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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一再糾結天色就暗了下來,今夜本該輪到采薇去給安答應守夜,可連珠非搶着要守。

采薇一想準是白日裏安答應那番話讓她心裏膈應自己,幹脆就随她守去,自己還圖個清閑。

用完晚膳伺候完小主後,連珠就去守夜了,而采薇則早早回房歇下,剛閉上眼熱得睡不着,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坐起身看到窗外樹枝微動應是有風,便下榻披上外衣去外頭散散心。

今夜天空無星烏雲半遮月,采薇步入禦花園剛到亭中就見一個白團子一拱一拱的往她這兒跑來。

采薇蹲下身子任它撲入懷裏:“哇,我每次來禦花園都能看到你,你的主子呢?都不找人看着你嘛。”

她雙手捧住它的身子抱起來,看到它吐着個小舌頭十分可愛,但原本白白淨淨皮毛今夜卻是灰蓬蓬的。

采薇噗嗤笑出了聲,不厚道:“你跑去挖煤了?怎麽搞得這麽髒呀。”

說着拿出絲帕細細地替它擦幹淨白毛,它也乖就趴在采薇的腿上一動不動的。

“我伺候的主子複寵了,皇上應該是原諒她了吧?季常在還是與安答應不對盤,好在有齊妃娘娘在可以壓制住季常在,如若不然以季常在的脾氣安答應指定是要吃大虧的,可話說回來齊妃那番話我總覺得怪怪的,至于怎麽個怪法……我也說不上來。”采薇說着說着,手裏的動作就停了,團子拿舌頭舔了舔她的掌心,一陣癢意與濕熱傳來她低頭看去,它正歪着腦袋看自己,這小模樣簡直了!

她狠狠地揉了一頓,彎腰将下巴輕輕地抵在白團子的腦袋上,沉思半晌道:“你覺得我應不應該提醒一下安答應,可我也說不上來齊妃娘娘哪裏不對勁平時也對安答應也不錯,而且我才伺候安答應一年,她對我也有戒心,還是安穩些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采薇其實也就這麽一說,可話音剛落,團子就像是聽懂一般蹭了蹭她的手背,她驚喜地捧起白團子大眼對小眼:“你也覺得我不該說對吧。”

團子吐着舌頭搖晃着尾巴,黑黢黢的眼睛裏倒映着采薇的臉。

“好團子,今日安答應賞了我糕點,我帶了幾塊在身上,拿給你吃啊。”說着,從袖中掏出荷包将糕點拿出來,團子嗅了嗅就吃起來,別提有多香。

團子吃完糕點就趴在采薇腳邊,她便撿了根細樹枝戳了戳它的小爪子,原本耷拉着的尾巴又開始晃動,它站起來抓着樹枝玩。

玩得實在有些困了,與團子告別後采薇便回房去睡,大清早起來還要和安答應去齊妃那裏請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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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請早時季常在雖然規規矩矩的行禮,但,齊妃還是老樣子,讓其他幾位答應多學學安答應與季常在。

離開主殿後幾位答應就站在外頭的院子裏說了會兒話,季常在出來的時候直接翻了白眼就離開了。

“昨個兒季常在被罰抄《女誡》,今日她的臉色真是難看極了。”安答應回到住處後就心情舒暢的對采薇說。

采薇想了想道:“幸有齊妃娘娘出面制止。季常在出身滿旗又得皇上寵愛,自入宮起就沒受過什麽委屈,自然嚣張跋扈些,若任由昨日那場面鬧下去必定是小主吃虧。”

安答應本來對季常在還有些好笑無語,一聽她這麽說,覺得在理。

她父親出身寒門,是七品京府經歷,而季常在的阿瑪是滿州正藍旗官職七品內閣中書,雖官職相同但漢族出身與滿八旗相差甚遠。

入宮後她是新人當中首個受到皇上寵愛的低位妃嫔,可偏生宮裏的宮女生事惹怒了皇上被冷落了一年,季常在後來居上如今晉升為常在。

如若不是因為那宮女,她說不定與季雲羅同個位份,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需要忍氣吞聲。

“小主如今複寵,以小主的容貌肯定能讓皇上記住,季常在的話當耳旁風呼嘯而過就是,小主不必放在心上。”采薇見安答應忽而神色低落,想來是記起以前自己失寵時的事,連忙解慰。

“你說得對,待我升為常在,我看她季雲羅還敢如何嚣張。”安答應捏緊拳頭将眼淚憋了回去。

“小主說得是。”采薇在一旁附和道。

既然說到了季常在,采薇想着要不要提一下齊妃,可外頭響起個聲音道:“安姐姐可忙?妹妹好生無趣就想着來姐姐這兒坐坐。”

主仆二人擡眼望出去,門外是劉答應。

安答應起身迎接道:“哪裏忙幹坐着罷了,劉姐姐快進來。”

劉答應長了張圓臉眼睛是單眼皮,容貌雖然普通了些,可一笑起來十分溫和親人,平日話少低調,跟長春宮的妃嫔關系都不錯,在安答應失寵的一年裏她也不曾落井下石。

“采薇,去沏壺茶來。”安答應吩咐道。

“是。”采薇屈膝出去沏茶,這普洱茶是皇上賞賜的物品當中之一,尋常常在與答應的開支裏沒有。

劉答應笑道:“托了姐姐的福能喝到皇上賞賜的茶。”

“這有什麽,姐姐想喝我便叫下人給你分些帶走便是。”安答應自然的接過話,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氣氛十分融洽。

出門時,采薇依稀能聽到劉答應說了一句,“妹妹過來時,瞧見季常在往主殿去了。”

季常在滿腹抱怨的走進主殿,齊妃上座,她微微低首道:“見過齊妃娘娘,這是妾抄寫的五遍《女誡》。”

身旁的宮女雙手奉上,由齊妃身邊的大宮女接過。

齊妃只是掃了兩眼并未細看就放在案上,看向季常在問:“手痛了吧。”

可不是!她抄了許久手腕都快寫廢了,季常在是心中委屈,但嘴裏還得說:“妾有錯齊妃娘娘罰得是,手不疼。”

不知是不是齊妃娘娘聽出了她語氣裏的情緒,大殿裏寂靜半晌,齊妃嘆氣似的說,“你啊,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本宮的良苦用心。”

季常在擡眼不解地看着她扶了扶額。

“你到現在還認為本宮罰你是護着安答應?”齊妃的一句質問,倒讓原先篤定的季常在産生了自我懷疑。

難道不是嗎?

見她一臉茫然的神情,齊妃搖搖頭說:“你已得寵二載她不過才複寵,你又何必與她計較良多,目光應該放遠些早些誕下皇嗣才是最要緊的日後也有個依靠,讓你抄寫《女誡》亦是為了讓你冷靜冷靜,罷了罷了本宮一番好意你全當不滿,回去吧。”

季常在看到齊妃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內心恐慌立刻跪下來道:“是妾愚鈍,沒有悟出娘娘的深意,娘娘莫要生氣。”

“你呀你,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吧。”齊妃揮揮手讓她們走,季常在趕緊道謝行禮告退,神情與剛進來時截然不同。

齊妃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本宮瞧這季雲羅性情火爆,還是安寧昭會隐忍些。”

季常在走着走着,嘴角的笑意就愈發遮掩不住,身旁的宮女道:“齊妃娘娘是向着小主的!”

“我就說,那安答應不過就是個小角色,齊妃耳聰目明,再怎麽看這長春宮最能有出息的就是小主,怎會想着幫她。”另一位宮女說道。

季常在神情得意,“齊妃娘娘确實待我不錯。”

“有了齊妃娘娘這座靠山,小主只要生下皇嗣成為一宮之主也就是時日長短的事了。”宮女又接上話奉承季常在說。

季常在挑了挑眉梢,心情愉悅極了,張口道:“你們兩個都是會說的,今日本小主興致好,就各加一個月的月俸吧。”

兩個宮女欣喜不已,忙不疊道:“謝謝小主,能伺候小主是奴婢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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