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相猜～破鏡重圓看舊情人的眼神

第十章相猜～破鏡重圓看舊情人的眼神

聞緩歸進門，只見背靠牆壁的林嗔時睜開眼睛打量着他，眼眶微紅，不知道是熱還是受到什麽刺激。

原本趁午休，乘坐公交車提前到校的聞緩歸一時呆住：“你沒回家，吃飯了嗎？”

林嗔時：“先整理好要問的題型，你在學校裏能待多久。”

聞緩歸揩掉鼻尖的汗，他穿了長袖長褲，悶着脖子走近：“這些？”

不想他來的這麽早，桌面一片淩亂，林嗔時擡手壓住：“不是英語，我在思考概括優先順序，先問哪道題型能轉變成最高效率。你能事半功倍。”

“哦。”聞緩歸坐下，道：“你盡管問，我這兩天都在學校裏。”

林嗔時眨了眨眼，指尖跟着心髒的加快掐指腹，轉臉看着他，嚴肅得像是面對一張考卷。

聞緩歸心虛地垂眼，看那疊稿紙的背面隐約透出英文書寫輪廓，心道，林嗔時的英語成績還需要這麽用功！錯愕和震驚從他臉上一晃而過，林嗔時不知道他又想到什麽事什麽人，還是有些生氣。

生氣？

林嗔時再一次被自己的小情緒驚吓到，扭頭閉了閉眼，林嗔時你真有出息。

“兩天？”林嗔時淡定地靠回牆壁，他膚色本就白，教室的牆面襯得林嗔時的神色愈發期待，聲氣雖然還是沉沉地飄在日光下細小的顆粒間，仿佛每一個字落到地面都能烙下一只腳印，隐約帶着上升的情緒，讓人不敢長久地和這人的眼睛對視，如果拒絕會于心不安。

何況聞緩歸這種風吹草動就讓他如臨大敵。

他挪開視線，“可能在期末考之前，空餘的時間比較多。你的課時費這麽貴，我也應該全力以赴。”

“嗯。”林嗔時突然笑了，道：“聞總這麽敬業，我要不要考慮提高課時費？”

聞緩歸盯着林嗔時的側臉，睫羽輕顫，絲絲縷縷地拉扯出一團笑，仿佛冬日裏棉花糖的筋絡，他心下一松，認真道：“你應該考慮一下，暑假之前，我只有課時費一項進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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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嗔時轉過頭，眸子亮的驚人：“只有？我壓力好大。”

“你取消訂單。”聞緩歸被他驟然看的不自在，臉上泛起熱氣。

在他失聯的時間裏，【閑時cake】收到了大量訂單，其中有一個出現頻率非常高的【木門一撇】。

聞緩歸本想加對方解釋，【林嗔時】的界面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那一刻的慌亂包裹着他的小心翼翼，眼淚奪眶而出。他觑着本尊，林嗔時剛剛緩和的狀态不知不覺降到不冷不熱的水平線。

修長的手指将桌面的試卷收進桌洞，林嗔時不動聲色地呼了口氣：“我訂了多少單？”

聞緩歸被問得一愣，他當時被惶惑無措纏得喘不過氣，根本沒仔細看，這時慌張拿手機。

林嗔時回答：“三十二份蛋糕，一份不能少。聞總暑假補齊。”

“你算好了？”

“單運假期學分沒修完，要到幼兒園當助教。”

表面淡定無比的林嗔時在看不見的角落擦掉手心的汗，好險，不敢想象聞緩歸看到他那一摞“英文試卷”後的表情。

“聞緩歸，你相信我嗎？”他突然一本正經地問。

相信什麽？

他能考第一。

還是他這個人。

見聞緩歸猶疑，林嗔時垂下眼睫，眼神落成地面溫熱的光：“下次能戳我一下嗎？發了那麽多條信息，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有點可憐。”

空氣靜止了須臾，聞緩歸問：“你在暗示我嗎？”

問出口的話擲地有聲，精準砸中兩人小心翼翼砌成的壁壘。

林嗔時端正了坐姿，轉向聞緩歸，鄭重其事地回答：“你會答應嗎？”

聞緩歸矜持地想了片刻，後頸上的碎發亮着汗珠，被林嗔時的目光盯得滾燙：“我可以考慮一下。能問問題了？”

“我問完了。”

聞緩歸看着他，中午不回家在教室裏想的問題，如果自己不問呢？聞緩歸提問前為自己糊的厚厚一層臉皮瞬間崩潰瓦解。

林嗔時：“我記住這道題的解題思路了，請聞總出題不要超綱。”

“我不太想理你了。”聞緩歸趴在桌子上，埋着臉。

聞緩歸再怎麽生氣，也不會不搭理人，林嗔時常常有趁人之危的負罪感。剩下兩天時間，聞緩歸出現在學校，讓蕭子賀吃了一驚，得知他的自行車先一步進了修理廠，視線值得深究地看了眼旁邊緊着書包背帶的人，主動提出讓對方騎自己的車。

“坐公交車挺方便。”聞緩歸平靜道，他原本也是乘坐公交上學。

蕭子賀平時看不出冷淡的臉突然更加隐晦，像是想到什麽令他厭惡的事情：“聞聞，我跟你一起，你看行嗎？”

“我要在期末考争取一個好名次，需要聞總傾力相授。”

林嗔時自從那天加了蕭子賀，兩人還是第一次碰面。

“我跟聞總順道，到他家小區前面的站牌等車。”

反應過來的蕭子賀：“你還要到他家補課，就你這種情形！”

“就我這種校霸，和那種老小區有種莫名的親近。”林嗔時理直氣壯。

蕭子賀無言以對，他發現人只要到了一定下限，上限永無止境。再者聞緩歸搬了新地址，應該不會遇到某些人，他也不再多言。

高考時間，公交車上的乘客很少，林嗔時任憑聞緩歸悄悄打量：“我坐過公交車。”

聞緩歸：“哦。那個……”

“我不餓。”林嗔時回答。

聞緩歸擡眼看車頂，氣到不能言語，他不擅長和人交際，都是林嗔時占據主動。

主動的林嗔時問：“你們家小區吵嗎？”

聞緩歸想到“厚德物”別墅區的環境，建築之間隔音效果定然也很好，不用擔心鄰居吵架、廣場舞噪音等問題。

“不算吵，小夫妻吵架很有講究，十一點前喊停。”

樓下的夫妻三天兩頭吵一架，住頂層的聞緩歸坐在床上，趴着窗臺寫作業，欄杆被吼得顫抖不止。

“小區裏有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林嗔時問。

他的目光盯着窗外，有一縷稍長的碎發撓着他的耳朵。

聞緩歸聯想林嗔時第一次到樓道的場景，垂眼看對方的鞋，道：“三樓的雜物第二天被清理掉了。”

說着他揉揉鼻子：“最近在裝修，很快有租戶住進去。我常常聞到樓下飄上來的香氣，可能新主人比較喜歡種花，在陽臺上放了很多綠植。”

“都種了什麽？”夏日黃昏的日光灼熱不減，林嗔時眼睛亮晶晶地掃過車窗。

聞緩歸記得他們家院子的花園秋千，笑着探身道：“等樓下鄰居搬來才能知道，挺好聞。如果能在暑假前，最好不過了。”

擡眼見林嗔時的脖頸線僵持片刻，變得神态自若。

城市的黃昏像是偏愛這片逼仄的角落，樓道不乏暖融，林嗔時看了眼正在裝修的房子，經過半個多月的重新改造，在原有的框架上破除了陳舊，粉刷一新，已經開始等待驗房。

聞緩歸當是他又想起腳下的驚魂時刻，站在臺階上揮了揮手臂：“你知道剛才自己是什麽表情嗎？”

“很醜？”林嗔時冷不防對上他眉眼彎成月牙的形狀，有些失态，快速眨了下眼問。

校霸還有偶像包袱。

聞緩歸搖搖頭，道：“你在用一副破鏡重圓看舊情人的眼神，看着對面。”

心虛的林嗔時刻意将視線轉到那間房子，恍惚笑了聲，默默地平複心跳。

前面的聞緩歸站得比他高兩級臺階，只覺日光晃了眼，居高臨下地側着身體，彎腰打量他躲避的神情，問：“你這麽怕嗎？”

膽大妄為總是相互促成，明知道他在追人，聞緩歸還這麽不知收斂。

在他面前的聞緩歸這般放松，是不是代表自己讓他也生出一種超出朋友的信任，林嗔時藏着的那點心思很快被聞緩歸的肆無忌憚沖擊殆盡，他擡腿上前一步，兩人的身高瞬間齊平。

“我一到這裏，總覺得腳底下有東西在喘氣。”林嗔時扇着眼睫委屈，倏又笑道：“不過，聞總作戰經驗豐富，我很有安全感。”

聞緩歸清了清喉，轉身上樓：“你……還是養只貓比較可靠。”

樓梯上壓輕的笑聲落在聞緩歸背後，用鑰匙開門的人心道，老門的鎖真是別扭。

房子空間很擁擠，布置的五髒俱全，大一間卧室住着兩老人。聞緩歸的房間則像是原先的嬰兒房，安置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書本落在床下，所幸有一面陽臺，開窗便能聞見風與光亮。

林嗔時扶着窗臺，探出身體朝下看，聞到了植物的饋贈，樓底的黃昏被縱橫交錯的線條分裂成流水般的時光，柔軟綿長，老人帶着嬰兒車裏的孩子停下腳步跟鄰居閑談，對面樓的女孩對着窗口吹泡泡，泡泡經日光一晃，映出五彩斑斓的恍惚。

适時廚房裏的人問：“林嗔時，你吃楊桃嗎？”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林嗔時走到門邊，像是誤闖入樓裏的林鳥，被日光編織的金碧輝煌的網罩住，看了良久。

廚房非常狹窄逼仄，當聞緩歸停在其中的時候更為明顯，聞緩歸接近一米八的個子，雖然骨架偏瘦，活動小心翼翼地受到掣肘，他擡手打開壁牆上的櫃子，拿出盤子道具，整個小烹饪間整理得井井有條，浸了水的果香，粘稠的奶油就着落日一點餘溫久久不消散，反射出明亮的新鮮朝氣。

等不到回答的聞緩歸感知着一雙求饑似渴的眼睛，看過去，眉眼不自覺笑出弧度，林嗔時不知道是第幾次見到他這麽笑。

他今天怎麽這麽喜歡笑！

林嗔時垂眸，腦海裏回想到某個時候，盡管他總是在笑，可林嗔時還是不可控地心跳加快。

他是對自己才這麽笑。

他對蕭子賀不會這麽随意。

他的圍裙也很合适。

林嗔時斂起眸子，腦袋靠着松動的紅木門框，穿圍裙的聞緩歸自顧自擺着水果拼盤，道：“你不回答，我當你默認沒有忌口。”

“聞緩歸。”

“嗯。”聞緩歸猛地擡頭，條件反射，每當林嗔時直呼他的名字，後面總會語出驚人。

卧室裏的手機遠遠地響了聲，林嗔時粗聲嗷道：“我想吃蛋糕，已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