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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的鐘聲響起,宣告着審判日的來臨,宣告着審判即将開始。

在塞西索安被帶入場時,黛薇雅本想用神力遮蔽白的視線,可是在審判庭,除了守衛神,其它神的神力都是被封印的。

白眼睜睜看着渾身是傷的塞西索安從自己身邊走過,連呼吸都忘了,又怎麽能流淚。

祂的視線永遠落在了塞西索安身上,可塞西索安卻沒有回予施舍給祂一眼。

祂們心知肚明。

對視的剎那,所有感情的防線都将潰爛稀碎。不能這樣。

“懲罰之神,塞西索安。”審判長張開十二翼,沉聲念着文書,“用自己的神力私自創造違禁物,未依照神谕履行職能,擾亂人間秩序,同雷神斯頓鬥毆,公然損毀自我神格,判——堕塵。”

“有神提出異議嗎?”

寂靜蔓延,等待此刻的時間流逝完,審判長于是繼續道,“執刑者,白。”

白陡然擡眸,直直看向了審判長。

審判長并未看祂,而是拿出了另外一封文書,念道:“由于塞西索安被判堕塵,不得回歸神界,懲罰之神之位将交由白。

理由如下:一、白是塞西索安用自我神力創造的。二、白已擁有神格與六翼,不再是違禁品身份。三,白已經熟悉賞罰名冊工作流程。”

最後一點念出,白看向了黛薇雅。黛薇雅心虛地回避祂的視線。怎麽着不是祂的錯啊,是塞西索安叫祂這麽幹的。

“可有異議?”

審判長在寂靜裏等待,最後一錘定音,“行刑時間定在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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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索安再次被壓走,白聽不到周圍神的議論。祂覺得這樣一群家夥一點都不像神,這樣不像神的一群家夥怎麽能對祂的創造者,對祂的神指指點點。

還有……為什麽要讓祂做執刑者?為什麽要讓祂親手去毀掉祂的創造者,祂的神?

“白……”

白躲開了黛薇雅的手。

祂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白面無表情時,就像塞西索安,讓黛薇雅覺得有些可怕。

“祂希望你活着。”

黛薇雅跟在白的身後道。

“在沒有祂的世界?”白冷笑一聲反問。

就像把沒有船帆的船放進了大海,随波逐流,任風平浪靜亦或者狂風巨浪,永遠到達不了心安的彼岸。

白今夜本不想睡,可夢神卻把祂拉進了夢境裏。

“白……”塞西索安站在花樹下,溫柔得輕聲喚着祂。

花瓣飄落在他的肩膀,白陡然抓住了塞西索安的手,蓄謀已久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您不是說……會沒事的嗎?”

“我會降生在人間,輪回在人間。”塞西索安摸着白的腦袋,一如既往輕吻着安慰祂。

“您會千百次忘了我……”

“我會千百次愛上你,我的孩子。”塞西索安一根根親吻着白的手指,充滿眷戀。

“真的嗎?”白看着祂。

“真的。”

塞西索安一笑,玻璃般的眼珠裏倒映着層層疊疊的自己的倒影。

“所以不要抗拒為我行刑。”

“嗚嗚嗚……”白縮在塞西索安的懷裏哭泣,沒有答應。

很快行刑的日子就來臨了,審判長将劍鄭重遞到了白的手裏。

光潔的圓石神壇邊,衆神在圍觀,伸長了脖頸。

白顫抖着握着劍,一步步靠近了塞西索安。

塞西索安如同找到歸宿般,微笑着張開了雙臂。

白痛苦地搖了搖頭。

“審判已終,我無大愛,未佑世人,且不知悔改。來吧,行刑,我的孩子。”

塞西索安的聲音傳入白的耳朵,亦傳入衆神的耳朵。

白攥緊了劍,猛地沖了過去,利刃直穿胸膛的那一刻,祂眼裏的淚流了下來。

塞西索安的一只手從白的肩膀滑過白的肩胛骨,最後停留在白的後脖頸上。

祂的臉貼着白的臉,唇湊在白的耳邊,緩慢吐出一句話。

那語速太慢了,以至于白不知道塞西索安說得是“再見”,還是“做的好,白。”

塞西索安開始變得透明,開始消散,白則如同喪家之犬,垂首站在原地。

一場難得的鬧劇就此結束。

——

“黛薇雅,你不是說會有去人間的任務嗎?”

“轉生不是那麽快的。”黛薇雅知道白的話外之意,于是道。

祂才發現原來白和塞西索安一樣,冷靜自持,客觀理性,祂們狂熱的感情只給彼此,全部給彼此,不給別人留下一分一毫。

所有對外的表情全是僞裝,現在白已經懶得僞裝了。

再也沒有創造者可以包容祂的任性,可以準許他放肆地依照自己的本能行事,單純快樂。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讓白代替塞西索安的位置了。”

“是啊,我感覺白比塞西索安還吓神。”

“你不知道,當初在刑場塞西索安的那一笑,簡直絕了!”

“那我看你應該不知道,白以前在人間呆呆傻傻的樣子有多可愛和違和了。”

……

所有的讨論在白接近的那一刻全部停止。

“咳嗯,那個……白……”麗芙打破了寂靜,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名冊遞給了白,上面是最新的一頁。

“那個……是塞西索安的轉生……”麗芙的聲音越來越小。

先天失明,九歲病逝。

“謝謝。”白露出開心的笑,衆神都起了雞皮疙瘩。

愛神靠着麗芙看着白走遠,瑟瑟發抖,“我好怕我的名冊上出現塞西索安的轉世啊嗚嗚嗚……”

白借着任務來到了人間。

六歲的孩子還很小,什麽都不懂,衣衫褴褛地縮在角落裏,赤着腳踩在雪地上。

雪地被踩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小孩子感受到了冷冷的懷抱,但那遠比雪來得溫暖。

可他轉而意識到什麽,掙紮起來。

“您騙了我。”白垂睫說到,看着懷裏掙紮的孩子。

“哥……哥哥……”孩子發出怯生生的聲音,“你是人販子嗎?”

“我是來愛你的神,我的孩子。”

白抱緊了小孩。祂牽着這雙小手,帶他感受春夏秋冬,感受微風細雨,感受流水行雲,感受溫潤和暖。

他有時候會跌跌撞撞自己走路,白總是喚他調轉方向。

他從來不問祂,既然是神,可不可以讓他看見世界,可不可以消除他的疾病。他從來不問祂。

三年對于神來說太短了。

坐在花樹下,白抱着咳嗦不斷的孩子,沉默不語。

“哥咳咳咳嗯,哥哥,下雨了嗎?”孩子沒有力氣擡手,聲音虛弱地問道。

白輕輕抹去了不小心滴在蒼白小臉蛋上的淚水,輕輕“嗯”了一聲。

“下雨咳咳咳……坐在樹下會被雷劈的。”

白勉強笑了一下,聲音輕輕的:“不會,我認識雷神。”

孩子笑了。

祂摟緊了小孩,直到那微弱的氣息漸漸消失,直到懷抱裏的軀體漸漸冰冷。

麗芙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引出了靈魂。靈魂是無意識的狀态,如同沒有生氣的木偶,哪怕這靈魂曾經是多麽強大。

“白……”

祂看着一向冷漠的神将屍體埋葬在早已經準備好的墳墓裏,灑滿鮮花,根本不敢也不忍心開口。

“下一世定了嗎?”白伸手接着飄落的花瓣。

麗芙暗地裏攥緊了名冊,搖了搖頭,一口否認。

說不定呢,祂想等塞西索安可以和白相愛的那一世再告訴白。

祂很痛苦,當看到白抱着即将死去的幼小生命坐在一片生機勃勃的春和景明裏,當看到白無聲地流下淚水卻笑着哄懷裏的孩子開心。

憐憫和痛苦不應該是神有的情緒。可是祂根本沒有辦法克服。

“黛薇雅。”

“回來了。”黛薇雅沉默地看着白,祂甚至能感受到白身上的頹喪和悲傷,如同在死去伴侶旁邊悲鳴,久久不願離開的天鵝。

快樂把悲傷的神襯得更加可悲。黛薇雅不敢跟白打趣,不敢開玩笑。

這死氣沉沉的氛圍從塞西索安死後就已經開始蔓延,從白往四周,愈演愈烈。

神從來不會思考神谕的對錯,祂們照着神谕行事,恪盡職守。祂們的“職業道德”就是客觀理性公正。

不,現在的祂們早就慢慢沒有神性了,早就開始厭倦。只是神谕在敲着警鐘:看啊,你們得聽我的話,不然我随時可以換掉你們,讓你們在人間經歷千萬種苦難。

“啊,我受夠了!”德瑞斯毫無形象地張牙舞爪,直沖進了白的神殿。

“祂騙了你!”夢神大叫着,在塞西索安走後終于忍不住吐露出這個瞞天過海的秘密。

白扭頭看着祂,好像在看一件陌生的物品般,沒有任何感情。

德瑞斯驀地想起了白在祂的夢境和塞西索安耳鬓厮磨的神情,完全想象不到那時的白和現在的白是同一位神。

“你像一個木偶。”德瑞斯搓了搓手臂,忍不住道。

“誰知道呢?”白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德瑞斯笑了,讓神都覺得毛骨悚然。

——

——

作者有話:嗯,Goodbye。

嗯,就像學生看見了窗戶口的班主任。

嗯,就像打工人被老板PUA後幡然醒悟。

嗯……是誰寫到最後邊寫邊哭,就是我嗚嗚嗚QAQ……我真得受不鳥了嗚嗚嗚QAQ……

我覺得轉生了忘掉了真得一切都回不去了,尤其是塞西索安身上的神性嗚嗚嗚……

但是放心肯定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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