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雷轟擊地面，留下焦黑和“刺啦刺啦”，“噼啪噼啪”作響的電火花。

白敏捷地躲過，卻不近身去攻擊斯頓。

他不能被發現，不然塞西索安要面臨什麽，他根本想象不到。

可是斯頓的動作太大了，相信神界很快就會聽到。

思考對策之際，白被砸中的左臂。左臂發麻的感覺迅速傳到了全身，白顫顫巍巍得躲着下一道雷。

“看你這次躲不躲的過去！”漩渦在白頭頂的天空聚集，時不時閃過電光。

斯頓是被白惹惱了，才如此暴躁。

數十道雷電從天空流星般墜下，白仰頭，只能看見刺眼的白色。

我要離開了，對不起創造者。白內心說着，無力掙紮。明明您說過，您創造了我，也只能由您毀了我。

然而預感的疼痛沒有傳來，他落入了溫暖熟悉的懷抱，看見了白色的漂亮羽毛飄落。

一片烏雲被沖破，露出的天藍裏灑下一束光，這束光籠罩着塞西索安，撲在白的臉頰上。

“斯頓。”塞西索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冰涼，白縮在塞西索安的懷裏，卻能感受到祂極端的憤怒。

“塞西索安。”斯頓扯着嘴角回應，大聲說話，“是不是就是因為你創造了這個東西，神谕才對我們失去信任。如果我把這件事上報給審判庭，你覺得你下場如何？”

白猛地揪緊了塞西索安的衣服，搖了搖頭。

“威脅是人類才做的事情。”

Advertisement

塞西索安的表情沒有變化。

祂不懂，為什麽萬年來，神越來越與人類相似，原本僞裝的面具開始變成真臉縫合于神聖的皮肉上，開始流露出人類鮮活的情緒，也開始有了人類的奸滑耍賴。

白也才注意到，塞西索安與其祂神的不同。祂過分冷靜自持，客觀理性，沒有情緒，除了在白面前。

“夠了！”一道響亮的女聲姍姍來遲得響起，制止了即将開始的紛争。

黛薇雅一言難盡看了看塞西索安和祂懷裏的人，又看了看斯頓，揉了揉眉心，“要打回神界打個夠，這裏是人間。”

白光一閃，衆人來到了神界。白驀地被塞西索安丢到了柔軟的雲朵，有些懵地擡頭看着兩道身影打得不可開交。

塞西索安占上風，他倒是不必擔心，可是靠近他的女神……

“你……你……哎呀……”黛薇雅走到白面前，抓了抓頭發，根本不知道用什麽語氣和面前這個長得和塞西索安大差不差的人說話。

白一直以為神都是像塞西索安一樣，可是黛薇雅的動作，讓他覺得親切，像個在煩惱的小女孩。

“我叫白。”

“哦好，白，我是黛薇雅。待會審判庭的神肯定要過來，我……”祂看了看塞西索安，又看了看白，咬牙道，“我只能盡力護住你了。”

“塞西索安呢？”

黛薇雅沉默着。

白色羽毛利刃般飛過來，白似有所感般扭頭，羽毛沒入白的眉心後消失了。

白暈倒在雲朵上。

黛薇雅看到了塞西索安的表情，祂第一次看到塞西索安笑，笑得溫柔而釋懷，好像往事已了可以拂袖而去了。

謝謝。

帶笑的男聲在黛薇雅的腦海裏響起，黛薇雅抱起了白，離開了這裏。

“塞西！”白猛地驚醒，入目的是陌生的水晶吊燈和懸浮的雲朵毛球。

雲朵毛球親昵地蹭着白的臉。

“醒了。”黛薇雅站在房間門口，抱臂淡淡道。

白知道黛薇雅，賞罰之神裏的賞賜之神，祂和塞西索安一起工作，關系應該不錯。

“祂在哪裏？”白起身，卻陡然摔下了床。他疑惑地回頭看着身後的重量。

白色翅膀無力地垂落，限制着他的行動。

六翼……

“你……您多少翼？”白小心翼翼問着黛薇雅。他的表情看起來像要哭了。

巨大的白色羽翼瞬間展開，遮蔽了大部分光線。這時候的黛薇雅才顯現出賞賜之神的神性。

十翼，那塞西索安也是一樣。但……

白的眼淚決堤般流淌下來，他的心抽痛，連着呼吸都格外困難。

“別哭啊，小寶貝。”收斂了翅膀，黛薇雅在白面前蹲下，此刻又像是一位多愁善感的母親。

雲朵毛球蹭着白的臉，任眼淚沾濕它們，也要安慰白。

“還給祂，我要把翅膀還給祂，把我也還給祂，求您了，帶我去見祂吧。”

黛薇雅搖了搖頭，“還給祂也無濟于事，祂的神格從剝離翅膀的那一刻已經殘缺，無法修補了。”

“那我算什麽……我算什麽……”白色的翅膀抖動，裹住了白，仿佛塞西索安從背後抱着他，安慰着他。

羽翼和白契合的很完美，很可能因為白是塞西索安用自己的神力和聖泉水創造的。

“我得到了人間的消息，成神組織從你的血液裏提煉出了Tuck Everlasting因子。”

Tuck Everlasting，不老泉。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翅膀分開了縫隙，白擡起淚眼，看向了一臉嚴肅的黛薇雅。

“沒用的，沒用的……”白搖着頭。沒有神力，聖泉水對人類根本沒什麽用。聖泉水只是神力發揮最大作用的載體。

黛薇雅見忽悠不到白，嘆了口氣。

“神都是您這樣的嗎？”白哽咽着問道。

“是，但神本該是塞西索安那樣。”

“為什麽變了呢？”白問出了塞西索安一直無解的問題。

“我不知道。”黛薇雅仰頭，再次嘆息一聲，“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他會活着嗎？”

“那得到審判日，到時候我會帶你去。”黛薇雅起身，“好了，塞西索安根本沒教過你神界的東西吧。現在我先教教你，關于你翅膀的知識。你可得好好學習，讓塞西索安刮目相看。”

暫時斂了不安，白跟在了黛薇雅身後。但黛薇雅現在一位神幹賞罰兩份工作，有時候也顧不上白。

“你幫我吧。”

“我？”白疑惑指了指自己，看着黛薇雅把名冊遞過來。

“對啊，你是塞西索安用神力創造的，而且擁有祂的部分神格，所以你肯定可以運用塞西索安的神力，哪怕不多，但也足夠了。”

白在黛薇雅的指導下嘗試起來。神力緩緩凝聚在指尖，當指尖點上名冊的名字時，那個名字周圍浮現了一圈黑色水彩般的痕跡。

這是很小的懲罰，只是讓人倒黴一點。

“哇，真成功了！”黛薇雅興奮叫道。

好神奇呀。白笑了起來。原來平常塞西索安就是這樣工作的嗎？

祂很快接手了黛薇雅分給祂的工作，那些工作都是祂能完成的。

可是閑暇之餘，白還是會輾轉反側想念塞西索安。但黛薇雅不準祂随便走動，出現在別的神面前，現在是非常時期。

“塞西……索安……”白躺在雲床上，念着這個名字睡着了。

頭頂似乎被什麽溫柔撫摸過，他睜眼，看見了綠草如茵，百花争豔，感受到了背後的溫度。

“塞西索安……嗚嗚嗚……”最純真的情緒跟随本心一下洩露。

“不哭不哭，我的乖孩子。”下巴蹭了蹭白的頭頂，塞西索安語氣溫柔得安慰道。

“啧。”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吓得白一抖。

身後傳來悶悶的輕笑，塞西索安解釋道：“是夢神。”

神格完整的神是不會做夢的，羽翼高于六的神是不會被喜歡惡作劇的夢神拉入夢境的。

“謝謝您。”白對着虛空支支吾吾道。

吻落在了白的臉頰，祂的臉瞬間泛紅。夢神掌控着這個夢境，不是能看見祂們在做什麽嘛，怎麽塞西索安還……

“我能回頭嗎？”白問道。

不出所料的，塞西索安溫柔得回絕了祂，“不可以。”

祂們就這樣長久得抱着，抱到彼此的體溫相融，卻沒有一位神松手。

夢神的哈欠聲響起，白就緊張得拉起了塞西索安的手，含住了無名指，在指根留下祂的牙印。

“別擔心，會沒事的。”

塞西索安安慰着祂，夢境則緩慢消失。

“就這樣？”夢神難以置信地看着鎖鏈束縛的塞西索安。就抱抱蹭蹭，啥都不幹？！甚至啥都不說？！

染血的羽毛飄落滿地，塞西索安扯了扯嘴角，笑着“嗯”了一聲。

印記亮起，神罰裹挾着火焰順着冰冷的鐵鏈攀咬上塞西索安被束縛的身軀，再添一道傷痕。

不能讓白知道啊。至少在祂被判刑之前。不然祂的孩子又要任性了。

“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把他丢在人間了。”

祂就應該把白一直藏在自己的神殿，而不是“幡然醒悟”卻依依不舍地把白丢在人間，藕斷絲連。

“我一直認為衆神裏你最具神性……卻不想你是把人性都傾注到了他身上。”夢神皺着眉，表現出祂的不解。

“現在是祂了。”

塞西索安輕松一笑。

“你覺得祂之後不會知道，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從頭到尾的騙局嗎？”

“好了，德瑞斯，我累了。”

塞西索安阖上了眼睛。

這場騙局只有一個錯誤的地方，那就是祂高估了祂的自制力，低估了祂對白的感情。

作者有話：可以注意到白的人稱代詞從“他”變成了“祂”哦。

至于這個騙局……下章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