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暴雨

暴雨

晚上下起了雨, 仿佛是這個星球最盛大的雨水襲來,漫長洶湧而孤獨。

保姆阿姨讓卉滿回到房間等,門廳前太冷了, 可她不肯,堅持要在客廳裏,沙發或者地毯上,她的腳踝壓在屁股下面, 不停啃手指。

在回來的車上,謝觀想了很多。

她背叛了自己,他這樣的男人永遠無法接受她跟另一個男人出逃。

他想過要斷掉,徹底斷掉,這樣堕落無序的自己讓他感到惡心。

那些豐盈,陰暗,輕如絮的夜晚,在他心裏留下了極淺的痕跡,但他卻無法把那些抹去。

她就像風,吹過一段明暗交界的陰影, 轉瞬即逝,但曾經存在過。

那一瞬, 時間因她而輝煌致命。

雨開始下大了, 透過車玻璃朝外面望去。一蓬蓬大雨被大風吹得搖來晃去。

這樣的壞天氣她應該已經睡了,不知道有沒有蹬被子。

推開門, 昏暗燈光下卉滿一下子彈起身來。

他籠絡她的身體上樓,她像一只盲鹿, 有點手足無措:“我……”

“我明天帶你去看女兒。”謝觀事先也沒想到會回來這麽晚, 更沒有想到她會一直等着,他不喜歡對她食言。

他的身上沁着寒意, 脫下衣服,露出成年男人緊繃勃發的力量感。

白天激烈爆炸的沖突後,晚上他的舉止是溫潤的,既不冰冷也不野蠻,而是含有分寸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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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睡覺,可卉滿覺得太硬了,這個男人寬闊緊實的身體明顯不适合她,但是她拗不過他,還是卧身枕了下來。

她能聞到他頭發的味道,聞到那種令人悸動的昂貴香水味,甚至能在他身上聞到自己的身體的味道,在此之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身體是什麽味道的,跟謝觀的不同,他是苦的,而她是有點生氣的澀,那種酸檸檬青草汁帶點綠調的澀,她不知道謝觀能不能聞到。

她蹭了蹭他的頸窩,醒的時候不老實,睡覺了更不老實,在床上有很多惡習,蹬被子磨牙這些都不在話下。

第二天,卉滿迷瞪着醒來時抹了抹嘴角,因為感覺嘴巴很幹,幹的原因是她張着嘴巴睡覺,流了很多口水出來,那些口水蜿蜒淌到了謝觀身上,像一條淺淺的溪流。

她無辜的眼神擡起望去,果不其然,謝觀早已醒來,且臉色已經瀕臨發怒了,但他身體沒有動,依然維持着讓她枕着的姿勢。

卉滿有點惡作劇的快感,心想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謝觀捏了捏她的嘴巴,又抖了抖身體讓她下來,他起床穿衣服,背過身去,身形修長矯健,動作宛若畫中人。

卉滿也趕緊往身上套衣服,穿好後搶着問他:“去看女兒嗎?”

“你要不要先吃早飯?”

“我不吃了,你先帶我去看她。”

他先去洗漱,出來後恢複了平日裏高高在上一絲不茍的模樣,神情嚴肅,沒有絲毫床上的情欲無度感。

他戴上柔軟的白色手套,高度警備,仿佛是即将踏入戰場。

汽車駛去了另一棟房子,十分鐘的路程不算太長,這是座同樣低調含蓄的大宅,共三層,美式風格,裝潢和家私都是選用的頂級進口紅木,整體古樸優雅。

登上巨大的旋轉樓梯時,卉滿雀躍中t難掩失落,謝觀不喜歡女兒,作為父親,他只是距離很遠地把孩子放在這裏,甚至連親眼旁觀都做不到,他從不貼身照顧。

謝觀看出了幾分端倪,以為她在憂心孩子的安全:“兩個保姆都很盡心,已經在謝宅工作了好多年了,知根知底。”

卉滿沒有說話,情緒開始壓抑。

在二樓最陽光明媚的向陽房間裏,她看到了女兒,小小的嬰兒躺在胡桃木打造的嬰兒床中,正在安然熟睡。

卉滿不敢摸她怕将她驚醒,只是坐在小床邊數她長長的眼睫毛。

女兒身上穿着可愛的嬰兒服,床上還有幾個毛絨絨的小玩偶。

謝觀讓卉滿看了一個小時,時間一到就帶她走了。

在車上,卉滿忐忑不安地問他:“我能給她買東西嗎?”不管是衣服,玩偶,還是其他用品,她都想通過這些跟女兒建立連接,這會讓她感到慰藉與心安。

謝觀拿起她的手,揉捏着讓她看清現實:“你沒有錢,你對我正處于巨額負債中。”

“那我可以借你的錢,給她買禮物嗎?我認真工作過段時間會還你的。

謝觀尖銳道:“你不能再去公司了。”

“什麽?”

“你想回去工作,以謝晏未來繼承人母親的身份提醒她是個私生子,還是以我情人的身份?”

他說的每個停頓每個字節都刺疼了她的心。

“可我不工作,我哪裏來的錢還給你?難道我要欠你一輩子錢嗎?”

他把她的手捏的重了些,語音透着要挾的意味:“你好像還沒弄清楚輕重關系,作為情人,取悅我才是你的工作。”

他不做聲,用眼神讓她爬到他身上來。

司機還在前面開車,卉滿感到難為情,她不想在別人面前這樣做。

謝觀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她低下頭,氣勢萎頓,他的手開始有了動作。

“別這樣,回家好不好。”

她神情痛苦地小聲哀求他,他用手撫上她的臉,她以為他又要作惡,一口咬住。

謝觀緩緩抽手,卉滿把他的白手套叼了下來,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就像剛下過雨那樣。

一股難言的情緒裹挾占滿了他,他把她懷抱在胸膛前,很輕很小心地親她的額頭。

“你想給女兒買什麽東西?”

卉滿愣了下,沒想到他現在就答應去買,急忙道:“她喜歡的東西。”

“她那麽小哪有喜歡的東西?”

謝觀命令司機開車去某個奢侈品商場,這裏實行會員制,地廣人稀,冷清寥寥。

他喜歡人少的地方,這裏就是為了滿足他這類群體而興建創立的。

他挑了個重奢品牌,店裏都是些包包服飾類,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包袋鞋子,還有瓷盤等家居日用品,但那些都是最普通的款式,真正昂貴稀有的貨品都被藏在了後臺,留給消費分級後最頂尖的那批客人來預訂。

“先生好,女士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您二位選購的嗎?”

這裏的店員們洞悉人性,眉眼行色,都是絕頂聰明人,很會有目的性讨客戶歡心。

第一眼看到謝觀,他們就知道這是個大主顧,而旁邊的卉滿,她們已經見慣了這類年輕美麗的點綴品。

謝觀牽着卉滿的手:“有什麽小孩可以搭配日用的東西?”

“請問是多大的小朋友呢?”

謝觀遲疑了下:“一歲以下。”

卉滿脫口而出:“三個月零十七天。”

謝觀微微蹙眉,他沒想到卉滿記得那麽清楚。

店員掩飾掉空氣中的那層尴尬,禮貌笑了笑:“小朋友年齡有點小呢,店裏的衣服和鞋子都暫時穿不了,不過是可以向總部定制的。”

卉滿覺得有些麻煩,她更傾向于給女兒選擇可以看得見摸得到的東西,但謝觀卻點點頭:“可以。”

他們兩個坐下,茶水端上來,店員們熱情拿來高級會員圖冊,用平板做記錄,詢問具體定制風格。

“你選。”謝觀讓卉滿挑選。

卉滿選不出來,這方面她從來沒有研究,看着圖冊上那些時尚精美的服飾鞋子,她囧着臉:“我選不出來。”

“那就每一種都定制兩份吧。”謝觀在店員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淡淡說道。

“好,好的!”

店員們都欣喜若狂了,能看出這是個巨富有錢人,但沒想到随便一出手都這麽闊綽,這一筆定制的這些東西,足夠支撐整個店好幾年的業績了。

這下換成店長副店長親自來招待他。

店長殷勤而自然地問道:“先生,您要陪女士選些包包服飾嗎?”

“我不用!”卉滿知道這裏的東西價值不菲,她本就債臺高築,不可能再橫添負債了。

她站起身想要離開,謝觀不動聲色用眼神壓下她的抗拒。

她又坐了下來,神色不安。

店長店員們都互相暗暗使了個眼色,他們嗅覺敏銳,都看出面前巨富和他小情人的關系有點不同尋常。

“你們的包……”謝觀浏覽了下貨架,他熟谙這裏的規則,這個品牌把奢侈品的饑餓營銷做到了極致,是值得借鑒的商業典範。

“這些擺着的都很普通。”

既然是給他的人買,那自然是要最好的。

店長會意,示意店員把店門入口暫時封閉,停止接客,然後從後臺庫存,取來了幾個稀有的鱷魚皮包包。

這些包都是限定的,一包難求,平時上拍賣會都是百萬起步,尋常途徑根本不可能買的到,而且就算是高級客戶也需要預訂好多年才能等到一個。

這些包已經超出了包本身的含義,成為了身份地位的象征,是階層的入場券。

限定、稀有、供小于求,歷來和人類虛榮心密切相關的東西,總是奇貨可居會溢價很多,女人偏愛玩的包、首飾、服裝,珠寶,男人偏愛玩的豪車、手表、球鞋、紅酒,都不外乎如是。

謝觀指着那幾個限定包問卉滿:“有喜歡的嗎?”

卉滿搖搖頭,她不想要。

謝觀看向店長,店長面露難色。

“貴店不是還可以定制馬具以及玩偶麽?再定制一些吧。”

店長聽到他這麽說,一咬牙,從後臺拿來了一個重量級包包:“先生,這款包今年只出了這一個,是留給我們最頂級客戶的。”

謝觀打量了下那個包,還算滿意,這次沒問卉滿的意見,直接讓包了起來。

他們接連逛了幾個品牌店,受到了史無前例的盛大歡迎,卉滿緊張地看到那些東西被封在精美的盒子裏越堆越多,店員們熱情地主動幫忙搬運送到車上。

卉滿耷拉着腦袋坐在車後座:“我怎麽還啊?還一輩子都還不起。”再說了她要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呢。

謝觀威正辭色:“第一,這是我送你的,不會有債務糾紛。”

“第二,如果你想還,那就還一輩子。”

說完,他手抱住她的肩膀,低下頭繼續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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