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兇她
第30章 兇她
她原本不知道的, 在去往落瓊苑的路上瞧見丫鬟侍衛在搬東西,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她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雲雀, 這才知道沈初酒要搬院子。她腳尖一轉朝着落盈苑走去,毫不誇張的說,戰婵虞已經在這裏等了兩刻鐘了。
沈初酒看破不說破, 笑問:“小公主又想吃什麽了?”
自上次戰婵虞将沈初酒嫌棄了一番後, 沈初酒每次給戰潇換新花樣的時候, 都會命人給戰婵虞送一份過去。這番舉動引得戰潇不滿,沈初酒卻不以為意,反而說戰婵虞年齡尚小,難免貪吃些, 這話讓戰潇覺得是他小肚雞腸了。
戰婵虞搖了搖頭,又挽起沈初酒的胳膊笑說:“聽聞皇叔過幾日要帶皇嬸去抓魚, 我也想去, 皇嬸你能不能讓皇叔也帶上我,我保證聽話不搗亂。”
戰婵虞此時說話極為認真, 要是沈初酒不了解她, 那定然是會被這個小丫頭給诓騙。
沈初酒面露難色,戰潇原本就不待見和馮家有關系的人, 可這個小公主仿佛不谙世事般, 不僅跟在沈初酒的屁股後面跑,還非要在去碰戰潇那個冷冰塊。
沈初酒無奈地說了聲:“小公主要是真想去, 你還是去找你皇叔商議吧。”
戰婵虞搖着沈初酒的手臂撒嬌:“皇嬸, 你就幫幫我嘛, 市井百姓都知曉皇叔最寵愛你了,你若是開口可比我磨皇叔一天有用呢。”
沈初酒長睫低垂, 濃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底,她跟戰潇分房睡已經很久了,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更別說給戰潇吹枕邊風了,就算真的能吹枕邊風,因着上次蘇落的事情,她也不敢再給戰潇吹枕邊風。
戰潇這時走進落盈苑,擡眼看了下戰婵虞,戰婵虞往沈初酒的身旁縮了縮身子,她這個皇叔從她第一次在玄武門前見到時就覺得不好相處,別說跟他說一句話了,如果可以,戰婵虞選擇躲着他。戰婵虞此時非常佩服沈初酒能和戰潇相處的這麽好。
“那什麽,皇嬸我先走了哈。”戰婵虞強笑地說了聲,話音甫落,人就沒了蹤影。
戰潇側目,沈初酒這才問道:“殿下過些日子可是要去抓魚?”
戰潇“嗯”了一聲,這個想法也是韓彧提出來的,總是悶在行宮中也忒不快活了,都快要憋出毛病了,戰潇想着帶沈初酒去轉轉也好,便應下了。
沈初酒上前走到戰潇身旁仰頭看向他,男人喉結隆起,美如冠玉,“殿下可否帶上……”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戰潇截過話茬:“不帶,你怎麽那麽愛管旁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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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你有這閑工夫怎麽不來關心一下本王。
這是二人成婚以來,戰潇頭一次對沈初酒說重話,沈初酒只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便轉身回了屋子。
戰潇的鼻息略沉一下,姚輕上前顫巍巍地說道:“主子,你怎麽能兇王妃呢?”
在姚輕的眼裏,沈初酒就是天下第一好王妃,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善待下人,照顧主子,還懂事不添亂,他就沒見過這麽沒脾氣的主子。
戰潇給了姚輕一個刀子眼,意思是:不兇她難道兇你嗎?
姚輕見狀立馬低下頭不敢再言語,他家主子好些日子脾氣都不太好,尤其是從祠堂回來之後,氣性越發大,姚輕也有點摸不着頭腦了。
戰潇原本是想讓沈初酒服個軟的,誰知人家直接閉門不見人,氣性比他都大,還真是給她慣得。若是沈初酒遲遲不來找他,日後別怪他辣手摧花,他遲早有一天要馴服她,戰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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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戰潇一行人朝着距離行宮不遠處的山邊駛去,直到馬車行至山腳下時,道路變得崎岖陡峭,但也只是一小會兒,馬車就趨于平穩。
沈初酒伸出手指挑起簾子,外面竹林悠悠,依山傍水,清風還帶着水面的潮氣拂過她的臉頰。
馬車堪堪停下,沈初酒提着裙擺走下就聽見身後傳來戰婵虞的聲音:“皇嬸。”
戰潇看了眼沈初酒,沈初酒搖了搖頭低聲:“我沒給她說。”
待戰婵虞提着裙擺走來時,沈初酒急切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就跟着你們的馬車來的呀。”戰婵虞可是盯落盈苑盯了好久呢,戰潇不讓她來,她就偷偷跟着來,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就沒有去不了的。
戰潇的唇角露出一抹嫌棄,他是打心底裏不喜歡馮家的人,但是人家來都來了,還能将她送回去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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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晴好。湖面波光粼粼,令人睜不開眼。
戰婵虞拉着沈初酒走到湖邊,還碎碎念地說道:“皇嬸,抓魚是有技巧的,等會我教你,保證一抓一個着。”她說着話坐在湖邊褪去鞋襪,還說道:“皇嬸,你還愣着幹什麽?”
不遠處的韓彧眯着眼看向戰婵虞,說了聲:“大淵民風這麽開放了嗎?”
都說三寸金蓮只有自己的夫君能看,戰婵虞卻光明正大的褪去鞋襪,白嫩纖細的玉足就這麽露在衆人面前。
聞朗搖着折扇看去輕笑了一聲,并未言語,反倒是硬是要跟着他來的蘇落看着湖邊的二人笑說:“王妃也要一起嗎?”
戰潇這才看過去,沈初酒正被戰婵虞拉着衣裙,似是要将她的羅裙扯下來一般,戰潇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繼而起身朝着沈初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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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婵虞見戰潇走來,她站在水裏連忙松開沈初酒的胳膊,沈初酒猛然被松開,一個沒防住朝着身後倒去。
戰潇大步上前,沈初酒穩穩的跌入一個結實的臂彎中,她睜開眼看着戰潇的側顏說了聲:“殿下。”
“走。”
這是戰潇對沈初酒的态度,他嘴上這樣說,心裏想的卻是沈初酒身子不好,夏季雖炎熱,但這湖水也冷的很,若是沈初酒被戰婵虞拽進水裏,又得修養好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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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戰婵虞和沈初酒坐在湖邊,戰婵虞突然和沈初酒聊起了她偷偷出去玩的一些事情,沈初酒聽的好生羨慕,她長這麽大除了處理家業,還從來沒有心無旁骛的游玩過。
“未出閣真好。”沈初酒似是感慨地說了聲。
戰婵虞将手中的石子扔進湖中濺起不少水花,“這有什麽好啊,整日都被憋在宮裏,你的一舉一動各宮都知曉。”
沈初酒笑而不語,未出閣時輕松而自由,一旦出閣之後不光要相夫教子,打理後院,還要照顧婆母,勤儉持家,整日做些迎來送往的活兒,真是不比未出閣的日子。
沈初酒這樣想,但是卻未将這些話告訴戰婵虞,至少她現在很快樂,又何必為了以後的事情而擔憂。
“你住在宮裏有宮女伺候,太後對你也好,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沈初酒随口一說。
戰婵虞抱膝而坐,白皙纖細的腳掌踩在石子上也絲毫不覺得疼,無論哪一點,她都不像個錦衣玉食嬌養大的公主。
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表面上的光鮮亮麗已然掩蓋了深宮的波谲雲詭,她看上去活的自由率性,一切都是因為太後和她的哥哥在幫她擋着牛鬼蛇神,她才能在冰冷的深宮中保留最後一點的天真。她雖小,但她也知曉哥哥的不易,說句實話,她早已厭倦了深宮的生活。
戰婵虞無奈地挑了挑唇角:“四四方方的天有什麽好呀。”
她偷偷跑出去的一個多月的時間中,看見了每個人的不易,也體驗了一把仗劍走天涯的快感。
遠離權力的中心,遠離紛擾喧嚣的上京城,在外的每一天戰婵虞都過得無比歡心。她見過茅草屋下的婦人等待丈夫歸家的模樣,那是一種滿懷歡喜的期待,也見過砍柴翁、捕魚翁哼着歌謠下山的模樣,那是一種滿載而歸的喜悅,更見過百姓為了一文錢砍價成功的模樣,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感。
她貴為公主,卻從未有過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反倒是憐惜他們為了生活而遭受的磨難,亦佩服他們不甘平庸的勇氣,她一直以平常心去善待每個人,無論那人是天潢貴胄還是街頭乞丐,在她的眼裏,人生而平等,她過得比旁人好只是因為她出生在富貴鄉。她也未曾憐憫過旁人,生活原本就不易,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該被接納,每個人的自尊心都不該被人踐踏。
沈初酒靜靜地聽着,不知怎的,心裏竟有些心疼戰婵虞,皇家之人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這種身不由己或許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了。
戰婵虞看着不遠處的山峰,鬼使神差地問了句:“皇嬸,你知道養個孩子有多不容易嗎?”
沈初酒不明白戰婵虞為何會這樣說,但是孩子的話題一直是沈初酒心尖尖上拔不掉的硬刺。
戰婵虞生在皇宮,每個孩子出生後都是由奶娘帶大的,所以宮裏的嫔妃都不會為了帶孩子而休息不好。
她這次出去後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能過得這般舒服,在民間,孩子晚上哭鬧,做娘的晚上就要起來哄,孩子晚上餓了,做娘的晚上要起來喂奶,白天孩子睡了,婦人還要勞作,即便如此,也未見她抱怨累。
戰婵虞曾經問過,她說:“大嬸,你怎麽不休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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