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野獅
野獅
“我覺得你很好, 很不錯。”
兩天以來,謝觀腦海裏始終記得這句話。
他想對她說,這種話不能說出來。
但她肯定會問, 為什麽不能說出來。
她那充斥野蠻旺盛的好奇心,不知羞恥、缺乏教養的大腦,竟然把他當成了等待評價的客體。
他竟然被她評價了,而且只是區區還不錯。
謝觀神情陰翳。
“聽說你推掉了跟晏家千金的約會啊。”家族會議上, 桌對面的謝老爺子啜一口茶。
“人家跟你約好的,怎麽推掉了?”
“集團臨時有事。”
謝老爺子看了眼自己的孫子,他成熟可靠,獨擔大任,可眼下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在走上歧途。
“不用藏了,我都知道了。”他用拐杖掃了一圈周圍危坐的同族長輩們,“你的這些叔叔們也都知道了,那個女人在謝宅裏住着。”
謝觀沒有去想是誰走漏了風聲,其實卉滿在宅子裏活動很自由,直通大海的後花園更是沒什麽視野盲區, 探查她的蹤跡很容易。
“最關鍵的是,那個孽種還沒有打掉, 你跟晏家的聯姻是早晚的事, 卻非要在那個女人身上節外生枝,你太讓我失望了。”
“都快七個月大了, 打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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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連人帶胎一起打!你在優柔寡斷什麽?”
謝老爺子給出了最後通牒:“你必須處理掉那個女人,給錢也好, 其他方式也好, 讓她死心混蛋。”
“如果你的叔叔們,堂叔們都把外面的情婦和私生子帶到家裏來, 跟你這樣胡搞亂搞,那這個家族早就分崩離析了。”
謝觀對此始終保持沉默,這引起了謝老太爺的警覺,他知道孫t子的心性,謝觀是那種不吭不聲幹狠事的人。
他特意當着全宗族長輩的面,提高音調,對謝觀警告教誨道:“你所有的一切是家族扶持起來的,概因你生于世家,你才能坐在這個位置,沒了家族支撐,這個家的每一個人,包括你,都什麽都不是。”
“你必須除掉這個孩子,這個私生子,孽種,他将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污點。”
謝觀正視自己的爺爺,這個掌權了幾十年之久的老人,對他做出回應:“她懷的是我的骨肉,我不會那樣對她。”
滿堂嘩然失色,寂靜了幾分鐘,落針可聞。
“你說什麽?”謝老爺子震怒,沒想到孫子敢公然違背他。
“我會保下我的孩子。”
“糊塗!這會使晏家心懷芥蒂,晏煙如果知道了你有私生子,怎麽可能會跟你締結婚約?”
“那就不締結了。”謝觀雙手交叉,手肘撐在歷史悠久的書案上。
“謝觀,我跟你父親一手将你教養長大,悉心培育,未曾想你數典忘祖,你太糊塗了!你在侮辱、亵渎、毀掉你的家族榮譽,令全族甚至連帶你已過世的父親一起蒙羞!”
謝觀諷刺道:“爺爺,您不知道麽,私生子也是有繼承權的,如果您非要名正言順,保住偉大的家族聲譽,我可以娶她。”
“你!”知道他說的是氣話,謝老爺子還是驚得拍桌而起,拿拐杖差點要打他。
一個小時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姿态結束掉家族會議,謝觀感到了疲憊。
他走到了街上,發覺天涼了,風開始變冷,天上都下起了金色落葉。
不知道她午睡會不會蓋毯子。
他快步往家走去,走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車和司機都在不遠處等待。
回到車上,司機顯然吓了一跳。
“怎麽了?”謝觀意識到自己看起來或許很狼狽。
“沒,沒什麽。”司機當值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大老板這副失态模樣。
他一絲不茍的頭發亂了,領口許多褶皺,領帶缭亂,指骨有淤青,俨然剛參與過打鬥的模樣。
“開快點。”謝觀厲聲督促,他需要立刻回家洗澡,洗手,換衣服,又看了看腫起的手背,這裏碰過了髒東西,最少要洗二十遍手。
路面上鋪滿了落葉,正午時分竟然起霧了,變幻的車燈,公路上車輛來往的噪聲,在他與其他人之間,豎起了一堵無形的牆。
他的車行駛着,加速、減速,白霧已經深沉延伸,車子孤獨地被林中的落葉松、冷杉和冷氣湍流包圍。
“去公司。”半路上,謝觀突然改變主意了。
“啊?老板您要去公司嗎?”司機被他突如其來的決定吓了一跳,任職多年,他知道老板稍微衣服皺下都會第一時間回家清潔更換的。
司機隐隐預感将有什麽大事發生了,他調轉車頭,迅速向集團大樓駛去。
·
·
晚上,滿天大霧,風聲在擁擠雨聲。
卧室房門被撞開了。
卉滿伏在書桌上看書,聽到動靜,倏地把書本阖上,藏在身後。
謝觀大步上前,看到露出的一角書脊裝幀,是莎士比亞的書。
“可喜可賀,你能看懂莎翁的書?”他仰着下巴,薄細的嘴唇那樣紅,對她冷冷刻薄道。
“我只是想變得更……文明一點。”卉滿咬牙切齒,以後孩子出生後,将是極為嚴峻的教導任務,她不想要張口時連幾個詞彙都造不出來,那得多丢臉。
“文明?文明的更疊從來都不文明。”謝觀想到了家族會議上那些混亂的場面,不由得嘴角勾起諷刺。
“莎士比亞四大悲劇有什麽?”
他拿走她的書,拷問她。
卉滿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等反應過來後,才理直氣壯道:“關你什麽事!”
“嗯,沒答上來,不聽話的孩子當然要接受懲罰。”
他把領帶解下來,脫去嶄新的沒有折痕的外套,長指從上到下解着襯衣扣子。
“你在跳脫衣舞麽?”
卉滿故意做出奚落,以為能像往常那樣憑借幾句冷嘲熱諷擊退他,畢竟他給她的感覺總是那麽驕傲易怒,絕不會容忍一個如此貶低蔑視他的人跟他躺同一張床上。
可這次好像不怎麽靈驗。
“你這種時候罵我,只會讓我感到你在有意助興。”
猝不及防,他上前抱住她的肩膀粗暴吻她。
卉滿搞不清楚狀況,在喘息的間隙氣憤道:“你弄疼我了。”
他掐住她的手腕:“就是要弄疼你。”
他想把她弄哭,看她哭。
“你變态!”明明前幾天突然就不理她了,結果今天又突然這樣子,卉滿很生氣,踢他的膝蓋,踩他的鞋子:“出去,我要睡覺了。”
這個男人在深夜用拳頭砸她的門,像園丁砸開蠻荒綠野的入口,很新鮮,但她不怎麽喜歡這種方式。
一開始,她以為他只是單純發神經。
後來,他怎麽趕都趕不走,推也推不開,她才感覺出他身上有一種嚴重性,他似乎迫不及待要确認什麽,而且要在她身上确認。
“我肚子疼。”
當他把她抱上床,手指探到下面時,她慌張這樣低喊,不過聲音有點假。
知道她在诓騙他,但他還是停止了。
卉滿心虛地別開視線,讓謝觀抓住了這一小絲幽微缺口,他不死心,又嘗試了幾番,卉滿跟他扭打作對,床上劇烈動蕩,擔心會傷到她和孩子,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感到洩氣,臉像蒙有隐情那樣,情緒陷入低迷。
“你不是要睡覺麽,睡吧。”他坐在她身側,督促她快點睡。
“你在我跟前我怎麽睡,你出去。”
謝觀理了理領口,看了下時間,已經快淩晨了,房子外蒼穹低垂,沉沉夾雜着風暴。
卉滿聽着幾百米外潮水洶湧的拍打聲,漸漸安憩下來,她散着頭發面朝下睡去,謝觀坐在她身邊,幫她翻過身,她知道,枕在他的大腿上,手指松懈地握着他袖口的一粒紐扣,長發烏黑,他的心跳離她很近,眼神比冰藍色海水還要冷靜。
“我想問你。”
“你不要問。”
“你手好像流血了。”
他被她扯了扯袖扣,一怔,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他以為她會對幾天前的事問個沒完。
“不小心擦到了。”他撒了謊。
卉滿信了,這具男人的精壯身體随即躺下來,抱着她熟睡,可她不老實,不喜歡被圈着,老想着跑。
她蹑手蹑腳的,小心翼翼怕驚動他,要從禁锢中徹底爬開時,謝觀眼睛開了一條縫隙,攥住了她的小腿,把她往自己身上拉,然後重新抱住了她。
她扭來扭去試圖脫離。
“蹭,你再蹭?”燎熱氣息噴在耳後,他沉重的語氣像是暴君。
卉滿真的困了,動作懶下來就顯得識時務許多,這下知道不惹他了,她只想睡覺。
謝觀把臉埋在她後頸,聞着她的味道試圖安眠。
這兩具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他發現男女接觸并不是并沒有多麽難以克服,其他女人也可以,家族長輩們都這樣說,利益相關,家族會議的尾聲,他們的談吐都不再文雅,也說他玩夠了完全可以換個別的順眼女人。
怎麽玩,玩多少都沒關系,只要把這個孩子處理掉。
他們千方百計阻攔私生子的出世,視他為威脅,為奇恥大辱。
當有個親緣較遠的老頭滿口漏風爛牙叫喊一口一個狗雜種時,他像将蔔尼法斯八世趕下教皇之位的聖騎士那樣,一掌扇歪了他的頭。
那一掌粉碎剝去了教皇鮮豔亮麗的皇冠和法衣,他看着這些位于對立面的虛僞幕後當權者,世俗意義上的權威,他幾天前是他們中的一員。
有年輕晚輩上來攔架的,他沒有顧忌,用拳頭應對,拳如雨下。
風燭殘年受此屈辱,這群老家夥們感覺顏面掃地,将他驅逐出了家族會議。
大床上,謝觀躺在卉滿身後,抱着她,熨帖的溫度漸漸帶來火燒火燎的痛苦,他還在想。
從大局看,為了她和這個私生子,将家族關系鬧得這樣僵,使自己倍受苛責,實在不值得。
不過史書之外,歷史上的龐然大族,風光世家就不會起內部争執麽,還是那些龃龉都被抹去了?
模範大家長費雪跟他的孩子會不會吵架,孩子們都不會叛逆麽,以及,費雪說的就一定對麽?t
他懷疑、質疑、并意圖推翻三十多年來受到的教育,那些堅不可摧公理一般的信條,烙印在他的身體每一寸,他意識到自己正處在非常危險的思想階段,瀕臨淪陷的邊緣正被色.欲等七宗罪輪番霸占。
人類為什麽抵觸欲望?因為害怕上瘾。人類為什麽沉迷欲望?因為享受過瘾。
他想享用她,就是這麽簡單。
他突然翻身起來,身體覆上她,知道她還迷糊醒着。
“你特別麽?”他掐着她的下巴,嗓音沉重,煙視媚行。
他覺得作為女人她沒有什麽特別的,如果兩人沒有那一晚的交際,按照既定的平行線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交彙,她或許會遇上良人,被人珍愛和用舊,生老病死,度過一生,所有人都沒有什麽特別的。
沒有人既是地域的,又是普世的,既是平行的,又是垂直的,他的世界從來都是由一系列筆直的正确構成,可她——她從來沒有定性,她的眼睛是圓,是線,是不滅,她縱橫多端——
她永垂不朽。
謝觀心很慌,沒有答案,出爾反爾,啃咬着她的身體。
卉滿反應激烈,這次,他讓她把話咽死在嗚咽中,他雙眼充血,露出猙獰面目——這是最純粹原始的沖動,一頭茹毛飲血的公獸要揉碎她的骨頭。
迸發,蓄力,後背繃緊,兩人撕扯,夜很長,她負隅頑抗,被殘酷鎮壓,最後精疲力竭。
無度無序,一晚沒有意義的野獸關系。
謝觀狠狠銜着她的脖子,用強硬身體讓她記住他,直到天亮尾聲都不松開。
大地在暴風雨中濕透,他的眼睛響起吞噬聲,在最暗最黑的深處吞噬一切,包括他自己。
·
·
卉滿不想提那一晚,她醒來時眼角有幹涸淚漬,本來會有更多的,但在最初剛流出淚花時,謝觀給她舔掉了一些,後來止不住,她的淚水越來越鹹,偏偏還咬着嘴唇努力不發出哭聲。
謝觀讓她松嘴,這麽下去她的嘴唇要被咬廢了。
她不松,他用手掰開她的嘴,把自己手指塞進去讓她咬。
她有點害怕他後面的樣子,不同以往,他的眼睛寒冷深沉,像野獅,徹頭徹尾的食肉動物,他的獠牙利爪,他的暴強蠻力,充滿憎恨,仿佛要撕裂她。
中途有一陣停歇。
“你什麽也不是。”他對她說,似乎得到了答案。
“你更是什麽都不是。”
“你是我的。”他對她确認主權。
卉滿用盡全力,顫巍巍跟他比了個中指。
他把她的手指咬在嘴裏,不停吸吮着,用來洩憤。
她推他,打他,咬他都無濟于事,他的脊背像蛇那樣晃動,巨蟒纏身的熾熱窒息感,不管她怎麽反抗,他的腰始終停不下來。
又快又痛,不管不顧。
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他這種古板守舊的老男人……可以這麽瘋狂。
她有點懷念以前那個謝觀,碰她一下都嫌髒,像沒了清白一樣。
這麽看來,保持距離是一種美德,第二天醒來後,卉滿茫然了一會,看着已經煥然一新的床鋪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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