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相應～A班教室等你

第九章相應～A班教室等你

開考鈴聲響遍校園，高二在校的學生手機存在校門口。

林嗔時看着桌上的稿紙，正打算扔掉，他屏住呼吸，走廊裏腳步緩慢靠近，在門外停了片刻，迅速離開。

門下吹入印着二維碼的紙條，上面一個電話號碼。

閑時cake。

林嗔時只是一想，便知道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

實驗樓巡視的老師在講臺上被幾個學生圍着講題目，蕭子賀看到出現的林嗔時眼一跳，不等對方開口，問：“怎麽了？”

“聞緩歸周末去哪兒？”

這種慌張像是某種心照不宣，林嗔時和他沒關系好到心靈相通。

後知後覺的蕭子賀頓了頓，臉上的空白被林嗔時捕捉，他想起聞緩歸的回答，聞緩歸不想告訴對方，蕭子賀會按耐住好奇，不會用“為他好”追根究底，即使偶然知道了，蕭子賀只當無事發生。

“你的電瓶車鑰匙。”林嗔時沉聲道。

蕭子賀神游到座位拿了車鑰匙，捏着鑰匙扣有點呆，臨時掙紮反悔：“校霸，你打個車，我比較放心。”

林嗔時收了鑰匙：“我是騎車，不是開火箭，謝了。”

“慢慢慢！”蕭子賀拿了前排同學的筆快速寫下手機號，道：“加一下我。”

林嗔時下樓的時候，迎面女生擦肩而過，他忽然頓住：“周敏慧。”

被叫住名字的女生手裏的雪糕一抖，看着校霸的神情瞬間心涼。

Advertisement

林嗔時：“昨天夜市上，我們見過面。”

周敏慧明明見到的是聞……她慢了地球自轉的手指反射弧霎時間福至心靈，小心觑了眼林嗔時，她錯過了什麽，真香現場，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想問，聞緩歸的手。”

周敏慧立刻回過勁，主動解釋：“是前兩天，我朋友訂了小蛋糕，送蛋糕的人是聞緩歸，不過，除了我，還有一個同學也收到蛋糕。他們好像有點矛盾，那個同學拿了蛋糕一直在挑刺，我在論壇裏看到過他的名字，叫洛承。”

林嗔時緩了口氣：“方便存下微信號嗎？”

幾分鐘後，直到鈴聲打響，樓道裏的周敏慧仍在震驚中無法回神，剛才校霸打算加她微信？

校霸還說：“如果你不介意，閑時cake再有活動想請你捧場。”

周敏慧想拿手機，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忍到了收卷時間。

舉着手機找信號的陸令謙沒等到趙苑的回信，先收到了林嗔時。

【林嗔時】：陸老師，您上次的蛋糕從哪訂？

陸令謙要求陪趙苑監考，奈何趙苑心堅如鐵地拒絕，他在圖書館悶不住，正好逮着林嗔時陪聊。

【陸令謙】：你自己在學校裏很無聊吧，不要這麽高冷嘛，別害羞，到實驗樓找同齡人聊兩句就能發現共同話題。

适時騎着電瓶車出校門的林嗔時在門衛室填了登記表。

【陸令謙】：做題挺費腦細胞，你去實驗樓，也不能空手，沒誠意。我幫你訂蛋糕，你們總共多少人，認識的老師應該監考去了，算上在校的老師。

【陸令謙】：到實驗樓了嗎？

【陸令謙】戳了戳【林嗔時】。

【陸令謙】：小高嶺，怎麽又不理人。

過了幾分鐘，陸令謙才發現問題，在校哪來的手機。

【陸令謙】：你不在學校？

林嗔時挂着一只耳機，等了片刻，單手回複：到校門口了。陸老師，請正面回答問題。

雖然陸令謙表面不着調，心細得很，能跟A班學生玩得推心置腹。看到第一句，他敏銳地察覺不尋常，于是翻出了通訊記錄，快速地轉到林嗔時面前。

【陸令謙】：我在一個同城APP裏發現的蛋糕博主，很多人推薦。只是接單量很少，應該是私房烘培。

【林嗔時】：收到。

再無下文。

陸令謙轉的同城APP主要分享生活資訊，附近的人發布倒賣二手物件，求職，開店活動，應有盡有。另外開設人氣榜，評分打賞。

林嗔時很快搜到“閑時cake”的店鋪，這家店人氣不錯，時不時有打賞評分提示。

“小哥哥，你到哪裏了？我今天一定要追上你。”

“我問了，上午在悅湖山小區前面的廣場。另外，在他那裏訂蛋糕提前到群裏預約。”

“有群，快加我！”

“加我。”

……

林嗔時進了“閑時cake”的群，全是新加入的人叽叽喳喳地喊群主，群主顯然不是店長本人。

看了一圈，林嗔時找到那張老小區夜晚的照片。

只見【cake來電】戳了戳了那張照片的主人。

群裏的成員跟着戳了戳那張照片。

林嗔時手指蜷了蜷，猶豫三秒，加入求回複的隊形。

【cake來電】：周末訂單很多，小哥哥應該沒工夫看手機，按照步驟，歡迎新進群的姐妹兄弟。統計一下大家訂的蛋糕數量，小哥哥有空會上線逐一回複。

正在打字的林嗔時沉默須臾，問：逐一回複？訂一單，回複一條。

【cake來電】也沒想到他問的這麽找事，提醒：不要為小哥哥增加工作量啊。

【木門一撇】：好。

林嗔時改了群裏的備注名，手指停在【聞緩歸】的頭像上。

悅湖山小區在七中，距離桐市中學隔着市中心，兩地呈一條對角線，這邊比較偏僻，存在很多安全隐患，近幾年改造建了居民區得到改善，時常能看到飛馳的大型車輛。

這就是在學校附近？林嗔時擡手擦掉額上的汗，對照地圖導航。

【閑時cake】的群消息在耳機裏回響，應該是從沒有停下過，林嗔時掃了眼，呼吸跟着一黑。

【樹莓小蛋糕多加椰子】：好恐怖啊，差一點，我就要穿書了。

【樹莓小蛋糕多加椰子】：【閑時cake】，你能聯系到小哥哥嗎？我剛才吓死了，沒帶腦子，小哥哥傷的不輕，竟然讓他那麽走了。

【cake來電】：你講詳細點，我快被你噎死了。

【樹莓小蛋糕多加椰子】發了一張圖片，滿地是摔爛的奶油果粒，自行車歪在街邊，林嗔時看清地上的紅色痕跡。

【木門一撇】：在哪。

【木門一撇】：人？

【樹莓小蛋糕多加椰子】：我不知道，小哥哥反應快，我的魂已經飛出三百米了。那輛大車……

對方前言不搭後語，林嗔時打開所有的APP賬號，搜索同城“閑時cake”，匆忙掃過半小時前發布的消息，眸子沉了瞬間，不斷更新界面。

另一邊【聞緩歸】因為不斷撥打的通話邀請持續占據頂端，下面緊跟着【閑時cake】眼看過百的信息。

語音視頻交替撥通，對面的人無一例外沒有接起。抽象思維總是比較活躍的林嗔時腦海裏接連閃過聞緩歸出現在屏幕裏的狀态，哪裏受傷，聲音如何起伏，會不會害怕到哭個不停，他發現，他們沒有語音視頻的印象，竟然也想不出聞緩歸的回應。

等林嗔時到照片識別定位的地點，他跨過界線，地面已經清理得差不多，零星看到白色的痕跡，血腥混着奶油令他一陣幹嘔，負責的交警徑直沖過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聲音不由失了厲色，問：“同學，你找誰？”

林嗔時抿着幹裂的唇，指甲揪着校服，指向那些奶油。

“他做了筆錄，已經回家了。如果不舒服，你們再聯系，責任在對方。”

電瓶車扭頭原路返回，後面的男人盡職盡責地喊道：“同學，你也戴上頭盔。”

耳機裏的鈴聲響幾分鐘，停一兩秒，接着響起重複……

【cake來電】：聯系上了，聯系上了，小哥哥安全到家。同時讓我轉告大家，今天沒有收到蛋糕的人，小哥哥将原價返還。最近不接訂單了，請大家理解一下。

【樹莓小蛋糕多加椰子】：小哥哥好好養傷，不會再出現前兩天那種惡意差評。

車猛地停下，林嗔時彎腰趴在車上，咽了一口腥甜的風。

他這一天加了很多人微信，仍然沒有收到【聞緩歸】的回信。

正值中午，日光照亮大半樓道，林嗔時的手壓在鏽跡斑斑的鐵門上，樓下的吆喝、車輛的鳴笛、人們的交談被耳機屏蔽，手機屏亮着請求，門內的鈴音宛若夏天的雷雨。

界面突然一跳，林嗔時身體本能地顫抖，然後過了良久，沒人先開口，隐隐約約的呼吸聲傳達着彼此的緊張。

林嗔時：“我不訂外賣。有些疑問，想問你，什麽時候到學校？”

聞緩歸啞聲回答：“下午。你……”

林嗔時：“我在A班教室等你，下午見。”

一連打了數十通電話，最後只有倉促的幾十秒。

聞緩歸的腿受了傷，擦藥後在床上晾幹，視線從裂了屏的手機挪開，将臉委屈地埋在膝蓋上，從小不能惹麻煩的聞緩歸接通電話的瞬間，已經做好了被劈頭蓋臉痛批一頓的準備，林嗔時什麽也沒問。

哦，他問了。

你什麽時候到學校？

手機摔在水泥臺上直接逼近退休邊緣，緩了好一陣，勉力開機後，聞緩歸先回複【閑時cake】的群主，工作沒有完成令他的失重感飛升到最大值，惶恐不安仿佛海水灌入房間，黑暗到窒息，這段時間的聞緩歸感覺水逆，他張開嘴用力地呼吸到富足的空氣，忍住盤旋在眼眶的酸脹。

蕭子賀剛拿到手機，語音問林嗔時騎他電瓶車出校的事情道：“聞聞，我的電瓶車該不會要報廢了？我再買輛自行車，咱倆情侶款。”

當聞緩歸看到滿屏的“通話已結束”，他吓得臉紅心跳加速，扯了扯臉頰，跌的有點疼，林嗔時怎麽不罵他呢？

他應該罵他，狠狠地罵他，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他，然後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哭了。

可想到下午見到林嗔時，聞緩歸盯着窗外忍住了眼淚，愈發愁該怎麽回答對方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