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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一大早，米爾德就被老媽一把拉起床來。

睡意正酣中被叫醒，米爾德迷迷糊糊的看着老媽，眼神裏全是抗議。為了能省點錢，她選擇了前一天最晚一般的飛機，還晚點兩小時，一路舟車勞頓，到家都已深夜兩點。飛機上的兩個小時米爾德也沒有浪費，幹紅着兩只眼埋頭寫文案，只在中間稍稍打了一個盹，連飛機餐也沒有吃。

到家後饑腸辘辘的她本想提前吃頓年夜大餐，不料楊錦繡女士卻拒絕了她的請求，理由是半夜三更吃那麽多東西對胃不好，還容易長胖，最後只給她熱了一碗平淡無味的薏米紅豆紅棗湯，說既祛濕又美容，還補氣血，坐完飛機後吃再合适不過。

“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呢？”米爾德吃的食之無味，耷拉着臉抱怨道：“別的小孩回家，父母恨不得把好吃的東西全都塞到他們胃裏，而我明明很餓，你還不肯賞飯吃。早知道我就在機場肯德基買炸雞漢堡吃了。”

“你現在居然開始吃那些垃圾食物了？看來真是‘山高皇帝遠’，你對飲食很放縱啊！”楊錦繡有些吃驚，“別怪我羅嗦，你現在能這樣苗條又漂亮，可全歸功于我。”

所以，早上被迫起床的米爾德的确是感到餓了。她知道早上媽媽會很優待她，早飯是可以管飽吃的。既然覺已睡不成，能吃點好的犒勞一下空空的胃也行。米爾德慢騰騰地穿衣、洗漱，而媽媽在旁邊唠叨着，就像小時候一樣。

“媽，我才回來不到一天，你就厭煩我啦？”米爾德一邊刷牙一邊和媽媽撒嬌，“你可是貴婦，可不能和別的婦女一樣牢牢叨叨啊！”

“昨天晚上還說別的媽媽好呢，現在知道我是貴婦了？”楊錦繡說：“不是媽媽愛唠叨，女孩要美麗，真的要管住嘴。”

“那一大早把我叫醒幹嗎？要美麗不該睡個美容覺嗎？”

楊錦繡走到洗手間門口，對龇牙咧嘴口吐白沫的米爾德說，“米爾德小姐，因為你需要去買幾件新衣服，哪有過年不穿新衣服的？等大年初三你表姐表妹表哥都要來，你穿着還是去年這件大衣，大家會認為你在上海發展很差。”楊錦繡說着又不忘提醒道：“刷牙時也要注意形象，你剛才的樣子可醜了。”

“恩，我知道！而且別人問起來，還要說是在上海買的，不能說是就近買的，對吧？”米爾德白了媽媽一眼，把身子轉過去，不讓她看到自己刷牙的樣子了。

米振華端着一碗酒釀湯圓從洗手間旁經過，忍不住數落楊錦繡，“孩子好不容易回來幾天，你就別挑三揀四的了，你再這樣孩子吓得都不敢回家了。”說着幾步走到餐桌前，将湯圓放在一個漂亮的長方形麻質餐墊上，嘟哝着說：“就你講究，非要整西方人這一套。”

楊錦繡瞥了老公一眼，沒說話，而是又催米爾德，“寶貝快點，飯好了。”

早飯後，楊錦繡用了好大力氣才說服米振華陪她們母女去逛街，出門前，就穿哪件衣服兩人又争執半天，米振華不厭其煩，說了一句“我是因為女兒才答應你的，否則還真不願陪你去”後，才勉強出了門。

米爾德看爸爸怒氣沖沖的樣子和以前很不一樣，便開玩笑道：“老爸，你不是也挺喜歡出門打扮的嗎？我記得你還說要做最漂亮的中年男子來着。”

“還不是被她逼的！”米振華還是不太高興，像是憋了好多的怨言。下樓梯的時候，米爾德親昵地挽着媽媽的胳膊，而老米就在前面開路，拎着一個垃圾袋“蹬蹬蹬”地往下走。米爾德總感覺爸爸的腳步有些倔強，一腳一腳砸在樓梯上，像對媽媽有聲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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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現在脾氣可大了！”楊錦繡對米爾德抱怨，“說兩句就瞪眼。”

米爾德想起小時候，每年除夕家裏好像都要鬧點不開心，有時來自爸爸，有時來自自己。不開心的原因大都忘了，因為最後總是會轉向到節日歡樂的氣氛裏。其實無非都是些小事，比如米爾德叛逆，不想穿媽媽給她買的紅色長襪子和小紅裙，覺得幼稚；或者是老米要拿五顏六色的塑料盒子裝糖果瓜子，而媽媽非要在緊湊的時間裏，出門重買一套更好看的玻璃果盒。因此，米爾德對爸爸媽媽早上出門時的小小鬥嘴并未在意，相反還生出一種親切感來。

米爾德沖着爸爸的背影贊美道：“爸，你真像個30出頭的帥小夥。”

米振華聽了，終于樂呵呵地回頭，不好意思地應道：“哪兒還帥呢？背都不太直啦！”

楊錦繡也被父女倆的對話感染了，得意地說：“那還不是我的功勞？”

早上的小插曲總算過去，爸爸駕車，米爾德和媽媽在後面坐着，一切都是熟悉的情景。米爾德終于對被一大早叫醒釋懷了：過大年，買新衣服，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就是年味兒。她甚至感激爸媽将這些傳統習慣保留下來，而她本來是看不上過年買新衣服、囤大堆食物這些事的。

母女倆在後座熱烈地閑聊着，老米在前面偶爾搭兩句話，這樣的畫面平凡又珍貴着。米爾德把腦袋靠在媽媽肩上，可很快就發現這是一個極其不舒服的動作。她比楊錦繡高出一頭，需要把身子再往座位下溜一溜，可依然沒法将腦袋彎太低。楊錦繡發現了，配合着挺了挺腰，米爾德才舒服地靠在她肩上。

“斯斯在深圳買房子了。”楊錦繡說着家族裏的新聞，“在什麽光明新區，哎我不記得了，三萬多一平呢！你舅媽高興的呀，逢人就說‘斯斯背上房貸啦，壓力可大了’，其實啊，特別得意。哦對了，斯斯已經落了深圳戶口了，寶貝，上海能落戶嗎？”

斯斯是米爾德的表姐，比米爾德大三歲。

“能是能，可政沒有深圳策那麽松，沒那麽容易吧。”

“那你也要加把勁呀。嗬，你要是能落戶上海，再找個上海男朋友，就完美啦！”

米爾德嗔怒道：“媽，你看人家有房子有戶口了，心裏又不平衡了。兩個地方要求不一樣嘛！我要是在深圳工作一兩年，我也早有資格申請戶口了。”

“可斯斯還買了房子呢……”楊錦繡從後視鏡裏看到老公瞟過來不滿的眼神，才打住想要說的話，改口道，“不過，你舅舅他們家裏也贊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