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等兩人看完煙花，準備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淩晨了。許丞楓手裏提着新買的燈籠，和彌爾手牽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彌爾的心情一直不錯，一邊走還一邊哼着歌，渾身跟沒骨頭似的往許丞楓身上蹭，可他鬧騰了一會兒，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安靜了下來。

許丞楓狐疑地垂眸看他。

彌爾拉了拉許丞楓的袖子，眸中劃過一道紅光，樂颠颠的神态清醒了：“傑森有消息過來了，他說……”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些肅穆：“他說，羅懷山現在站在咱們家門口。”

許丞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停頓了一下，才說：“只有他一個人？”

“對，就他一個，”彌爾确認了一下，“如果傑森沒看錯的話，就他一個。”彌爾皺了皺眉：“搞什麽……他想做什麽？”

他擡頭，注視着許丞楓：“現在我們怎麽辦呀，我們回去嗎？”

話雖然說得怯怯懦懦的，但彌爾看起來是相當興奮的，估計心裏還在盤算着怎麽完成之前沒有完成的事。

許丞楓摸了摸他的頭，沉吟了片刻：“嗯，我們回去，我們去見見他。”

羅懷山一個人過來了？單槍匹馬？這實在是令人震驚。

自從知道羅懷山想過獻祭彌爾後，他在自己這裏的印象分，就已經成負的了。

真是個謎一般的家夥，許丞楓嘆了口氣，哪怕自己現在有着過去的記憶，但他仍然感覺看不透羅懷山這個家夥。

明明只是一只柔柔弱弱的山羊精，明明曾經也和自己把酒言歡過，明明是一同在白鷺書院成長起來的師兄弟，許丞楓卻發現自己似乎從來都看不明白他。

在那個動亂的時代，他是怎麽活到最後的？

彌爾當然沒意見，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羅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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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許丞楓的那些顧慮，或者說，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怵過現在的特管局，要不是許丞楓想要回逐影山，他現在估計已經不知道和特管局打上幾輪了。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就繼續往家裏走去，不過就是彌爾沒有剛剛那麽高興了。

“彌爾，”許丞楓突然輕聲問，“你覺得羅懷山怎麽樣？”

彌爾愣了一下，倒是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放在以前，我是說最以前，我剛剛認識你認識他的時候，那時候他看起來還蠻正常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他頓了頓，“後來特管局漸漸建立起來，他也開始變得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總是讓你們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我也就越來越讨厭他了。”

許丞楓問：“你之前說念及舊情，才一直沒有對他動手。”

“對，這也是一方面，”彌爾掰開手指，算了算，“我也不是個濫殺無辜的惡魔，他雖然讨人厭，為了什麽特管局什麽大義，做了不少惡心事，但他說他能讓你回來，所以我就沒動他。”

“你之前說過，他想要獻祭你。”

“嗯，對，”彌爾想了想，“我之前說過，他是害死你的幫兇，對吧？”

許丞楓點點頭：“在我能看到的最後的記憶，我只看見了他和楚西河。”

“實際上，他說出要獻祭我後，你不同意，他也就妥協了，”彌爾說，“只是後來，楚西河殺紅了眼，對你動手的時候，他沒有幫你的忙，而是選擇冷眼旁觀罷了。”

許丞楓想了想：“羅懷山似乎不擅長戰鬥，他不是楚西河的對手，所以選擇了明哲保身。”

“嗯，”彌爾垂下眸子，輕聲喃喃說，“這也是他最惡心的地方……”

總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之前很多次都是，那次狐妖一族的屠村明明是羅懷山的意思，可最後罵名卻全都由許丞楓來擔負；靈山曾經爆發過一次瘟疫，明明是羅懷山想要坑殺那些病人，最後卻讓見死不救的名聲落在了清鳳身上，要不是清鳳在靈山德高望重，恐怕都要被妖妖喊打了。

要不是彌爾跟在許丞楓身邊，他也根本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羅懷山的意思。如此往來，很多時候彌爾甚至分不清羅懷山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真的幹淨了。

就連夫君的死也……他甚至懷疑過楚西河是被羅懷山利用了，但他沒有證據，也難以相信，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最最最最讨厭的是，羅懷山雖然惡心人，但他每一次的抉擇，偏生都是對特管局，對人類，對大局是有利的，這也是讓人無可辯駁的地方，彌爾境界不夠，實在無法理解他。

他看向許丞楓。

許丞楓一直不說話，似乎也在思考着什麽。

他在整理自己的那些記憶。

他一直都知道，羅懷山對自己是利用的心思，或許一開始還有些情誼在，但後來只是純粹的利用了，萬幸自己以前是個識大體的，也願意配合着羅懷山。

哪怕是現在，羅懷山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是算計好的。

他在盤算着自己的籌碼，想着自己能從羅懷山嘴裏撬出什麽來。

他想知道的不多，他只想知道自己和師父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至于剩下的，他什麽都不想再管了。

他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妖怪。

許丞楓和彌爾各懷心事，慢悠悠地走着，可再長的路也有盡頭，很快，他們就看見了自家院子的燈光。

而在小院門口，一個拄着拐杖，頭上長着山羊角的老妖精，正顫巍巍地站在那裏，在他的面前，金發碧眼的傑森跟個門神似的，雙手抱臂站着，看起來像是在對峙。

*

許丞楓和彌爾從山坡上走下來，走到羅懷山的身邊，看着他。

空氣頓時有些緊繃，安靜地瘆人。

一直站在門口的傑森最先繃不住，立刻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往旁邊一閃，躲到屋頂上了。

三人注視着傑森躍上屋頂，然後一同收回目光。

“行了，”羅懷山突然笑了，他舉起了手中的堅果禮盒，“怎麽，來客人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來給你們拜年了，大冬天的，外面可真夠冷的。”

許丞楓看了他一會兒，也笑了一下，側過身讓出位置，擺了一個“請”的手勢：“嗯，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