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相見～紫桐花路十三號站牌

第十五章相見～紫桐花路十三號站牌

等蕭子賀打完菜坐下，對面的單運繃着臉，周迩廈不顧左右地夾菜。

“校霸和洛承有什麽深仇大恨？”他好奇地問。

單運眼睛頓時冒火：“吃過洛承的虧，林爹被罰全校檢讨。”

聞言蕭子賀淡淡地應聲，他記得林嗔時那次國旗下檢讨，原本被學生關注的國際班班草欺淩同學，校霸一戰成名。當時林嗔時到臺上念的檢讨更像是宣戰，加上那張看破紅塵的臉，蕭子賀想起印象深刻的兩句：“經過這次鬥毆的惡劣事件，我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無知和無能，從此立志，除黑除惡，讓更多真相回歸。”

單運吃了一驚，發生在高一這件事距離久遠，有人還能将林嗔時的檢讨書記得這麽清楚：“我至今都不敢置信，林爹動手打人。”

“你林爹先動的手，看到洛承身邊的小跟班嗎？受害人之一，你林爹打的也很痛快。”周迩廈好整以暇。

“我林爹練過，打他們兩個小菜一碟。”單運突然想起來：“林爹你的游戲名又改了。”

默不作聲的林嗔時猛地一頓，周迩廈差點咬了舌頭，他怎麽挑到這個點。單運繼續道：“比原來那個游戲名好。”

“原來叫什麽？”蕭子賀問。

“紫桐花路十三號站牌。好像是這個名字。”單運順帶着尋求周迩廈的肯定，發覺周圍的人都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他。

蕭子賀轉臉看執着夾一塊魚刺的聞緩歸：“聞聞，咱們高一坐公交車的站牌，也叫紫桐花路十三號站牌。”

“是在紫桐花路。”聞緩歸住的那片小區因紫桐花得名，剛好是直達桐市中學的公交車第十三站，記憶猶深的蕭子賀因為另一件事耿耿于懷。

“我有段時間晨練。”林嗔時只當對着一排空氣，自顧自回答。

蕭子賀：“距離不近啊，校霸堅持的挺長。”

“是挺長時間。林爹檢讨後改了名，直到今年元旦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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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成什麽了？”蕭子賀笑着問。

“LOOK ME。”

還有完沒完。周迩廈盯了對面一眼，暗暗記下一筆。

“是不是語法錯誤？不像校霸會出現的失誤。”蕭子賀看着林嗔時：“按照正常流程，現在該變成MARRY ME了。”

周迩廈在單運開口前，擰了他腿上的贅肉，單運瞬間疼得面部猙獰，見周迩廈眼角示意另一邊：“跟他玩大冒險，很有意思嗎？我們單少的形容十分精準。”

“還行，主要是你們不玩。”蕭子賀面對周迩廈的質問，輕描淡寫地翻篇。

下午考完英語，林嗔時一出考場遇上站在樓梯口的聞緩歸，聞緩歸拿着一瓶水，不知道是剛買回來還是剛帶下來。

“聞總，親自來接我？”林嗔時大步上前，手背試了試，瓶子滲着層薄薄的冰霧，不遠處一個人的聲音讓他們同時神情緊繃。

“聞聞，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洛承遠遠地立在門口道。

“這回你應該能進前五十？”聞緩歸的一只手被林嗔時的手攥住，他淡然回答。

洛承垂首笑了笑，恍惚想起什麽，征求意見般問：“我能進前五十嗎？”

高一時聞緩歸和洛承同班，等到高二上學期重新按照成績，聞緩歸才考到一班。距離高二還有一個學期，當時蕭子賀每天咬着牙根上火，放學周末帶着聞緩歸一邊到周圍的快餐店飲品店打工一邊寫作業，他倒不擔心聞緩歸的成績，而是另一個人的成績從來沒出過前三十名。根據分班原則，聞緩歸還要和洛承面對面。

成績一直穩定發揮的洛承在那次關鍵的排名失常，之後也離他們越來越遠。

林嗔時全然沒看他：“你能不能進前五十，沒人能替你決定。你們聊完了？明天考數學，我看到我的分數在争分奪秒地流失。”

聞緩歸站在臺階上，另只手扶着樓梯欄杆，林嗔時還是比他高，在洛承看不到的角度，聞緩歸的手心被人鑽入撓了撓，他擡眼看到林嗔時眼眉挑了挑。

“聞聞，這次沒人和你争第一了。”洛承盡管有了分寸，不依不饒的壓迫感始終讓聞緩歸不太舒服，仿佛又回到高一的噩夢。

林嗔時：“年級第一從來都是靠成績，誰想争努力争取，争不過就不要覺得委屈，好像自己讓名額。”

聞緩歸觑着林嗔時的神情，上樓，進教室，直到林嗔時坐回座位，收到聞緩歸的信息。

【聞緩歸】：你和洛承認識？

林嗔時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垂下視線，壓在桌上的手指拿起一支中性筆自顧自地轉。

【林嗔時】：嗯，當過幾天舍友，不熟。

初三競賽加強，林嗔時選擇住校，最初對洛承的印象不錯，雖然中間發生過一些讓他不快的事情，林嗔時從不會浪費時間捕風捉影的猜測。他到桐市中學，陌生環境遇見有交集的人，林嗔時沒有拒人千裏，舊事重提，洛承一反常态近乎挑釁地承認，不管驚訝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于理智，正是洛承的出現，讓林嗔時認清了一些事。

聞緩歸“正在輸入”。

【林嗔時】：他弄丢了我的所屬物，還理所當然。我沒有收好，有錯在先，用不着他指點。

斜過窗簾間隙的光映到聞緩歸的臉上，他看不清林嗔時神情，隐約覺得林嗔時談到洛承，表面雲淡風輕，不在人前失态。

“他是有點偏執。”

聞緩歸眸子黯淡，他搬到紫桐花路的房子時和洛承還不同校，只在站牌見過幾次面，直到高一兩人每天乘坐同一輛車，慢慢有了交談的契機。

出于本能地疏遠，聞緩歸錯開時間，住在紫桐花路那棟房子的人還沒起床，他已經趕上最早的車到校。洛承也屬于天道酬勤那類學生，他們在競賽營遇到的時候，聞緩歸常常看見他早出晚歸。有時候洛承會“無意”地談起什麽，聞緩歸則平平淡淡地回答。時間一長，洛承自己意識到“無意”的過于明顯，他不擅長愈發顯得笨拙，兩人全程像偶然相遇，只是遇到的頻率接近百分之百。

洛承對待學習的态度曾經讓蕭子賀自愧不如：“我要是有他60%的堅持，全省第一不手到擒來。”

當聞緩歸毫無餘地地拒絕洛承後，蕭子賀恨不能倒回過去先賞自己兩腳，洛承那股持之以恒變成了另一種陰魂不散。

聞緩歸不自覺地抿起唇，不知道是想到不愉快經歷，還是另有其他。

“丢的是很重要的物品？”

林嗔時：“重要。每回想到半夜睡不着，都想沖到他床前，扇他兩下子。”

聞緩歸頓了頓，突然瞪大眸子問：“你會騎車？”

林嗔時僵了一下，身體朝後靠了靠，放松緊繃的肌肉：“不會。想一想又不違反校規。”

“還能找回來嗎？”

“仍在努力，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林嗔時側首看着教學樓外的鳥遲遲不肯歸巢，猶疑不定。

等到下課鈴響，聞緩歸沒再回答。林嗔時緩緩地轉回視線，落在聞緩歸遲疑的筆尖，聞緩歸的疑問不止于此，他欲言又止讓林嗔時跟着惴惴不安。

林嗔時的手指撓着手心的掌紋。

【？？？】發來圖片消息，只見一張桌子兩張餐盤：豬心豬肺豬肝……

【林嗔時】：還不離校？

【？？？】：日常安慰寄人一班籬下的A班人員。

【？？？】：剛走到門衛，發現有熱鬧，不放心，又回來了。

林嗔時打字的手指頓了頓，想到對面的兩人共用一臺手機，指不定怎麽鬧騰。

【？？？】：有份國際郵包到了校門衛。

【？？？】：你放心。

【？？？】：好消息是，現在它在我手裏。

郵包圖片的收件人“聞緩歸”，寄件人是誰，不言而喻。

周迩廈很少多管閑事，更別提動用別人的東西。洛承那件事，周迩廈知根知底，這次因着之前的教訓，還是有相關的人在場？不管什麽原因，門衛人多眼雜。

林嗔時放下手中的筆，窗簾重疊，教室昏暗得令人恍惚。

“解題越急越慌，更亂成一團。一遍遍驗證過程，熟能生巧，可能找到規律。”

黑的不見眼不見牙的階梯教室裏，外間藍色的自然光時而出現，一方手機屏幕的光照亮桌面的試卷，男生的聲音好像慢慢消融的一小團冰塊，游戲界面毫無戒心地暫停在林嗔時的視野。

聞緩歸感覺旁邊的人一陣窸窸窣窣，圓珠筆尖裁的紙條映入眼簾：還玩游戲嗎？

初三那段時間的聞緩歸升學壓力特別大，常常失眠，玩了一款游戲。游戲裏有一個ID：【林深見鹿】，兩個人平時很少交談，偶爾送一下裝備，戳一戳狀态，【林深見鹿】不管什麽時候，一直在線。

升學後的聞緩歸不再玩那款游戲，有時候上線看一眼，【林深見鹿】始終亮着圖标。

直到洛承的事情發生後，聞緩歸的壓力陡升，他記得【林深見鹿】變成了【紫桐花路十三號站牌】。

聞緩歸的呼吸跟着不可控地起伏，前面的蕭子賀張開手臂打着哈欠，轉過身打算問他去哪邊餐廳，他快速收走了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