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離婚
林內是章茗研究生畢業設計同組搭檔的同學,畢設裏都要有自畫像,因為章茗負責排版,所以林內的畫像才會存在她筆記本電腦裏。
覃戈盯着林內的畫像,冷哼:“娘裏娘氣。”
娘氣嗎?章茗又打開林內的自畫像,不娘啊,林內長得很清秀,像娛樂圈裏的某個流量小鮮肉。
“還再看?”覃戈從洗手間出來,聲音很是不滿。
章茗忙辯白:“我不是……”
覃戈也懶得聽她解釋,提起衣服,“走吧,今天不做飯,帶你出去吃。”說完也不等她,自己先去取車。
章茗簡單收拾,提包跟了出去。
走到樓下,覃戈的悍馬停在院外,他正倚在車門邊上抽煙。
院外林蔭道上,幾個士兵結伴經過,他們遠遠看到章茗,忍不住停下腳步,其中一個調皮的還吹了個口哨,衆人大喊:“嫂子好!”
章茗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覃戈“啧”了一聲,滅了煙頭,“誰吹的口哨?站出來,老子不廢了他!”
士兵們嘻嘻哈哈,邊走邊大聲喊:“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瓜,粒粒皆辛苦。”
覃戈厲聲:“張國棟呂良偉,訓練場跑十圈!”
帶頭起哄的兩個士兵吓得停下腳步,朝章茗投來求救的目光,“嫂子!救命!”
章茗小聲求情:“算了,今天假期。”
“算了?”覃戈挑了挑眉,撿起地下的小石子,朝他們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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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瑟瑟發抖,連連求饒:“連長大人……”
“滾!”
“謝謝連長!謝謝嫂子!”
覃戈:“一天不削他們,他們就皮癢。上車。”
此時宿舍樓上,喬馨正站在窗戶邊上,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章茗完全沒有要離婚的意思。
也對,好不容易攀上了豪門,怎麽舍得輕易舍棄呢。
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實則妥妥的心機婊。
喬馨把窗簾一甩,心疼覃戈被狗皮膏藥給黏上了。
吃了晚飯回到家,章茗把吃剩打包的食物放冰箱裏,從廚房出來,隐隐感覺到空氣中有隐藏的暴躁因子在迅速擴大。
此時覃戈坐沙發上講電話,他擰着眉心,手遮住了他的臉。
章茗坐在了覃戈斜對面的沙發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冷冷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她沒說,我不知道……确定?……你發過來。”
她知道這是覃母的電話,她遲遲不提離婚的事,覃母按耐不住了。
今天要攤牌了嗎?
又是一陣的沉默,章茗攥緊了手,手心都是汗。
覃戈已經講完電話,正盯着她。
“你帶着離婚協議過來的?”覃戈的聲音很冷,眼神更冷。
章茗低下頭,“是。”
“你來了半個多月,為什麽一直不說?”
“我……”章茗咬了咬唇,原因她說不出口,她在盜取他的種子,得不到虛妄的愛情和婚姻,她想要一個實實在在的孩子。
她突然腦子一抽,怯怯地問:“覃戈,你愛我嗎?”
覃戈一愣,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思考過。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民政局,他媽媽以死相逼要他跟一個不認識的女孩結婚,他們三分鐘辦完了結婚手續。
之後再見,就是他開顱手術成功後,她以妻子的身份在身邊照顧他。
他愛她嗎?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是他的合法妻子,他就有責任對她好,他是軍人,履行責任是他的義務。
“你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嗎?我的生日你知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喜歡什麽顏色,喜歡吃什麽菜,你都不知道吧?”章茗聲音極細,窘迫中強裝出的平靜。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就好像你不吃韭菜,我也是這次才知道的。我對你的了解,還不如喬馨的十分之一。”
“而且……而且……”章茗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之間連接吻都沒有,男女之間的事,她羞于啓齒。
章茗突然紅了眼眶,“我知道你對我,只有責任……”
覃戈不能理解女人的邏輯,他震驚又憤怒,幾次要打斷章茗說話,他都忍住了。
“我他媽對你負責,我還成錯的一方了?”
章茗連連解釋:“不是,你沒有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婚姻在你眼中是這麽兒戲的嗎?”
手機震動,覃戈戳開屏幕,手機裏的截圖讓他的腎上腺激素瞬間逆流而上直沖腦門,他的妻子從來沒有跟他接過吻,結果卻和別的男人吻上了。
“他是誰?”
“同學……”
覃戈又看了眼那個畫面,冷笑:“難怪,你下午畫的就是他吧?”
章茗想解釋,那天畢業聚餐,林內當衆跟她表白,她第一時間就拒絕了。
誰知林內喝醉了過來強吻她,被她推開後,章茗還扇了他一個耳光。
但是,她知道,她怎麽解釋都沒有用了,覃戈不會相信她。
他們之間壓根沒有彼此信任的基礎。
眼前突然一黑,唇被堵上,呼吸不暢,滿腔滿口都是他的味道,他像一頭困獸,完全不講道理地橫沖直撞,血腥味在口腔中流竄,章茗吃痛地躲開。
覃戈捏起她的下巴,通紅盛怒的眼,盯着被他吻得紅豔豔的唇,“你跟他上過床?”
章茗想說:“你是這樣看我的?”可她沒有說出口,她愛他,但他不愛,不對等的婚姻本就沒有什麽值得挽留的。
她這猶豫的瞬間,覃戈的心被刺痛了,“賤貨!”
覃戈摔門走了,一晚上都沒回來。
第二天,章茗留下了離婚協議書和他的工資卡,回了海安。
軍人離婚還需要部隊出具同意離婚的證明,等同意書下來了,覃戈再回海安辦理相關手續。
後來章茗催了覃戈好幾次,但他總是因各種原因沒能回來。
章茗都要急吐血了。
直到過年前,他才回海安休假,順便——離婚。
只是,這次變成覃戈找不到章茗了。
覃戈不着急,但是覃母急呀,所以她直接找到了青檸街章茗的家。
青檸街在老城區,是海安的繪畫藝術一條街,街區很破舊,都是上世紀各個年代的老樓房。
章家在街尾,兩層半的樓房,一樓是章父章建柯的店面和版畫工作室,二樓以上住家。
覃母湯月下了車,掃了眼招牌“青檸老章家版畫”,眉頭微皺,這種地方,她許久不來了。
“有人嗎?”跟湯月一起來的女孩大聲朝裏喊。
裏面正在整理版畫的林美香聽見聲音出來一看,愣住了,“湯月,你怎麽來了?”
“我能不來嗎?你們家章茗電話不接,微信不回,都躲起來了。”
“不是……”林美香找了個借口,“小茗姥姥家有事,她回去了。樓上坐吧。”
湯月在裏面逛了一圈,并沒有章茗的蹤影,上了二樓,樓上也沒人。
她坐在沙發上,不喝她們家的茶。
跟她一起來的是她侄女湯媛,湯媛覺得姑媽态度太傲慢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她接過林美香遞過來的茶,想緩和氣氛,“謝謝阿姨。你們家布置的真溫馨。”
“當心,這茶有點燙……”
湯媛把茶杯放到了茶幾上。
湯月一雙白皙的手上下交疊,姿态擺的很高,“美香,兩個孩子的婚事,是你跟我兩個人定下來的,那今天我們兩個就當面把話說清楚。”
“你說吧……”林美香坐在她側對面沙發上。
“當初你們家小茜血癌要換骨髓,好不容易找到适配的骨髓,還是你家親戚的,你那親戚坐地起價,開口就要一百萬補償費,就在這等錢救命的時候,是我湯月掏的錢吧?咱們兩個老同學,那麽多年不見,在醫院裏碰上了,你家有難,我家也有難,我二話沒說就給你掏錢!”
但那時候,她掏錢就是有目的的,林美香也不好戳穿她,客氣地說:“我知道的,湯月,當初要不是你幫忙,我們小茜哪裏能救回來,我打心底感謝你的。”
湯月:“甭說客套話,當時醫生說覃戈的手術成功率只有10%,我就這麽個兒子,我們家的情況有多複雜,你也是知道的,我是無頭蒼蠅沒有別的辦法,就信了高人的指點,說什麽結婚能沖喜,若我們覃戈真有個萬一,還能有個兒媳可以人工受孕傳個後代。我就信了這個邪。”
林美香不善言辭,她聲音不大,“這沖喜沖對了呀,你當初不是這麽跟我說的嗎?”
确實,覃戈手術成功後,湯月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是首功,是她的土辦法湊效了。
湯月哪裏還承認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她避開這個話題,說:“但是你女兒根本就不愛我兒子,這個婚姻一開始就是錯的。”
湯月打開手機,遞給林美香,“你看看你女兒在外面的行徑,就差捉奸在床了。我們覃家在海安也是有頭有臉的,我們丢不起這個人。”
林美香不想看,她推開湯月的手機,“離婚的事,小茗已經跟我說了,我沒意見,不過現在……”林美香還是忍住了,沒說出口,當初為了救小女兒的命,她已經夠對不起章茗了,她現在什麽事都想依着女兒。
湯月惱怒:“那她為什麽不接電話?把離婚的事情,趕緊辦了呀。”
林美香解釋:“小茗之前催着覃戈回來,覃戈不回,她現在……不太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她從姥姥家回來一趟要多久?一來一回兩天時間,她都抽不出來?”
林美香嘴笨,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拿捏說話。
湯月冷笑,“還是說,你們想拿喬?”
“不是,湯月,你別這樣說。”
湯月白了一眼,冷冷一哼,“你給章茗打電話,你的電話,她總該接了吧?”
林美香被逼的沒辦法,只好走到電話機旁,拿起電話打給章茗,這邊剛接通,就聽到了遠處有鈴聲傳來。
“媽,別打了,我們回來了。”說話的人,是章茜。
林美香挂了電話,趕緊走到樓梯口,想讓章茗別上來,可惜已經來不及。
章茜和章茗一前一後上來了。
湯媛站起來打招呼:“大嫂。”
湯月盯着章茗的肚子,愣了神,她很吃驚:“你這……你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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