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

四月的太陽不算毒辣, 但偏偏天氣過于喜怒無常。

“這剛才還挺大的太陽,怎麽才一會兒就烏雲密布的。”

剛經過一場大火的宮殿像是一座灰黑的廢殿,院子裏站滿了所有昨晚或經過這處宮殿、又或是在這宮殿當差的宮人。

看着這可能馬上要下雨的天氣, 其中的幾個宮人顯然不是很想再在這等皇太女殿下。

“你說咱們住在這裏, 都聽到了那京都內傳出來的消息。名號說好聽點是太女,講開了不就是個纨绔嘛。”

“你這說的什麽話,可別叫殿下聽去了,可饒不了你。”

“她一個纨绔,還能做出什麽大事。最擅長的可不就吃喝嫖賭, 別的她懂個什麽。現在說是查宮殿走水一事, 她倒好還不來,可不是成心逗咱們看着好玩。”

“诶,你別說了。等會兒真讓殿下聽着可就不好了。”

“你怕什麽,她不就仗着那層身份狐假虎威嘛。再說了, 這宮殿走水她到時候在帝上面前說一句, 丢的可都是咱們的小命。要是我是....”

此宮人的話音未落,突然後背遭人猛地一個重擊,噗地一聲, 撲倒在地。

清月收回腳拍了拍衣袖, 冷哼道:“放肆!太女殿下都敢随意議論, 還敢造謠殿下的清譽,可真是膽子大的很!”

“來人,将她推出來帶到前面, 等殿下來了再行發落。”

那宮人被突然踢到在地,心中積了怒氣, 正要發怒看到是太女身邊當紅的婢女清月,當即默了聲, 瞬間不敢再造次。

這也就是官大的沒來的時候嘴賤的很,官大的一來哪還敢瞎說诋毀。

剛剛勸解的宮人暗暗慶幸,幸好是沒有跟着那宮人一起說這些腌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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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皇宮。

鳳國外交使臣到來,西域女皇自是歡迎的架勢迎接,但也是礙于西域邊境将士實力遠不如鳳國而言。

而西域并沒有像鳳國那般,早早定下了皇太女人選。因而在此番迎接招待外交使臣一事,各皇女算是明争暗鬥,卻不是想接下這差事。

雖然接下此事,若是處理好了對于接下來的皇太女位子競選有益。但是如何才算處理好,這個度并不好掌握,也因此對迎接鳳國使臣之事,皇太女之位競争激烈的各皇女相互間都頗有推脫。

最後在幾番較勁下,這差事被抛到了五皇女的頭上。

“老五,好好幹。可別出什麽纰漏。”

其餘皇女笑着拍了拍五皇女的肩膀,看似為她高興實則內心看戲般等着她在此次迎接宴上出糗。

在鳳國外交使臣沒有到來的時候,皇女們幾乎都是保持着這般想法。

畢竟五皇女拓跋清此前确實毫無出彩的地方,現在把這個燙手山芋丢她身上,可不得好好看一場戲。

然而等鳳國使臣觐見西域女皇,以及後面為使臣布置的迎接宴,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小問題。

就連西域女皇對五皇女此番的表現,也是嘉獎有加。

幾位皇女恨得牙癢癢,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要知道,這個機會還是她們推給的對方。

距離迎接宴過去兩日,再過一日鳳國前來的外交使臣此番便要回去。

而使臣居住的驿站,在此期間不無西域各勢力的試探。但此番前來的使臣團并沒有鳳國朝廷內重要的大臣,他們基本打探不出什麽消息。

臨離開前夜,驿站中一道黑影鬼鬼祟祟走出,看樣子身上有點武功在身。

輕功運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宗褀在驿站蹲守許久,終于蹲到有人按耐不住。

她的隐匿身法極好,不動聲色地迅速跟上前面那抹黑影。

想到剛收到沒多久的殿下密信,這人十有八九是去見蕭家在西域對接的人。

一路過去,宗褀跟在黑影身後躲過重重侍衛,最後看着黑影在禦花園一處假山停下。

在皇宮內見的,基本是那些還未出宮建府的皇女。

宗褀想了想,還有殿下讓調查的那位西域皇子拓跋悟。

只是那皇子身上發生變化的時間過短,與蕭家和西域內産生交流的時間對不上,她還是更傾向于蕭家對接對象是西域的某位皇女。

宗褀藏身在黑影進去的那處假山附近,這個位置雖不能清楚看到假山中的交談,但視野的清晰能很好看到進出假山之人。

那黑影進去才半刻鐘,宗褀看到一個披着黑袍鬥篷的人從假山的另一角進入。

蹲到進去的人,宗褀稍微調整了下自身的位置,抱着那人進去會摘鬥篷的慶幸看去。

只是很可惜,即便見到人那黑袍鬥篷也沒有摘下遮擋物。

兩人交談的聲音宗褀聽的不算真切,不過隐約傳出的聲音能讓她分辨出,其中一人是此次使臣團代表大臣,這人是附屬蕭家皇貴君一派的,倒并不奇怪。

只是另一人的聲音聽起來雌雄莫辨,嗓音有些微啞,想來是刻意調整了聲線。

宗褀觀察了一陣,在兩人結束談話前悄悄離去。

她沒有回驿站,在西域皇宮各處宮殿外轉了一圈,探了探情況。

這才到西域主城外許遠的地方,将剛剛看到的消息傳回京都。

而此時京都郊外,溫泉山莊之上。

天氣陰沉的好似要下雨,卻一直未曾落下雨水。

幾乎成廢墟的宮殿前,站着十數排的宮人。

自一個“光明正大”诋毀太女名聲的宮人被單獨帶到隊伍最前列後,這些宮人沒一個敢光明正大交流的,一個個站的挺直不敢亂動。

柳潇潇出來看到這場面,還差點以為自己回到前世軍訓的時候。

而她現在的角色,非常之像一個冷酷無情的教官。

顧霜受到昨晚宮殿倏地走水的心悸,在早間柳潇潇起時也跟着起了。

軟榻被搬到外邊,現下跟着柳潇潇一同坐在宮人面前。

這些宮人即便站的筆挺,也極少有敢擡頭看向發出動響處。

也就是軟榻剛被擺出來放下的聲音。

柳潇潇單手搭在榻上輕點,另一只纖手虛點幾個方向。

正是那少數擡頭看過來的宮人,吩咐道:“把他們帶到前面來。”

“這溫泉山莊的管事宮人是哪個?”随後柳潇潇又問道。

站在第一排中間偏左的一位宮人主動往前站了站,看年紀已經不小。

“太女殿下,奴婢是目前管溫泉山莊的人。”

清月在柳潇潇耳邊輕聲落下一句:“這宮人叫容亭,早些年從皇宮調遣到溫泉山莊幹事。”

容亭!?

柳潇潇懶散的身姿稍微正了起來,仔細打量的看向對方,随後眼角餘光不由瞟了眼一旁的顧霜。

在書中,這人正是曾經照顧在顧霜生父洛溪寧身邊的宮人。

在顧霜剛出生的時候,曾抱過顧霜也知道她身上後腰處有着的紅色楓葉胎記。

為之後顧霜真太女身份暴露,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後跟随在顧霜身邊照顧她。

只是容亭現在會在溫泉山莊.....

應該是那時候洛溪寧難産身亡後,被蕭宜修借此将洛溪寧身邊的宮人都遣散出宮。

也是這樣,才順利換了顧霜和她。

不過讓蕭宜修本以為被換皇女身份的她,将是個廢棄皇女的時候。

沒想到洛溪寧還是女皇的白月光,死後反倒直接給她确定了皇太女的位置。

但也是洛溪寧的死,讓進宮才幾個月的蕭宜修代替他成了女皇的寵妃。

柳潇潇對此心中略有些唏噓。

“奴婢昨日在山腳外的小鎮采買山莊需補充的物件,不知道太女殿下前來,讓殿下居住的宮殿發生這等意外,是奴婢管理不當,望殿下責罰。”容亭沒有心虛,跪在地上言語坦蕩的對柳潇潇說道。

柳潇潇擡了下手,“起來吧。此事發生的實在過于蹊跷,不過本宮并非不講證據,随意處罰宮人的人。”

容亭起身謝過殿下,方才看着她的目光除了恭敬好似還帶着柔色。

“昨日随容管事一同出山莊的宮人,站到前面來。”柳潇潇繼而看向宮人中。

宮人們不知柳潇潇是何意,一同出去采買認識的宮人看了看站了出來。

主動站出來十三人,加上容亭昨日出莊采買的宮人共有十四人。

柳潇潇對此沒有說別的,問容亭:“除了這十三人外,昨日出去采買的宮人中可還有沒站出來的?”

容亭聽到柳潇潇的問話,往站出的十三個宮人中看了看,遂搖搖頭,又皺眉似是看到不對之處。

柳潇潇察覺到,先一步問道:“這裏面可是有謊稱采買,實則并沒有出莊的宮人?”

容亭又看了眼那宮人中一人,嘆了口氣點頭道:“殿下慧眼,确實有一人。”

到這時,廢墟的宮殿院中最前排站着好幾隊人數不一的宮人。

一人是污言穢語诋毀柳潇潇的宮人,一人是謊稱采買實則并沒有的宮人。

另十三人是出去采買的宮人。

采買隊伍中的宮人,有的松了口氣,這是不關她們的事了吧。

然而這口氣還未完全松下,柳潇潇示意清月再次清點一批宮人分開。

“身上帶着香囊的站到左邊,沒帶香囊的站到右邊。”

溫泉山莊宮人佩戴香囊幾乎成了習慣,同時宮人幹活時需保持溫泉山莊的清香,也就導致現在沒帶香囊的宮人幾乎沒有。

場中心站的宮人們,也就出了三個沒佩戴香囊的宮人。

經過前面采買宮人排查,沒人敢渾水摸魚明明沒佩戴香囊,結果卻說自己佩戴香囊的。

況且香囊就佩戴在每個人身前腰帶處,佩沒佩戴一眼就能看出,根本沒有蒙騙的機會。

而在那三名宮人站出的時候,柳潇潇的目光就一直盯看着她們以及她們身邊原本站的宮人神情。

一名宮人站出時,臉上似是有疑惑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确實沒找到自己的香囊,只能先站到右邊。

柳潇潇沒錯過這宮人的表情變化,至于另外兩名宮人也有疑惑,但同時還有些擔心猶豫的站到右邊。

“潇潇,剛剛第二個沒戴香囊宮人左邊那人有些不對勁。”顧霜知道柳潇潇問香囊的含義,也仔細觀察了那些宮人,在發現奇怪的宮人後連忙在柳潇潇耳畔說道。

第二個站出去的宮人,就是柳潇潇後面注意到神情與另兩位不同的宮人,她的表情看着就像是明明自己佩戴了香囊,結果卻好像突然不見了香囊一樣。

還記着那人出來位置的柳潇潇,不動聲色的往顧霜所說的方向看去,微微擡手遮了下唇角:“可是那模樣看起來像是個男子的宮人。”

顧霜微不可察的點頭應道:“是她。”

柳潇潇若有所思,但沒有直接叫清月将人帶到前面。

反而看向已經站在右邊的三個宮人,“你們今日緣何沒有佩戴香囊?”

“殿下恕罪,奴婢...奴婢今日出門幹活有些着急,一時給忘記了。”

一名宮人沒頂住柳潇潇的問話,率先跪地請饒。

另一位與這宮人情況相似的宮人見狀,也跪了下來。

說辭與這宮人差不離。

唯獨一個沒佩戴香囊的宮人還站着,也是剛剛分得柳潇潇關注比較多的那個宮人。

“回禀殿下,奴婢每日晨起幹活都會佩戴香囊,只是不知為何剛剛香囊忽然不見了。”

“哦?”柳潇潇唇角微揚,并未說信也沒說不信。

倒是一旁站着的容亭,意外地站了出來,幫這宮人說道:“回殿下,綠伊并無說謊。今日她同奴婢一同在露天溫泉的小宮殿處清掃,奴婢曾看到過綠伊腰間佩戴着香囊。”

柳潇潇點頭,沒有多說別的。

注意到站在綠伊左邊的宮人有點不安,不過很快低下了頭掩飾不安。

柳潇潇對佩戴香囊的那些宮人說道:“昨日在本宮宮殿內當差的宮人以及別處當差的宮人,分別站好隊。不要試圖蒙騙本宮,但凡讓本宮發現亂站的宮人,一律将之歸為昨日謀害本宮與正君的嫌疑人。”

聞言,本想僥幸不站在宮殿當差的宮人,吓得連忙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柳潇潇眯了眯眼,她看到那名可疑的宮人在聽到她說這話後,放松似的打開了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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