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麗珍姐在什麽地方掉下去的?”
林靖抓住他的胳膊,嚴肅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都不要想。”
方無妙不想花時間說服他,起身便要去問那些搜救隊的人,林靖一直知道他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可方無妙很少将這股怪力用在他身上,這讓他被拉起來的時候有些歇斯底裏。
“我知道你有些不一樣,比很多人都厲害,可你只是個還沒成年的女生,你甚至連高二都沒讀,只要我還在這裏,我就不可能放你去做這種事。你看看這些本地人,他們是成年男人,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搜救,你憑什麽?”
何所思在一旁吶吶無言,似乎想勸架,又不知如何開口。
方無妙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指如閃電,點上了林靖一處。何所思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看見了方無妙做了什麽舉動,但林靖突然閉上眼軟軟倒下這件事讓他确定了。
何所思連忙從後面接住林靖,好讓對方仍能保持站立的姿勢,不至于在大廳裏突然倒下引人注目。何所思對着方無妙小聲道:“你這是做什麽?”
方無妙抹了把臉,苦笑道:“證明我有這個能力,有這個能力,卻什麽都不做的話……”
何所思打斷了他的話,道:“好了,你趕快去吧,林靖這邊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哥哥睡在大廳的地板上的。”
方無妙怔怔地看着他。
何所思笑道:“我可不是什麽負責的大哥哥,你要是出事了,我會被罵死的,你悠着點,不過你這麽強硬,這家夥醒來怕是要發瘋。”
方無妙從剛剛起一直低落的心情難得輕松了下,他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搜救隊那邊跑去。
何所思站在原地看着他和人攀談不久後便離去,嘆了口氣,道:“要是有事我真是罪大惡極……真是,忘了問這家夥什麽時候會醒了。”
他知道方無妙從來不是個簡單的小姑娘,就算親眼見過的尚在常人能勉強理解的範圍,但當對方說自己有超過這許多的能力時,他竟然深信不疑。
***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方無妙也不是逼那個大叔帶他去,只是問幾句話的事,對方倒是配合的很,将位置什麽的都說的清清楚楚。
深夜裏,景區早已關閉,但是這對方無妙根本算不上阻礙。
和吳越的一戰,使他突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關隘,現在對身體的操控更為輕巧,這一點在他的輕功上表現得最為明顯。在夜色的襯托下,方無妙細瘦的身影形同鬼魅。
習武之人體魄強健,耐力也比常人強上不少,他奔波了一天,此刻也只是微有疲倦之意,還不至于影響他前進的速度。搜救隊邊走邊搜查,到了後半夜又累又困,走的極慢。最後竟是讓方無妙趕上了。
這一波警察人不少,此刻天黑個個都拿着專用的手電筒探查。突然有一個人的暗了,聽他罵了句:“靠,沒電了。”
也許是累了一天,心裏攢了不少怨氣,這個手電筒突然的熄滅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隊長,你說這都什麽事兒?成天裏有什麽髒活累活就叫我們幹,他們呢,盡收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我呸。”
“快給老子閉嘴,就你這樣,早晚有天被你這張破嘴害死。”
那人聽完不情不願地閉了嘴,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喊叫,寄希望于受困者如果聽到能給予回應。大概是喊了一天,那人嗓子都啞了,此刻還扯着嗓子喊。
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工作了,雖然每次找不到的時候都暗恨那些游客不長腦子、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但內心裏還是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方無妙正打算越過他們到前面去看時,卻聽到有人喊了句:“隊長!這裏好像有人!”
他心神一動,跳到那個方向的枝幹上,他落的平穩,那枝頭只微微一晃,樹葉和樹葉摩擦出沙沙的聲音,像是風吹過。沒有人擡頭,只有那個被稱為隊長的男人敏銳地朝這裏投來一眼。
對方似乎沒有看出什麽不妥,但這銳利的一眼卻讓方無妙驚訝了,沒想到這群看似普通的人裏,也有這般有眼力的存在。
方無妙沒有機會多想,就聽到底下的警察低聲道:“隊長,這好像……是死了。”
這絕不是方無妙看見的第一個死人,第一個是他姐姐。
可這是他來到這個全新的、不同的世界裏,第一個,在他身邊死去的人。方無妙沒有想到顧忌那個觀感過分敏銳的警察,他在枝頭換了個角度,以便于透過樹葉的縫隙再看她一眼。
那個人果然是陳麗珍,她現在的樣子可不太美妙,脖子扭曲着,似乎是摔下來時撞到哪裏,扭斷了脖子。難怪警察看到她的時候,便知道她已赴黃泉。就算忽略那扭曲的脖頸,光看臉也不好受,臉上被碎石一類刮了幾道,狼狽而可怖。
這絕不是那個愛漂亮的小姑娘想要的結局。
方無妙出了會兒神,以至于當他發現那個隊長朝這個方向接近時已經無法做到不驚動任何人而脫身,他索性足尖一點,朝林間奔去。這動靜雖大了些,耐不住他動作快,兔起鹘落間,便隐于漆黑的林間,失去了蹤跡。對方甚至連他的身形都看不清。
等到方無妙終于回到酒店時,他難得感到精疲力盡。
将自己摔到床上時,他想起了自己姐姐,血淋淋的、凄慘的模樣。明明是不相幹的人,遭遇的事也大不相同,他卻一遍一遍地想起,心裏的憤郁不甘怎麽都壓不下去。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方無妙強行遏止住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将自己壓入沉郁的夢境。
陳麗珍的死訊在第二天傳到衆人耳朵裏,本來該踏上回程的衆人被迫停留了。好幾個急着回去,第二天還有工作的人焦心不已,即使為那個年輕的姑娘哀悼了一會兒,又很快地擔心起了自己的計劃。
林靖本來在和他生氣,聽到這個消息後便做到了他旁邊緊貼着他,仍是板着一張臉,盯着警察。
雖說報案時說的是失足,屍體上也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他們照例還是來盤問各方。方無妙被詢問時,強調了許多遍,他不認為陳麗珍會做出這樣的事。也不覺得陳麗珍和他說過的話只是小女生的情感問題,将這些話一一複述,試圖通過陳麗珍感情上的轉變來證實陳志遠話中的不足。
從警察面無表情的臉上,方無妙看不出自己做的如何,但在随後警察對陳志遠加強盤問的做法中,他知道自己做的不錯。
也許這讓陳志遠有些暴躁了,好不容易接受完盤問的他在走道裏抽煙,陳绮在他一邊也不說話,兩人就沉默地坐在邊上。方無妙不過是路過,陳志遠便突然站起來擋住了他的路。陳绮在他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子,卻沒有成功阻止他。
陳志遠兩側咬合肌鼓起,顯然是在控制怒氣,道:“你為什麽要陷害我?麗珍明明就是自己失足,你和警察亂說了什麽?”
他不是傻子,那個警察本來問的都是些很普通的問題,也沒有對他窮追不舍的意思,卻在問完方無妙後對他多加盤問,問題出現在哪裏已經是不言而喻。
方無妙看了他一眼,在陳志遠看來過分輕蔑了,這讓他忍不住前進了一步。
“說的好像麗珍姐的死真的和你沒有關系似的。”
這句話成功讓他停下了腳步,陳志遠很驚訝地看向他,爾後臉上又露出懊悔加傷痛的表情,低聲道:“我知道,如果她不喜歡我,不胡亂吃醋的話,她現在肯定還好好的。她的死确實和我有關。”
方無妙從他身邊走過,擦肩的一瞬間,他盯着陳绮,卻對陳志遠輕聲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種關系,更像是,推手一類的。”
方無妙仔細想過,他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麽利益沖突,情感糾葛也不嚴重。如果是陳志遠死了,他倒可能懷疑一下陳麗珍有動機,但反過來卻相反。方無妙更傾向于是争吵之後的失手,此時不過是一句試探。
陳志遠面色不改,沒有絲毫破綻,只喃喃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倒是陳绮臉色一變,帶着些心虛的神色。這種心虛不是殺人後的心虛,倒像是目睹了什麽,被迫封口,幫忙掩飾的心虛。
方無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再逗留,往前直走拐過彎,又偷偷回身,見陳志遠正抓着陳绮兩只胳膊,極用力的樣子。陳绮似乎受不住,又有些害怕他,不敢掙開。陳志遠朝她說了幾句話,面色猙獰,直到陳绮點頭才松開手。陳志遠率先轉身,陳绮握住自己被掐疼的兩臂,一句話不敢多說,默默地跟上。
如果警察查不出他想要的真相,他就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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