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透過未關緊的門縫，杜可言發現李冬辰沉默不語。

杜可言神色黯然，心徹底涼了，也松開了拉着李冬辰衣角的手。

絕望徹底将他包裹，果然，人類在絕境當中不能有希望，有了希望才會有更大的失望和絕望。

他傷心欲絕，連自己怎麽死埋在哪裏都已經想好了。

下一秒突然聽到屋內傳來李冬辰說話的聲響。

“沒一興一趣。”李冬辰一字一頓道。

李冬辰的回答如同撒哈拉沙漠裏的一滴甘泉，拯救了處于絕望與死亡邊緣的杜可言

話音一落，空氣仿佛凝滞，落針可聞。

李文德嘴邊的笑在一瞬間凝固，又在下一秒勾起，表情變化，微不可查。

可是即便他掩飾的再好，李冬辰也從他的眉宇當中察覺到了幾分危險氣息。

“老大，冬哥，手機。”

六子的出現，成功打破了僵局

李冬辰一手拽着杜可言，另一只手奪過手機，快步出門。

“走了，不用送。”

他不想管身後的李文德，臉色是否又有變化，對方敢找麻煩，他就敢接招，沒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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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劇團幾百米，李冬辰才松開杜可言的手，回頭看到杜可言眼尾泛着薄紅，眼睛裏面水霧彌漫。

他低頭湊近看：“吓哭了，你膽子可真小。”

杜可言真的很害怕李冬辰會答應李文德的提議。

還好他沒有。

杜可言想要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哽咽道：“老板，我以後一定好好工作，報答你，我……”

“你的心意我懂。”

“快點吧，找個店把它賣了，一會回店裏。”李冬辰手裏拿着剛得到的戰利品，的确不錯，要賣個好價錢。

“老板，能不能先不賣？”杜可言小心翼翼的詢問。

“怎麽後悔啦？”

“你放心，我知道我那個破手機不值8000。賣了之後咱倆五五分賬，一人換一個新手機。”

杜可言連忙解釋：“不，不是的。手機裏面有我父母的照片和視頻，我想把它們拷貝下來。”

他雙目凄然地看着李冬辰，眼底盡是悲傷與無助。

對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來說，留下一個念想是非常重要的事，李冬辰倒也不至于這麽沒良心。

“行，去前門電子城給你買個U盤。”

兩人買了個U盤回家，準備把所有的數據下載之後再倒賣手機。

李冬辰拿到杜可言的新款手機之後真的是愛不釋手。

不要說他沒有用過如此高端的手機，恐怕整個縣城也沒有幾個有錢人用過。

要不是缺錢花，真想自己留着用。

可惜對于兩個窮光蛋來說，8000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手機必須賣。

在賣手機之前，李冬辰争分奪秒地使用，反正已經是二手的，讓他多用幾個小時也無妨。

淩晨一點，杜可言早睡着了，李冬辰還躺在床上玩手機。

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幫杜可言下載視頻和照片，光顧着玩，把正事忘了。

相冊裏有幾百張照片，大多數是風景照和杜可言父母的照片，一張自拍也沒有，要是換了別人長着一張漂亮臉蛋，還不得每天都要拍上幾百張自拍。

視頻倒是只有一個，李冬辰忍不住好奇心點開。

視頻裏杜可言身穿鑲着金色絲線的白色衣衫出場。

白色芭蕾絲襪将兩條腿顯得直挺細長而有力量，從他的扮相可以看出，應該是演王子之類的角色。

杜可言的每一次旋轉都極其具有力量感，尤其是當小腿繃直時，所露出的肌肉線條，非常漂亮。

當一個姿勢落定，額前幾縷紛亂的黑色碎發垂落。後面露出的是如同星辰閃耀一般的眸子，還有如同黑天鵝羽毛一般的長睫毛。

不知不覺，杜可言擺出謝幕姿勢，視頻也定格在這一秒。

美，美得像天仙下凡一樣。

他第一次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喜歡看芭蕾表演。

“好熱呀～”杜可言含糊不清地說着夢話。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吊扇又壞了，确實難熬。

李冬辰自言自語道：“看來明天還得去趟二手市場買一臺風扇。”

手機順利賣出，到手7800塊，李冬辰拿着錢去買了兩個新手機。

同牌同款一黑一白，加起來才5000塊，便宜實惠。

他又順道拐去二手市場買風扇，購買過程非常順利。

砍價技能得到了很好的發揮，便宜了幾十塊錢，盡管是一個二手風扇，但是功能齊全，外觀設計的也不錯。

李冬辰之前買東西基本上是不大考慮外觀。他認為實用性才是更需要重點關注的地方，不過，看完杜可言的芭蕾舞視頻後，他總覺得醜陋的東西配不上杜可言。

漂亮的人也應該用漂亮外觀的物品。

李冬辰滿載而歸。

杜可言坐在店門口，滿臉愁容。

他把電扇放到地上問：“怎麽一副死魚臉？有人來找麻煩？”

杜可言回答：“沒人找麻煩。是在後面的衣服不見了。”

“啊？”李冬辰有些詫異，南街地區雖然窮，但也不至于窮到去偷別人穿過的衣裳。

水産店地處舊街區，門前是街道，後門出去才有一片空地。

空地由周圍的幾戶人家公用。

為了晾衣服，方便特地拎了一根舊電線作為晾衣繩。

李冬辰早上出門之前便把衣服晾在繩子上囑咐杜可言中午時收起來，免得因暴曬導致衣服掉色。

“大概是沒用夾子夾住掉在地上，被野狗叼走了。”李冬辰認為不會有人偷他的舊衣服，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野狗。

流浪貓狗生崽時，愛找些柔軟布料做窩，附近流浪狗泛濫，倒也不稀奇。

T恤都是網購的，十塊錢一件，也不貴，幹脆再買幾件新衣裳。

李冬辰懶得再去計較衣服的丢失。他從口袋裏掏出新買的兩個手機，展示給杜可言。

“新手機，挑一個。”

杜可言随意拿起其中一個。

“行，記住你的手機是白色，我的手機是黑色，別拿混了。”

李冬辰浪費了将近半天的時間，馬不停蹄開始對賬。

月底結算對于李冬辰是個頭疼的事兒，他拿出賬本和計算機把賬本丢給杜可言：“你念給我聽。”

杜可言按照賬本上的數目，從頭開始報數：“7月1日盈利347，2日281，3日305……11日245……”

杜可言語速太快，李冬辰一陣慌亂，急得找不着數字。

“停停停，亂了。”李冬辰準備重新開始，“你語速太快，我跟不上。”

李冬辰還沒按下清零鍵，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七月淨收入4079塊。”

他擡頭盯着杜可言，吃驚地問：“你怎麽算出來的？”

“心算。”

杜可言指着桌子上的舊筆記本電腦道：“老板，你要是有需要，我還可以把所有賬目整理成表格。”

牛啊！他真是招了個優秀人才。

“行，電腦随便拿着用。”

李冬辰平日也不愛玩電腦，最多是拿電腦看格鬥比賽和球賽。

往常要折騰個把小時才能完成的工作幾分鐘就完成了，李冬辰心情很是舒暢。

午飯時特意從樓下拿了些新鮮花蛤，花蛤是南街地區的暢銷貨。

男人們最愛拿它當下酒菜，李冬辰也不例外。

花蛤加上辣椒蔥花爆炒，再配上一罐冰鎮啤酒，美味佳肴。

“來一罐。”李冬辰從冰箱拎出兩罐冰鎮啤酒擺在桌上。

杜可言輕推啤酒罐：“我不喝酒。”

“不抽煙不喝酒，三好青年呀。”

李冬辰單手拿起一罐啤酒，用食指拇指卡住拉環“砰的一聲”，他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涼沁心脾。

“吃飯吧。”

杜可言人瘦臉也瘦，嘴裏放入米飯，小臉蛋鼓起來，倒是增添了幾分可愛。

李冬辰找到了投喂的快感，自己都顧不上吃，一個勁兒的往杜可言碗裏夾菜。

“夠了夠了，再吃就會長胖。”杜可言右手端碗，左手扣在自己的碗上，不讓李冬辰再往自己的碗裏夾菜。

“胖就長胖呗，你這麽瘦，還怕長胖？”

杜可言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體重卻只有100斤，肉眼可見的瘦，肯定營養不良。

“怕的。”杜可言将碗護在自己的胸前，“跳芭蕾舞不能太胖。”

李冬辰下意識接話：“你還想着跳芭蕾呢？”

杜可言愣住了。

李冬辰輕飄飄的一句話，好似千斤重石向他襲來。

現在的他如同一只困獸，明明被困住，心底卻還忍不住想要去追求自由。

李冬辰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趕緊補救：“你別難過，哥不是那意思。你肯定不會一輩子困在這破地方，早晚能重新站上舞臺。”

杜可言用力捏住筷子，心中滿是苦澀。

兩人沉默不語，房間裏只留下二手電風扇，吱呀吱呀的旋轉聲。

李冬辰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他一邊往嘴裏送着米飯，一邊偷瞄杜可言。

“我吃飽了。”杜可言放下碗筷，上床背對着他躺下。

他獨自一人收拾了碗筷，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這孩子心理素質看起來就不強，可不要因為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而想不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