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林嗔時：你剛才要了什麽

第二十六章～林嗔時：你剛才要了什麽

天公作美，龐躍生日當天36度的氣溫烘托，天氣一熱，聚集到學校門口的學生止不住地吵鬧，不知道的還以為桐市中學組織的研學活動。

見到戴口罩的聞緩歸，龐躍兩手合掌再三作揖，就差跪了：“聞總，你病了還為我的生日做蛋糕，大恩不敢忘。”

“不用你言謝，成為我們的VIP客戶。”林嗔時接道。

“小事小事。”龐躍打量一番，問：“我今天訂了燒烤，聞總你吃不慣，我再另訂地點。”

聞緩歸扯了扯口罩：“不用照顧我，我跟着你們。”

林嗔時：“不能吃的他一口也吃不了。”

龐躍雇了輛客車，他人緣好，聚會的不只本班學生，高一高三還有外校，客車上的座位分成幾個小團體，鬧着鬧着已經分不出界線。

沒能參加幼兒園活動的蕭子賀被林嗔時和單運的朋友圈虐了幾天眼睛，他們坐在後面，适時要在朋友圈扳回一城。

蕭子賀的照片下面頃刻變成了國際A班和一班的辯論場。

【？？？】：你們三人行？

【周二煞】：現在順眼了。【圖片】JPG。

只見照片裁掉了發圖人。

【龐躍】：蕭神，我們不配上鏡？

緊接着龐躍的朋友圈更新了【林嗔時】的動态，直接用了周迩廈的圖片。

龐躍看着自己熱熱鬧鬧的九宮格，默默地點了顆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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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玩的地點定在桐市北一片近幾年開發的濕地公園，對外宣傳自然人文，擁有天然的牧場和農場，柿子正值酸澀，蘋果半熟不熟，景區內的店鋪以使用應季的瓜果蔬菜當亮點，體驗回歸自然的樂趣。

牧場占了不小的面積，專門訓練了一批馬，不多時學生們起哄賽馬。

龐躍和幾個外校生學過馬術，又是這裏的常客，駕輕就熟，高呼聲不斷。

“你不跑？”聞緩歸不住地撫摸馬的鬃毛，盡量讓它心平氣和，林嗔時跟在一邊，解說比賽結果。

“我不跑。”林嗔時将手裏的繩子遞到他面前，“聞總牽嗎？”

聞緩歸纏了纏自己的馬繩：“我牽不住。”

林嗔時：“我更不能跑了。”

“你們悠着點，別驚到了馬，還有不會騎馬的人！”

“蕭神，你指名道姓地喊，聞總被你吓得好像剛掀了紅蓋頭。”

林嗔時朝他們招手：“喊我的名道我的姓就行。”

“校霸，答應我，下次也在我的生日宴上官宣。”

……

龐躍将餐廳改到了自助小火鍋店，從桌子一邊掃一眼看不清另一邊的人長相，印着“閑時cake”的蛋糕盒子人手一只。

“聞總，我以水代酒敬你。”龐躍的杯子遞到對面。

林嗔時碰了一下：“別客氣，我第一次出單，比師父欠點火候，先委屈你這位壽星。”

嚷嚷減肥的人聞言悄悄地打開蛋糕盒，機不可失，嘗嘗校霸做的蛋糕，指不定哪天變成品牌，水漲船高買不到。

蕭子賀拿着可樂：“我們是校霸創業的小白鼠。”

“吃的哪是蛋糕，分明是狗糧。”

“你們就說甜不甜。”

“甜！”

林嗔時：“今天誰是主角？從上車到現在，能不能回歸主題！”

龐躍拍着桌面：“校霸，我敢想不敢提，生日宴開成你跟聞總的結婚派對，我說什麽了！”

林嗔時倒了一瓶可樂起身回敬：“怠慢了，我們祝壽星心想事成。”

“聞總要不也陪一個，我的相機備好了。”

“我也要拍張紀念……”

聞緩歸安安靜靜地坐着，笑而不語，林嗔時的一只手藏在桌子下面，握着他的手心，每當他被催的有所行動時，被林嗔時的手指撓一撓。

開學便是水深火熱煎煮烹炸的高三，學生們借着為數不多的聚會盡情地宣洩滿腔的憤懑，啤酒開了幾提，紅着臉扯着喉嚨，俨然像預支高考後的熱情，有個高三男生剛剛經歷了一場失戀，走錯了片場，摟着龐躍唱了一首失戀聯盟。

龐躍：“兄弟，你別對我唱，讓我爸看到，我說不清啊。”

“你好慫！談場戀愛怎麽了？天理不容嗎？”

按下了瓢，另一個葫蘆兄弟直挺挺地站在好整以暇的目光裏，只見人徑直走到聞緩歸身邊。

桌椅經過方才一番打鬧，棱角對棱角，他腳下一踉跄，跪到了地上。

聞緩歸順手扶了他，男生的手撐着桌沿，傻呵呵地笑：“咱們高一同班，我家離你家只有一條街，步行九十九步，騎車九分鐘。每天我們都能在門口碰面，我算好了，距離你的生日還有99天，等你高考完，你能考慮跟我談談嗎？”

龐躍的汗霎時間下來了，他哪是請客過生日，牛鬼蛇神拿他的場地當戲臺。他扒開失戀兄弟，架走提前告白的哥們：“老裘啊，你可能喝到假酒了。”

“你怎麽當兄弟呢？生日帶假酒……”叫裘之好的男生滿臉嫌棄，不肯放棄：“假酒也不能改變我剛才的……”

龐躍上手捂嘴，觑着林嗔時，林嗔時不鹹不淡地跟聞緩歸低語。

聞緩歸端正了東倒西歪的凳子：“我們知道你的暗戀了。你再說一遍，你喜歡誰？”

男生趁龐躍走神的機會，高聲喊道：“賴筱，我喜歡你！”

龐躍随着聞緩歸點到即止的暗示，看到旁邊女孩眨着紅通通的眼睛迅速垂首，他将人按在那張凳子上。

火鍋店的飲品在收銀臺，被鬧騰的口幹舌燥，聞緩歸的嘴唇起了一層皮，林嗔時買了一袋雪糕。

有人喊他，林嗔時循聲見到的是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應哥。”

應琦聞言一笑，他是林嗔時的司機，出事那天，有事沒在林嗔時身邊。有些人總是将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仿佛就能減輕當事人的痛苦，發生事情的時間、地點和結果不會因為一個人産生多大的影響，在場的人只恰巧成了當事人。

“你挺長時間沒過來了，眼睛好點了？”他原本是醫學專業，又回爐深造，成了林嗔時的主治醫生。

垂眸想了片刻，應琦才道：“這邊的燈光晃得我有點眼暈，你也別待太久，免得晚上失眠。”

待林嗔時回到男生身邊，僅從幾分相像的側影，應琦猜到容觎凜連日的焦慮。

*

很多學生沒有乘坐返程的客車，空了不少座位，女生們湊在一起選照片，喝了酒的男生睡了一片。蕭子賀編輯着要發送的消息，删了改，改了再删，最後他放棄，打開了那條心驚肉跳的視頻，重複看了很多遍，臉上越來越凝重。

女生的驚叫配合晃動的畫面：“車，車！有孩子！啊！”

當人群驟然散開，站在中間的男孩異常孤立無援，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揪着蕭子賀的心跳快得要沖出胸腔，只見景區的車朝男孩疾馳靠近，一個女人猛撲了過去，将男孩抱到了旁邊。

“聞聞，聞聞，媽媽在這裏，媽媽不是有意傷害你。聞聞，媽媽來接你。”

男孩還沒從怔愣中回過神，被眼前女人的緊張吓得哭了出來。

“臣逸，沒事了。”另一個女人手裏捏着不成形的甜筒，奶油黏糊糊地抹男孩的鼻涕眼淚，她一邊道謝，一邊警惕地打量剛剛救了自己孩子的人，精致的妝容變得有些失色，梳理有型的披肩長發猶如她瞬間崩潰的神經。

錢虔空白的臉上緩了緩，慢慢地恢複了面部動作。

幸好當時女生在錄視頻，錄下了這段，蕭子賀從岳映枝那裏得到的一點關于錢虔的認知，了解錢虔的精神狀态，見到的錢虔讓他認為她走出了過去的折磨。蕭子賀将視頻發了出去。

生日會散後，聞緩歸走到一條巷子駐足良久，店鋪的名字起的很有八十年代的感覺：【量定一生】，定制旗袍和中式西裝。

聞緩歸拉着林嗔時進了店門，制作西裝的老師傅見他們道：“小同學替人來拿還是做衣服？”

聞緩歸晃了晃握着的手：“定一身西裝。”

“畢業典禮穿？”

林嗔時愣了愣，不等他問，聞緩歸攥緊手掌回道：“成人禮的禮物。”

老師傅為林嗔時量了肩頸腰圍，手臂腿長，一邊記錄在紙上，問：“定做什麽款式？”

店裏有些樣版讓客人參考，聞緩歸挑了挑，讓林嗔時負責試衣，等他一件件試完。

聞緩歸：“我都很滿意。”

老師傅笑道：“比我們店裏的架子有骨相。”

聞緩歸填寫了聯系方式，只等做好了拿成品。兩人朝公交站牌走，林嗔時還沉浸在店裏的一幕：“你剛才要了什麽？”

聞緩歸：“讓師傅将腰收的緊一點，省得見色起意。”

錢虔将車停在了老小區外的街道，憑着不多的模糊記憶，她想起聞緩歸喜歡吃的零食，聞緩歸不怎麽吃甜點，常常跟着岳映枝學做蛋糕，那時候錢虔提前下班帶聞緩歸買鹹鹹辣辣的路邊攤。有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回了桐市，聞緩歸離她不再那麽遙遠，錢虔便會不管不顧地來這一帶轉圈，看一眼聞緩歸的生活。可她又不敢不管不顧，只盡可能遠地觀望，不知道是聞緩歸察覺了她的動機刻意繞開，還是母子倆的緣分不夠，他們從沒有相遇。

提着小零食轉身的錢虔看到對面兩個男生一前一後地牽手同行，其中一個突然松了手朝前跑，後面的人大步追了上去，前面的男生猛地停步，腳尖一點，迎上戀人的呼吸，輕輕地觸碰。

錢虔逃進了車裏，顫抖的手幾次沒有拿出抽屜裏的藥瓶，她顧不上細數，塞了一嘴顆粒，苦勁讓舌頭失去了知覺。

那種情窦初開的情景，也曾是錢虔夢的開場，盡管她答應聞緩歸不阻攔他見喜歡的人，親眼看到讓她失了立場，錢虔不相信這些空泛的感情，也不能說服自己全然不知情。她慌亂之下回想男生的側臉，等她下車想要再看，兩人已經消失在燈火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