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開封城裏鬧僵屍,柳娘子千裏遇故人

第一章 開封城裏鬧僵屍,柳娘子千裏遇故人

柳依塵聽見小販叫賣櫻桃的聲音,才不情不願從屋裏出來。

為了顯得可憐,她選了件帶補丁的衣衫,頭上只梳了個包髻。腳上的鞋,也補了塊黑布,原本墨綠的鞋面,那黑布好像一大坨污漬,看着十分刺眼,這使得她全身上下都透着窮苦二字。

好在她住在汴河橋邊上,這裏随處可見衣衫褴褛的人。面黃肌瘦的孩童坐在街邊,神情麻木,連要飯都沒力氣。

年邁的阿伯挑着重物,喘着大氣從她眼前走過去,腳上的草鞋落在泥坑裏,濺起一腳泥水。

一小販趕着毛驢路過,看見邊上的路人,加快了腳步,生怕被人搶劫。

可他還是不小心掉了一塊餅,小販還來不及撿起,便有乞丐沖過來搶奪,也不管餅落在地上沾了泥水有多髒,一擁而上搶個幹淨。

還有沒搶到的,就去搶別人嘴邊的,好幾個乞丐打在一起,吓得小販趕緊趕着驢離開。

柳依塵看見這一幕,也是緊張避開,她總覺得有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柳依塵不敢停留,匆匆出了梅花巷。

好不容易過了汴河橋,她敲開牙行的門,王思見她過來,笑着迎上來:“柳娘子總算來了,咱們這就去吧,別讓主家等着急了。”

才出去,就瞧見街面上有衙役抓人,一男子急匆匆的逃竄,跑到柳依塵眼前,她輕巧避開,才沒被那人帶得摔倒。

可其他人就沒那麽幸運,路邊的攤販被他撞翻了攤子,趕路的書生被撞得人仰馬翻,手裏的書本掉了一地。

衙役飛快追來,幾人一起将那人逮住,等他無法反抗,這才狠狠給他幾巴掌,罵的十分難聽。

男人大喊冤枉,只說自己不是盜墓的,就是個窮要飯的。

衙役不聽,抓了人就要回去交差,也不管被掀了攤子的小販。

小販們只能自認倒黴,又是罵衙役們做事不靠譜,又是罵賊人缺德,壞人營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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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領着柳依塵往主顧家去,見她頻頻回頭,便笑着打趣:“柳娘子莫非也被那僵屍吃人的謠言吓到了?”

柳依塵愣了下,她哪裏是因為這,她是因為那不遠不近跟着自己的櫻桃小販。“什麽僵屍吃人?”

“柳娘子竟是不知麽?”王思笑笑,“也對,你才來開封沒多久,不知其中根由。前些日子,南城外面有一處墳被人挖了,也不知怎麽的,城裏就開始鬧流言。”

有說是那人墳裏太多金銀珠寶陪葬,這才招了賊眼,又有說,是仇家尋仇,把人挖出來鞭屍,還有人說,是死者死得冤枉,死後化成僵屍,專門吃人心肝。

柳依塵疑惑:“這跟衙役抓人有什麽關系?”

剛才她隐約聽見衙役唾罵,說什麽假裝僵屍,裝神弄鬼之類的,本沒往心上去,這會兒聽王牙人這麽說,便順嘴問起來。

王思嗨了一聲,笑道:“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可被盜的地方,埋的都是死去的将士英魂,這永安城一戰,慘死多少無辜将士,那些将士的家屬害怕自家親人的墳被人挖了,所以就去衙門鬧。衙門抓了許久的賊,至今沒結果呢。別看剛才抓人熱鬧,我看這回又是抓錯了。”

“您怎麽知道?”柳依塵其實不甚在意,眼下她自顧不暇,對別人的事實在沒多少興趣。只是這牙人話多,自己有求于人,總要捧着他一些。

王思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賣弄道:“那小子別人不認識,我還不知道麽,那小子叫黃三,就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孬貨。你讓他調戲良家婦人還行,挖墳偷竊,給他十個膽子,他都只敢在家孵蛋。”

說話間二人便到了目的地,這是一處二進 院子,門口普通不起眼,幾個孩童騎着竹馬愉快的在門口玩耍。

這裏距離梅花巷不遠,可兩個地方,兩種景象。

梅花巷裏住的都是窮苦人,人人看起來疲倦且麻木,一股死氣沉沉的模樣。

這裏的百姓,則安居樂業,連孩童都白嫩可愛很多,随處可見孩子的歡聲笑語。

王思上前敲門,來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四十餘歲,穿着深色圓領襕杉。瞧見王思,嚴肅的臉上露出笑來。

“王牙郎可算是來了,人尋到不曾?”他越過王思看向柳依塵,柳依塵對他微微颔首致意。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滿。

王思見狀将人拉到門裏,小聲道:“趙叔見諒,我實在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尋到這麽個懂藥理會做飯的。您別看她臉圓顯小,其實已經二十五,若不是夫家戰死,婆家不容,也不能出來求生計。您要不給個機會?”

趙叔聽見她的身世,猶豫了稍許,沒有立馬把人留下:“我帶她去見見官人,若是官人滿意,我就留下,若是不行,只能勞煩王牙郎再尋摸尋摸。”

王思陪笑:“自然自然。”

柳依塵謝過王思,跟着趙叔進了院子。兩進的院子裏,有顆高大的樹,枝繁葉茂,粗壯的枝條越過牆頭到了外面。

趙叔讓她在這等着,自己去叫官人。柳依塵看見枝頭的鳥,一時走了神。

身後傳來響動,她回過頭去,就見一人啪的一聲摔在她眼前。柳依塵忙過去扶人,那人擡起頭來,柳依塵卻驚的差點掉了魂。

“你沒事吧?”

這張臉與記憶裏的人重合,當年那人也是如此,從牆頭落下,卻摔在她眼前,爬起來就問自己,有沒有吓到。

如今這張臉,成熟了些,蒼白了些,但柳依塵十分确定就是他。

可這人卻雙目無神去摸地上的棍子,柳依塵将棍子塞入他手裏,不可置信的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一把抓住。

“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溫和卻帶着戒備,柳依塵一時拿捏不定,只覺得嗓子裏塞了酸梅,酸澀且哽咽,說不出話來。

趙叔從屋裏出來,走過來扶住男人:“官人,你怎麽出來了,這是新來的女使,她叫....”

趙叔回過頭問:“你叫什麽?”

柳依塵頓了頓,沒說全名:“我姓柳,您喚我柳娘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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