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離去
離去
一個月後, 卉滿的傷口幾近痊愈,能下地走路蹦噠兩下了,她請了為期三個月的公司産假, 謝觀默不作聲把她接到了謝宅裏,她看起來對此沒什麽劇烈反應。
因為女兒的到來,家裏跟打仗一樣忙亂。
集團的事務多且忙,牽扯到宗族內部分割股權的問題, 謝觀無暇他顧,但這時更不好的消息傳來了,另一蟄伏已久的世家大族,死敵獅城許家趁虛而入,擠占了謝晏集團原先強勢牢固的許多傳統業務,兩個巨大財團打起了如火如荼的商戰。
謝觀分神乏力,沒有太多時間待在家裏,大多時候只能遠遠看卉滿一眼。
除了必要的對話,卉滿基本都對謝觀不理不睬,離他能有多遠就多遠。
謝觀覺得可能真的是看書使人進步, 之前她都是直罵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如今竟然學會了沉默是金。
他不去想她內心那些失望與死心。
等他忙完這一陣, 十幾天過去了, 俨然發覺女兒變大了很多,果然小嬰兒發育的是很快的麽。
女兒咿呀着邊流口水邊發聲, 因為聽不懂,卉滿覺得女兒說話有意思, 抱着她時也很安寧。
她抱着孩子的畫面溫馨美好, 讓謝觀忍不住駐足了。
他稍一湊近,卉滿如臨大敵, 像個護崽的母獅一樣表情兇悍。
“孩子是我的。”她斬釘截鐵道,對他投來警戒,“你做夢都不要想。”
“這也是我的孩子。”
“不,她是我自己的。”
“我是她的父親,這個孩子理應由我們一起撫養。”他已經讓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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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她是我自己的!”
卉滿情緒激動,孩子在這時受驚哭起來,卉滿趕緊抱住她輕哄安撫,t她的手法并不熟練,看的謝觀直皺眉。
三個保姆趕緊走來,給嬰兒沖奶粉,謝觀不禁問:“為什麽要喝奶粉?奶粉沒有母乳好。”
卉滿搖頭:“這幾天不要,嗦的我奶疼。”
謝觀認為她在育兒上有些任性了:“那孩子怎麽辦?”
卉滿一把将上衣掀開,露給他看,暴躁道:“我說了我奶疼,你看看我漲的這麽疼怎麽喂!”
謝觀被震撼了,她抄起一個沙發枕來,罵他:“看完了沒,轉過身去啊。”
一邊罵一邊不解興,“想要母乳你怎麽不自己喂啊,你自己産奶不行麽。”
“……”
雖然很想反駁,臉色鐵青,但謝觀還是忍住了,背過身去,眼裏的畫面揮之不去,又白又慘烈。
幾天後,關于孩子命名的問題,兩人的矛盾再度不可調和。
卉滿堅定認為女兒必須要跟随自己姓,謝觀對此冷靜闡述利弊。
“孩子不可能跟你姓,她會繼承我的資産,這樣的社會制度下跟我姓更有利處。”尤其是處在他這樣位置身份的男人,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事态會變成這樣。
卉滿或許都不知道規則制度冠姓權的意義,她野生生長慣了,只是在這點上出奇堅定。
“因為是我生的,沒有子宮就沒有發言權,就這樣。”
“你不能這樣做,你想想,只有離異或者沒有父親的孩子才會跟随母姓,你難道想讓孩子受到歧視?”
卉滿對于這個社會問題想了會:“不打緊,不是有小孩天生沒有爸爸嗎?”
“你占有欲太強了,她不是你的所有物。”
謝觀注意到她的産後情緒波動太過劇烈,孩子的姓氏與名字,俨然成為了她宣誓主權的一部分,其中帶了點賭氣成分。
“她需要繼承我為她安排好的一切,難道你想讓她長大了再怨恨你嗎?”
卉滿切了聲:“怨恨?至少她還有媽,已經很不錯了,我連媽都沒有。”
這樣奇特的育兒觀雹子下墜一樣啪啪打着謝觀的臉,她總是能全方位無死角地踩着點把他氣炸。
謝觀最後氣的臉黑了,不懂得為什麽跟人溝通可以這樣費勁。
三個保姆已經把奶粉沖好了,卉滿喝了一口,覺得挺好喝,沒忍住又喝了幾口,瞬間瓶子下去一半。
謝觀投來死亡凝視,小冊子上的注意事項她是真的半點都沒看。
孩子哭鬧引得卉滿要神經衰弱了,她耷拉着臉哄娃時,發覺謝觀表情比她更煩躁。
他憑什麽煩躁?
她搖頭對他攤牌:“這個孩子生下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觀察期,跟你沒有關系了。”她已經準備結束這一切了。
謝觀聲音裏蓄着微微怒意,但始終冷靜:“我不這麽覺得,孩子身上有我一半的基因。”
一半?根本就不到一半!卉滿生物學的很好,父親只出了遺傳物質中的一小部分,而細胞質孕育環境都是母親出的。
但她沒回話,她在表達自我上很少有這樣情緒突然中斷的時候,甚至眼神裏帶了濃重的諷刺與客觀,明明她是當事人,但她似乎在審視他,很理智地審視這一切。
沒有爆發,沒有譴責,她靜的像一只草叢中卧着的豹子,若隐若現,不主張,不表态,在幽綠色草叢裏若隐若現。
這有點詭異,她或許還對之前的事耿耿于懷。
謝觀想對她說什麽,張開嘴,但又無聲咽回去了,習慣使然,他想在自己占據主動時機的時候坦白,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一直到晚飯後,他一直在想她的神态,想她的語言,反常,太過平靜的反常,一種力量驅使他今天就跟她再談一談,這未免顯得他會過于急切,過于對她,或者對孩子太過在乎,因為他還沒有想好自己全部遺産的明細分割,但這都是可以商議的,他踱步來到卧室前,房門虛掩着,發覺卧室裏她已經不見了蹤影,孩子也不見了。
她走的無聲無息。
一通确認尋找後,第一次,他沖三個保姆發了火。
這三位相當年長且在謝宅工作了許多年的保姆驚慌失措,其中一個趕緊站出來道:“女士說她要喂奶,我把孩子給了她。”
這麽多年了,極度了解男主人的秉性,她們三個其實都不害怕謝觀,只是害怕那對年輕母女離開造成的後果。
謝觀調出監控,發現她是從後院跑的。
這附近經過的外來車輛都是很少,她怎麽離去?抱着孩子負重徒步?她能走多遠?累不累?
看到後花園的腳印,一想到這些,他就感到頭疼。
為什麽她就是不省心,不能安安靜靜坐下來把問題禮貌解決。
她說她和女兒都跟他不再有關系。
“我不這麽覺得,我們的未來還很長。”
這是那句回答她問題的最完整的話,他有些後悔了,如果早點說出,結局是否能不一樣。
回答他的是十二月中旬的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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