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李冬辰倚在床頭試探性地問：“你睡了嗎？”

他心裏料定杜可言沒有睡着，杜可言的演技實在是不怎麽樣。

他推了推杜可言的胳膊：“別裝睡了，時間還早。哥跟你聊兩句。”

杜可言沒有生氣，李冬辰所說的一切都是現實，他處境非常差，躲在小縣城，暫時得到了喘息，但是說不定哪一天要債的人便會找上門。

面對這種情況，他應該将心思放到賺錢上，努力償還父母欠下的債款。

可他的心在悸動。

為芭蕾而悸動！

成為一名優秀的芭蕾舞演員，一直都是他的夢想與追求。

他舍不得放棄，也不甘心放棄。

杜可言整理好心情，緩慢坐起身。

“老板，你說，我聽着。”

李冬辰沒有着急開口，而是撐着身子，手臂越過杜可言拉開窗簾。

“看到那棟樓沒？”

“嗯。”

杜可言順着李冬辰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遠處的一棟居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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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辰的眼神中，帶着深深的眷戀。

“五樓從左往右數第二個窗戶，那裏從前是我的家。口袋裏根本沒有幾個錢，卻一直想要把它買回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咱們兩個一樣。”

他在那棟房子裏生活了十幾年，和父母生活的點點滴滴算是他前半生裏最好的回憶。

“我相信只要努力總有一天，我會買回老房子，你也會重新站上舞臺。”

李冬辰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知心哥哥，想不出什麽婉轉的勸告，激情的鼓勵。

他能講的只有最真實的感受。

先前，他不願意講，也無人可講，對房子的眷戀，對父母回憶，全部深埋心底。

李冬辰一番講述真的起了作用。

杜可言小聲地說：“老板，謝謝你支持我。”

李冬辰的話啓示了他。

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他要努力掙錢還債，然後去追逐夢想。

李冬辰看到杜可言臉上的表情稍緩，心放松下來。

“日子總會好的！”李冬辰拍了拍杜可言的肩膀。

“還有你以後不要叫我老板了，我比你大幾歲，叫哥就行。”

李冬辰期待地望着杜可言。

杜可言眨巴了幾下眼睛，沒有說話。

幾秒鐘過去後，李冬辰尴尬的撓撓頭：“你要是不習慣叫哥，就還叫我老板。”

“冬辰哥。”杜可言輕輕地喊了一句。

李冬辰高興地笑着：“你叫我哥，我以後叫你小言，咱們兩個當朋友。”

朋友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個詞。

杜可言上學的時候學校裏面都是他的朋友，校外的輔導機構有許多人簇擁在他的身邊。

可是當他家裏宣布破産欠債之後，所謂的朋友們，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很高興今天能夠交到一個真心實意的真朋友：“嗯，當朋友。”

雪中送炭的恩情，他将永遠銘記在心。

李冬辰把話說開之後，心裏不再有疑慮，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兒就呼呼的睡着了。

*

接下來的幾天，杜可言每天都用心學習水産店的各種海鮮知識，把進貨上貨賣貨流程完全熟悉。

他做起事情來幹淨而有條理。

一到雨天，客人們出出進進，總會把地面的瓷磚踩髒，杜可言不厭其煩地拿着拖把，一遍又一遍的把地擦幹淨。

李冬辰有些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你不用擦的這麽頻繁，下雨天，客人的鞋上難免會沾到一些泥土和雨水，要是每來一個客人，你都要擦一遍，真是沒完沒了了。”

杜可言繼續拿着拖把擦完所有的髒腳印：“要擦的，開店做生意，除了貨質量好，店面的整潔程度也很重要。尤其是買食物，如果一進店門，看到到處都髒兮兮，有些愛幹淨的客人就不想買了。”

地面全部收拾幹淨，暫時又被客人。杜可言放下拖把，坐在塑料椅子上和李冬辰面對面談話。

杜可言說：“冬辰哥，想把生意做大做好，必須要做好規劃。”

李冬辰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一個從來沒有做過生意的小孩教他如何做生意？

“你講講看。”盡管不相信杜可言能講出什麽，他依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首先，店面要保持幹淨。其次，産品的售賣方式太單一。”

李冬辰問：“售賣方式單一，你的意思是說，開網店嗎？”

“對。”

網上賣海鮮這事，李冬辰從兩年前便知道。

市裏有一家大型水産店，線下生意火爆，在網上的生意也好的不得了。

但是開網店也需要成本，李冬辰收入不高，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錢，都拿去買了小貨車。

李冬辰疑問道：“能幹起來嗎？”

“能！”杜可言篤定的說。

李冬辰調侃着說：“你挺自信呀。”

“冬辰哥，我爸媽之前做生意的時候，我在旁邊經常聽他們打電話，知道一些理論知識。我的理論知識加上你的實際經驗，一定能成功。”

李冬辰幫助他又把他當朋友，他真的有在好好思考如何幫助李冬辰發展店鋪。

李冬辰聽到這裏，若有所思。

杜可言繼續往下說：“天時地利人和。只差一個人和，千萬別猶豫啊。”

“你和我說說天時地利分別是什麽？”李冬辰試探的問。

他想看看杜可言的小腦瓜能聰明到什麽程度？

杜可言回答：“海城靠近海邊，海鮮供貨量大且新鮮，這是地利。再過一個月是中秋節，無論是走親訪友還是家庭聚餐，愛心都是熱銷貨。”

李冬辰覺得自己小瞧杜可言了。

杜可言會的東西不僅僅是算賬，确實也有商業頭腦。

“好，咱們兩個試一把。”李冬辰到底也是個20多歲的熱血少年。

話音剛落，水産店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頂着一頭棕紅色短卷發的中年婦女進門。

中年婦女開口：“冬辰，這就是你新招的店員，小杜，我聽街坊們說了。”

杜可言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準備招待顧客。

中年婦女話鋒一轉：“冬辰呀，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啊？”

李冬辰看到張嬸兒就頭疼。

張嬸兒是從前住在他家隔壁的鄰居，與他父母交好。

從半個月之前就開始纏着李冬辰，非要給他介紹一個女朋友。

他根本沒心思，非常讨厭別人提及此事，可張嬸兒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人。

他不忍心說什麽重話，只能回回敷衍着。

李冬辰無奈的說：“張嬸兒，我現在真的對成家沒什麽興趣。”

“再者說，就我這條件，誰家姑娘願意跟着我呢？”

李冬辰幹脆直接把話講明。

張嬸兒掐着腰道：“有個成語怎麽說來着？不要妄自菲薄。”

“你要身高有身高，要長相也有長相。經濟條件雖然說差了些，但是總歸也算得上是一個正經生意人。”

“你比老王家的小子強多了，他一窮二白，啥都沒有，也娶了個老婆，老婆都懷孕六七個月了……”

李冬辰繼續抽着煙，表情淡漠，張嬸兒後面的那些話基本上都沒有聽進去，他漫無目的的看着遠方。

杜可言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聽着張嬸兒嘴裏不斷輸出催婚的話。

如果這些話能以實體木塊的形式展現出來，一間屋子怕是早被裝滿了。

張嬸兒察覺到李冬辰心不在焉，說了一個“哎～”

“小杜，給我拿兩斤黃花魚吧。”

突然被點名的杜可言，手忙腳亂的拿起塑料袋裝魚。

張嬸兒付錢離開，李冬辰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要到吃午飯的時候。

李冬辰對杜可言說：“你先上樓把菜洗好，我在下面盯着。一會兒你下來，我上去做飯。”

洗菜的事情是杜可言主動提出來的，兩人既然合租在一起生活，不能讓李冬辰一個人做飯，他應該分擔。

他不會做飯，會洗菜呀，分不同的環節也是一種分擔。

李冬辰見店裏面沒什麽客人，拿出手機打開一個綜合格鬥比賽直播，聚精會神的觀看決賽。

他聽到開關玻璃門的響聲也聽到腳步聲接近。當人站在他前面時，眼睛還是舍不得離開手機屏幕，屏幕裏的兩個人纏打在一起，進入到高潮階段。

李冬辰低着頭說：“買什麽，你自己撈，一會兒，我給你稱重。”

平時若是趕上忙的時候，李冬辰也會這麽幹，節約時間。顧客覺得自己選可以選到更好的水産品，也不會有異議。

“李冬辰！”

他一擡頭，看到理發店老板趙妙妙穿着一身豔紅色長裙，雙手環胸，配上一頭金色卷發，像一只咆哮的母獅。

“哦，原來是你。”

李冬辰換了一個更舒服一些的姿勢，繼續觀看格鬥比賽。

趙妙妙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張嬸兒應該已經替我轉達了吧？！”

張嬸兒要給他介紹的女友正是趙妙妙。

趙妙妙今年30歲，南街一枝花。

追求者上到四五十歲的大叔，下到20來歲的毛頭小子，不計其數。

衆多的追求者當中，沒有一人能入她的眼。

唯獨看中了李冬辰，特意托張嬸兒保媒。

趙妙妙從張嬸兒的口中得知李冬辰徹底拒絕，心有不甘，才會來撒潑打滾。

李冬辰慵懶地看着趙妙妙，說：“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咱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