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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靜谧的咖啡書屋裏,蔣亦蕾正與一個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相對而座。

“青年才俊”這四個字是老媽說的,她說為亦蕾介紹了一個想打離婚官司的客戶,剛從國外回來,要與國內早沒了感情和夫妻之實的老婆離婚,涉及不少麻煩的問題,需要找律師幫忙。

老媽說的頭頭是道,形象具體,蔣亦蕾就信了。她雖在律師所工作,可畢竟是初出茅廬的實習律師,正式接官司并不多,一聽有生意上門還挺高興,于是抽出時間來見了這個才俊。

可現在,她環顧着周圍可疑的文藝氣息布置,看着別桌上一對對眉目傾情的小情侶,聽着對面男人拉家常一樣的聊天,越來越覺不對勁。

既是業務往來,大可以在事務所約見,可這位才俊非要選在這麽一個尴尬又暖昧的地方,亦蕾其實一開始就滿腹疑窦。

才俊喋喋不休地講述着自己在國外的所見所聞、中西方文化的差異,進而又講到喜歡的作家,評判着他們的作品。随後,又講到倫敦的“一平方英裏”、紐約的曼哈頓以及上海的陸家嘴這些金融區。當然,這所有的鋪墊都是為了牽出他引為自豪的工作:一個某某私募基金公司的某某項目的某某副總。才俊有着金融從業人員慣有的迷之自信。

“這些金融區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擁擠,艱難,競争激烈,卻充滿着勃勃生機。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每分鐘都在這裏上演,這裏永遠沒有失敗者的一席之地!”才俊身體裏的欲望全融化在她的語言裏,噴薄而出。

“我有個好朋友也在金融公司上班,不過她是做文字工作的,編輯……”

“只有金融行業做得失敗的人才會去當財經記者,金融業作者,或做編輯,寫文章換錢。不過如果是女孩子的話,文字工作也挺好的。”才俊怎麽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優越感,亦蕾的話還沒說完,他便武斷下了結論。這番高高在上的言論讓亦蕾反感至極。

還有,女孩子這個是什麽狗屁言論?

連亦蕾這麽圓滑得體的人,也快要受不住才俊的自大了。只是她素有修養,不屑與他争論,便報之以幹巴巴的微笑,假裝認真聽才俊漫無邊際的演講。

“蔣小姐,你們事務所女人多嗎?”

“恩?什麽?”蔣亦蕾像是聽錯了,“什麽意思?”

“哦,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做律師這行挺辛苦的,如果女人結了婚,有了小孩,是不是還有精力照顧家裏。畢竟對女人來說,家庭還是最重要的,對吧?”

“呵呵……”蔣亦蕾無法完全認可對方的觀點,便問:“國外的女人也是這樣的嗎?一結婚就犧牲自己的事業?”

“大都差不多。這一點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并無太大區別,你從各個國家的洗律就可以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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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沒錯。”蔣亦蕾違心地認可,目的僅僅是為了不讓對方再演講下去。她現在還分不清對方究竟是真咨詢打官司的事,還是老媽派來相親的。在沒法判斷對方身份之前,她只能迎合。

“不過律師的收入是很不錯的,雖然在美國律師并不那麽受歡迎,哈哈!”青年才俊自認為幽默的笑笑,顯然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他用迂回的方式開啓了關于“收入”這個話題,“像蔣小姐這麽優秀又有能力的人,将來在家庭的職務分工上可以商量。我說女人要以家庭為重,但不是說百分百都要在家庭裏。如果男方的能力沒你強,這個是可以協商的,即使在美國、歐洲,也有很多男人承擔家中大部分家務。”

“是的,是的。”蔣亦蕾點頭附和,并努力将話題往工作上轉移,“所以,您和您妻子是不是因為文化和生活習慣的不同而産生了分歧?很抱歉,有些冒昧啊,可我作為您的律師需要了解相關的情況,這對您……”

“我沒有結婚啊!”才俊急急地證明自己是單身。馬上,他便恍然大悟,“哈!可能這之間有誤會,你媽媽以為我要找你是為了打官司呢!怪我,當時沒有說清楚,是我一個朋友要離婚,委托我問有沒有熟悉的律師。不是我。”

“哦,原來是這樣!”亦蕾将身子坐正了些,揪着的心終于放下了。她現在已絕對相信眼前這場局是老媽一手安排的了,而至于對方這位才俊事前知不知情,她不想究根問底,因為這對她來說并不重要。

蔣亦蕾明知故問,“那你是……”一邊說着,一邊偷偷給米爾德發了一條信息:“親愛的,10分鐘後給我來個電話,我被一個相親對象困住了。”

蔣亦蕾還不忘把通訊錄裏米爾德的名字改成了“潘律師”。

“是這樣的。”才俊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可我卻知道你很久了。我姑姑經常和我說起你,說你很漂亮,很優秀,又有教養。實話不瞞你,你的照片我也看過幾張了。”

“你姑姑?”蔣亦蕾實在沒印象。誰是他的姑姑,他又是誰?

“我姑姑和你媽媽是跳廣場舞認識的。”才俊依舊得體而別扭地笑着,“不好意思,我姑姑平常就喜歡張羅這些事,別怪她。”

“沒關系,長輩們都喜歡這樣。”蔣亦蕾一個白眼差點翻到後腦勺,心想:老媽,這筆賬我們回去慢慢算,你居然不經我同意就把我的照片給別人看?說不定還散發的滿世界都是了。

“今天見到你,我才知道那些照片遠不及本人漂亮和有氣質,我姑姑這次總算沒有看錯人。而且你的工作也不錯,很有前途,據說中國的離婚率現在很高,你們不缺生意。我并不是很保守的人,如果将來自己的妻子想發展自己的事業,我會雙手贊成的。能把工作和家庭兼顧得很好才是新時代女性的……”

“蔣亦蕾?”

一個男聲從亦蕾身後響起,漸行漸近,轉眼間聲音已到耳邊,“我從後面看了半天,我以為我認錯人了。”

蔣亦蕾一回頭便看到黎承業的好哥們安歌。安歌狡黠的笑着,眼睛骨碌碌轉到青年才俊的身上,跟他對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随後掃過滿桌的咖啡甜點小蠟燭,将眼神落在亦蕾身上,嘴角帶着笑意,“在談工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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