,就是一件T恤兩人換着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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