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對望

——年年，過兩天五一我們去玩吧。

——你想去哪裏？

——想去海邊。

——好。

華年做好攻略兩人開開心心地開車去目的地，傍晚時分乘坐游艇時沒想到發生意外。

醒來的藍田玉緊緊抱着華年，在海上發生的一切心有餘悸，差一點點兩人就命喪海裏。

他緩過神來焦急詢問，“年年，你沒事吧？”

“我沒事。”

藍小鳳害怕藍田玉會留下後遺症，讓醫生開了一堆檢查，除肺部感染及頭部損傷外沒有其他問題。

藍田玉接受警察的詢問，從他們口中才知道那起事故加上駕駛員一共八人，這次事故造成的結果是兩死六傷，初步判斷是意外，但其中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

他為那兩個死者感到悲傷也為自己和華年感到慶幸。

過了半個月，完全康複後藍田玉就出院，回到家裏回到莫比烏斯環上班。

華父打電話給他，提供了一個地址和時間。

在那裏不少人聚在一起，有熟悉也有陌生的面孔，吵鬧的音樂聲讓人心煩，大家看鮮花盛放，道着一句句送別。今天的華年一身黑西裝，左胸口別着一朵鮮花很帥很美。藍田玉想如果他們以後也辦婚禮他是不是會更加迷人。

他們一起見證新居的落成，在門牌上刻上主人是名字和落成時間。房子很美，鄰居很多，藍田玉問華年，為什麽這麽小的房子還要如此隆重，房子太小住不了人。要是他，他就攢錢買兩個大大的房子，一個屬于兩人的房子，一個給母親住。

“你一定要做到。”藍田玉應好，拉了勾勾就不能反悔。

事故似乎并沒有給藍田玉的生活帶來什麽影響，他還是那個歡脫開朗的少年，他和華年跟大多數情侶一樣，他們也會争吵，但總能很快和好。面對蔣震的調侃，藍田玉總會一臉甜蜜說自己選的老婆要自己寵，蔣震每次都會被突如其來的狗糧噎得說不出話。

藍田玉最喜歡在下班或者休息天陪着華年一起坐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喝他最喜歡的摩卡分享最近發生的趣事。

原來這咖啡并沒有那麽苦。

一開始同事還很擔心他的狀況後來慢慢的習慣。

後來某一天，藍小鳳終于受不了将藍田玉帶到精神科，經過一系列的測試和檢查，醫生給出治療方案。對此，藍田玉表示自己沒有病拒絕治療。華年只能在一旁不斷安撫他逐漸失控的情緒。

華父總會讓藍田玉帶着華年去家裏住陪陪兩人，還經常打趣他把華年拐跑。

藍田玉也開始看起書來，看華年最喜歡的詩詞，他常在問這些有什麽好看到的，還不如看他。華年說多看看就會喜歡上，所有詩人裏華年最喜歡紀伯，倫紀伯倫詩中藏着他對那個時代的吶喊。

詩簡短又美麗，像溫柔高雅的女神，全身上下卻又充滿力量，是生也是死。

自意外後藍田玉再沒有去過海邊，總是囔囔着要去遍全國海邊的他一次也沒有提過，也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現在不喜歡了。”華年提出想去海邊走走時被藍田玉拒絕了。

兩人坐在蔥綠的草地上背靠背擡頭望向蔚藍天空，太陽是多麽亮而有溫度，是光亦是溫暖，明明就在眼前卻遙不可及。

“可是因為你喜歡上了。 ”

決定去哪裏很簡單，直接開盲盒将決定權交給手機軟件。

身邊的建築不斷快速往後行走，在一陣轟鳴中它們變得越來越小，穿過山河，飛機不斷掠過雲層，“年年，你也會飛嗎，飛是什麽感覺，應該很酷，去哪裏都很自由。”

手機給的答案是泉州，一座很有煙火氣的城市。

兩人并肩走在沙灘上，藍田玉離海水遠遠的。以前他最愛赤腳站在岸邊，綿細的沙粒軟軟的，海水拍到岸邊将腳也一起打濕，冰冰涼涼很舒服。他說要不是成年了，他真想和小孩子們一起在沙灘上撒潑打滾。

別怕，有我在。華年鼓勵他。

一見到海那時候的場景就會不斷湧上腦海，那股恐懼感襲上心頭讓他忍不住顫抖。其實并不是虎年想激起他不好的回憶，他不想讓藍田玉喜歡海成為他的負擔和噩夢。

“我們去那裏看看。”順着華年指的方向，遠處高高的礁石上坐着以為懷裏抱着花的男人。

“有什麽好看的，他有我好看嗎？”藍田玉略帶醋意這麽講腳卻沒停往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華年說男人的身邊站着另一個男人，藍田玉來到男人身旁坐下，男人沒有反應，或許沒有注意到也或許是不想理會。藍田玉第一句話就是誇他懷裏的花很漂亮，很有生命力。

“是嗎？它叫雪滴花，他的花語是希望，可是在英國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象征着死亡。”男人言語中透露着悲傷，藍田玉想他也在海裏失去最愛的人吧。

“向先生。”

聽到對自己的稱呼，男人顯然很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姓向？”

藍田玉告訴他是男友說的，向原和晚意，還說晚意此刻就站在他身旁，每一次他來看他，他都在。

“你男友也在對吧？”

藍田玉點點頭。兩個人坐在礁石上交換彼此的故事。

向原很羨慕他能看到愛人，藍田玉也很慶幸，只是母親和醫生都認為他有病，他之所以抗拒治療是害怕他們是對的，接受治療後華年很可能徹底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他沒有接受的勇氣。

華年問晚意會後悔嗎。

會的，非常後悔，晚意回答。能有什麽苦難會苦過和愛人天人永隔，能有什麽是愛不能戰勝的，說到底還是他太脆弱也一樣不夠勇敢。

“可能在那一刻我們的手緊緊握着才能看見吧。”

“如果我也能握住就好了。”向原低垂着頭，神情間盡是落寞和悲傷，藍田玉能感覺到他絕望又苦苦支撐的痛苦，為何老天總愛捉弄人呢。

望向無際的大海，濤聲依舊。或許是受到感染，藍田玉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嘴裏一直喃喃說着“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年年，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不該去坐游艇的，不該的。”

從新聞上他早就知道華年已将在事故中死去，只是因為他能看見才不願也不敢去承認這個事實。每次伸出手都會穿過華年的身體，無法觸碰到愛人。葬禮上所有人身穿黑衣，華年被鮮花圍繞，最後變成一個小小的盒子被埋在一平米的地下。

華年父母從沒怪罪過藍田玉，在得知他的病後盡管知道是“病”也将思念寄托在他身上。他成了父母和華年溝通的橋梁。

無論再來多少次華年都會毫不猶豫去救藍田玉，所以他讓他不要又任何負擔，現在的他只屬于藍田玉一人。

分別時，向原和藍田玉約好往後每年的今天他都會來，分享彼此的生活，最重要的是通過華年能看到他的愛人。

寬廣遼闊的大海啊，奪走多少癡心人愛人又埋葬多少愛情。

花海盛開了，燕子也早已歸來，生命苦澀如歌，愛情永遠燦爛不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