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相定～我們繼續當合作夥伴

第十一章相定～我們繼續當合作夥伴

“餓嗎？”聞緩歸方才拼盤的手沾着果汁的顆粒，順手扯了條幹淨的毛巾。

“只是想嘗嘗你做的蛋糕。”林嗔時語速均勻，橙色的光暈到他臉上，睫羽浮動起光塵，有點微醺。

頭暈腦脹。

聞緩歸別開目光：“閑時cake不接單，因為做蛋糕的師傅休假。”

聞嘯岳夫婦很多年沒有回過老家，早些時候打算落葉歸根，放不下聞緩歸。這次聞緩歸父母出事，老兩口原本要等聞緩歸暑假一道收拾房産，被聞緩歸含糊過去。

林嗔時再次打量聞緩歸，浮動的光塵被男生呼吸的熱風山呼海嘯地清出廚房，窗縫間穿過的光亮不均勻地分裂成一道道。

“聞總不下廚嗎？”林嗔時接過毛巾，擦試着聞緩歸的手指。

“學徒階段。”

“我的課時費這麽貴，加一份甜品應該不算過分吧。”

聞緩歸找不到理由，問：“你想點什麽？”

“我看看，能選什麽。”

林嗔時湊近，盯着他道：“聞緩歸，我不挑食，也很好養，你不要區別對待。”

你是不知道社會的險惡，聞緩歸心裏嘆了口氣，水流從林嗔時的指縫穿過，他倉促地扭臉錯開近在咫尺的呼吸，清涼的手指沾到他的頸側，聞緩歸一驚，手臂甩在壁櫥櫃上，正如林嗔時所想這間廚房的狹小，聞緩歸像是親自在他眼前驗證，細長的手指抽疼，然後慌張後退被桌子撞了一下，緊接着腦袋也險些磕到懸空的壁櫥上，林嗔時擡手罩住他的後腦勺，手背正好抵住尖銳的邊沿，唇角扯着扭成一個弧度。

窗外的鳥被鍋碗瓢盆的沖撞驚走，自己盡可能委婉的請求不成想引發這麽大的連鎖反應，林嗔時揉了揉聞緩歸的後腦勺：“怎麽這麽容易受驚，你有很長的時間思考我的問題，吓得我都不敢亂問了。”

他捏着聞緩歸的手指，突然俯下腦袋，不等聞緩歸阻止，貼着指骨呼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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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夏天，從手指皮膚倏地刮過一陣涼風，沿着手指筋脈蔓延。

聞緩歸張了張口幹舌燥的嘴：“你盡管問。”

林嗔時頓了一下，問：“以前有人就是這麽幫我緩解疼痛，可我還是覺得疼。你說是不是我被騙了。”他看着聞緩歸的眼睛，對方愣愣地被戳了一下，手指就勢往回收。

“你的手不疼才怪。”聞緩歸注意到他手背已經腫了。

林嗔時若無其事，撇開視線，不知不覺紅了脖頸：“你也幫我呼一口氣。”

突然嬌氣的校霸。

聞緩歸無視他的胡攪蠻纏，人被拽到卧室，聞緩歸翻抽屜拿出備用藥，這時候林嗔時無比乖巧地坐在床沿，背後是一面暖光牆。

兩人剛從廚房弄得一身狼狽，也不想再進狹窄空間，于是訂了外賣，等聞緩歸下樓提外賣，林嗔時這才打開手機。

【周敏慧：校霸，你看到這個了嗎？】

圖片上是一個微博賬號，發布的內容都是帶着#閑時cake#差評，林嗔時擰眉，他前兩天看到，想不到接連幾天對方不依不饒。

【林嗔時：嗯，謝謝。】

【周敏慧：聞緩歸要不要澄清一下？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歪，影響路人緣，尤其對剛起步的店鋪。】

【林嗔時：他不用這些賬號。】

【周敏慧：我……我們有，需要幫忙嗎？】

【林嗔時：我問問。】

對面冷靜了很久，正當林嗔時以為聊天被他單方面終止，手機亮了。

看得出周敏慧壓制得小心翼翼地詢問：你們經常在一起。

【林嗔時：不經常，我在補課。】

【周敏慧：那你們商量好，我們可以幫轉發。】

林嗔時回複後，沉下眸子，過道裏嘈雜了一陣，很快沉寂，飯菜香飄起來，自門縫游走到每一間房子。

這可能是林嗔時兩年來做的最認真的一次課後作業。

當聞緩歸從床下順手拿出又一本題冊，林嗔時撂下筆，質問：“聞緩歸，你是不是騙我？”

莫名其妙的聞緩歸，題冊停在兩人中間，沒人接也沒人遞：“騙你什麽？不會做蛋糕？”

只見林嗔時像是從聞緩歸快速掠過的神情捕捉到：“騙我了？”

聞緩歸：“不會。”

林嗔時：“我會——”

他聲音一拖，聞緩歸果然轉回跳走的視線，不敢置信，他笑道：“我會學。”

聞緩歸默了默，夏夜飛快地流走，蚊蟲盡數繞着燈光周旋。“你學了是送什麽人嗎？”他翻開筆記本，像是認真記錄。

卧室開着房門通風，放兩張凳子已是擁擠，客廳沒有開燈，不曾擠占本不大的空間，黑暗襯托卧室裏一點光亮，兩個男生幹脆坐在床上，趴着窗臺，風撩動試卷。

林嗔時借着半明半暗的光線道：“我每年等着送蛋糕的人，可每次都沒有等到，可能人家根本沒在意。”

多大的人還在為吃不到蛋糕耿耿于懷。

見林嗔時落寞地垂下眼睫，委屈至極，想是送蛋糕的人對他意義非常。語文成績平均穩定到130的聞緩歸眼前一亮，等送蛋糕的人，聞緩歸心裏“哦”了聲，無言地回答，悶熱的空氣有些低落。

這是在幹什麽！

同是天涯淪落人？

聞緩歸捏着筆杆：“好啊，等奶奶回來，我替你轉達，你再當閑時cake的學徒。”

怎麽感覺林嗔時快變成他們家職業徒弟了。

聞緩歸收好方才的試卷：“林嗔時，看你這麽好學，我覺得應該獎勵一下。”

臨時拼裝的簡床像是不滿兩個男生的重量，發出沙啞的悶叫。

林嗔時原本要落到地面的腳迅速收回，他背靠着窗口腦袋朝後，樓下的草本清香緩緩蕩開，不多時彌漫整片窗臺，突然落下熾烈的氣息。林嗔時猛地睜眼，正對上聞緩歸低垂的目光，黑葡萄般的眼睛耀着星光，此刻專注地盯着自己。

“出來。”聞緩歸神秘道。

“需要閉眼嗎？”

陽臺沒有防盜窗，居高的夜風吹的人尤其暢快，仿佛打開整個胸懷，直直闖入心房。

林嗔時背靠欄杆，手臂搭上去，側臉瞥了眼街道，昏黃的街燈時有行人，納涼的人語、電視劇的聲音、不遠廣場音樂的旋律，讓被題目燒得頭昏腦脹的人如墜夢境，盡管看不清楚樓下鄰居的情形，林嗔時默然維持着笑的表情。

适時欄杆上的手臂被突然放大的争吵聲震得發抖，一樓的夫妻開啓例行節目。

旁邊的人毫無動靜，他這才用眼神質問聲稱要獎勵他的人。

校霸偶像包袱挺重。

聞緩歸背在身後的手撓了撓，道：“需要你清醒地接收。”

他扯過林嗔時的手，一沉，只見林嗔時方才上挑的嘴角繃直：“這是什麽？”

“頭盔。”聞緩歸面不改色道。

林嗔時臉上的表情一時千變莫測。

聞緩歸解釋：“交警叔叔讓你下回佩戴頭盔。”

做了大半夜卷子，搞不清自己身在哪裏的林嗔時擡眼看黑夜，掃過千家萬戶陸續亮起的燈盞，最後回到小區的這間卧室陽臺，異常清醒。

“期末考前你只幫我補課。不騙我？”

手機一陣亮，一陣暗，嗡嗡的震鈴聲從卧室擴散到房間，波及整棟樓層，聲勢大過夫妻的争吵，山呼海嘯地将問問題的人和回答問題的人卷入同一個旋流。

聞緩歸應聲，不知道問題怎麽又轉到了這裏。

“你送我一個獎勵，我也回贈你一個。”林嗔時抱着頭盔，伸出手問：“聞緩歸，你要不要一個創業投資人。”

“暑假之前，我們補課。暑假之後，我們繼續當合作夥伴。”

聞緩歸鎖了門，渾渾噩噩地回到陽臺，車早已經從小區外面的街道消失，林嗔時的司機總是停在固定的站牌。

涼水沖了發燙的臉頰，周遭寂靜得呼吸如密集的鼓點，聞緩歸恍然，竟然十一點多了。

找了半天手機，才發現在客廳的電視櫃上，回複兩老人關心他一日三餐的消息，蕭子賀提醒他自己乘坐公交車的注意事項，最後是待收款。

林嗔時的界面：對方正在輸入。

聞緩歸感覺他睡意全無，直到“正在輸入”完全消失。

【林嗔時】：……

【聞緩歸】：……

當你遇到不會的題目，就重抄一遍題幹，得兩分。

聞緩歸手指探進頭發裏，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要蒙題。

另一邊的林嗔時笑倒在沙發上。

【林嗔時】：收款，明天見。

【聞緩歸】：已收款。

筋疲力盡的聞緩歸突然反應過來，怎麽收的像520紅包。

朋友圈紅點再次出現，聞緩歸預想他不用睡了。

林嗔時的動态多了兩張圖片，一張是裁剪過的收款，一張是薩摩耶的笑臉照。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随着點擊鼠标跳過一張張照片，兩個男生比肩同行，盡管拍攝的角度時不時只能看到其中一人的側臉，仍能從細微的動作看出另一個人的放松。鼠标停頓在最後一張，光線雖然不足，男生背靠欄杆，兩只手交握像是達成某種共識。

目光始終緊緊盯着對面人的臉，無奈一笑：“真是小瞧你了，聞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