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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餘景的父母并不喜歡祁炎,接受他也就是看最近幾年他的事業有所起色,人似乎也靠譜了不少在,再加上木已成舟回不了頭,這才勉為其難不得不承認下來。

對于餘景的父母,祁炎向來是尊敬的。

以前沒錢,豁出命賺的那三瓜兩棗全都交到餘景手裏。

餘景也舍不得花,除了給自己父母買了東西,用祁炎的名義送過去,剩下的都攢起來。

一開始,那些東西怎麽送過去就被怎麽扔出來。

餘景一向乖巧,第一次和父母産生矛盾就是現象級的。

狠話說了個遍,也不願意妥協,倒是隔壁家的連珩媽媽心疼孩子,把東西一個一個再撿回去,倚着和餘景父母有點交情,平日裏都小心勸着。

這樣的持久戰打了近十年,終于在餘安長大一些後有所緩和。

小孩嘴甜,哄得爸媽高興。

餘父餘母心一寬,也懶得去及計較餘景那些看不上眼的破事。

妥協一旦開了個頭,後面就順利了不少。

直到如今,祁炎都已經能帶着東西進屋坐上一會兒,雖然依舊不被餘父待見,但也算是不往外趕了。

小心翼翼陪了半天笑臉,戰戰兢兢吃了一頓午飯。

下午餘景父母沒有繼續留他們的意思,餘景便跟祁炎一起回去。

一出家門,祁炎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下來。

可能是餘景父母的不認可,十幾年下來已經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

按着平常,餘景高低都會安慰上一兩句,只是今天他不想說話,也顧不上去照顧誰的情緒。

沉默蔓延一路,和餘景一起被關進封閉的車廂。

地下車庫,祁炎拉起手剎:“你早上想聊什麽?”

聊什麽?

餘景想了一下。

聊他怎麽突然在外面洗衣服?

聊他為什麽忘了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聊他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有什麽情況?

還是直接聊我覺得你不對勁你是不是出軌了?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餘景腦子裏胡亂閃過,這麽多的東西也就一秒鐘的考量。

他偏頭看向祁炎,對方靠坐在椅子上,左手搭着方向盤,右手握着手剎,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他長得英俊,側臉線條無可挑剔。

眉骨、鼻梁、下颚,每一處轉折都恰到好處,勾勒出男人挺拔的樣貌。

餘景的視線摩挲過這張無比熟悉的側臉,他記得祁炎皮膚上每一處細小的傷和淡淡的痣。

他們曾親密無間,也曾争鋒相對。

餘景在家裏受到的委屈無人發洩,親情的流失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那段不見日光的一段路,是祁炎陪在他的身邊,縱容他的乖戾任性,包容他的無理取鬧,攙扶着他一點一點走過去。

所以随着時間的流逝,餘景慢慢的察覺到了雙方在感情中并不對等的地位。

他學着用同的方式去包容祁炎,去理解他的艱辛與不易。

只是不巧,在餘景摸索着學習時,祁炎卻已經偏離預設的軌道,只剩下他一人像個無頭蒼蠅一般,發現了問題,卻連往哪兒使勁都不知道。

如往常一般直接問出來?

餘景甚至可以預想到結果,除了讓祁炎一點就着的情緒更加糟糕、以及給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關系繼續添堵,沒有一點別的用處。

生活中的細枝末節無一不在暴露着他們之間産生的問題,可真要追根究底,卻又拿不出一個準确且有針對性的證據。

這樣的揣測猜忌比直截了當的争吵更讓餘景心慌,他不知道自己和祁炎從什麽時候開始,都已經變成這樣貌合神離。

餘景嘆了口氣,搖搖頭:“先回家吧。”

垂眸握住車門把手,打開卻發現已經落鎖。

祁炎指尖不耐煩地敲打着方向盤,轉過臉看向餘景,語氣中略微有些煩躁:“我睡覺的時候你非要聊聊,我不睡了,你又不聊了。”

餘景詫異道:“我沒說不聊。”

矛盾總要解決,他只是在想一個合适的方法和祁炎有效溝通。

而當前的環境明顯不适合促膝長談。

然而,祁炎的态度越發暴躁:“那就聊!”

餘景皺了眉:“開門。”

祁炎不為所動。

餘景重複一遍:“開門。”

他有些愠怒,對于祁炎這段時間的異常。

分明滿肚子委屈,卻好像自己才是犯了錯的人。

車門打開,餘景先一步回了家。

祁炎跟在後面,及時按下即将關閉的電梯按鈕。

封閉狹小的空間內更容易感知對方細微的動作,餘景幾乎能聽見祁炎略微急促的喘息,從整面落地鏡裏看見風衣下起伏的胸口。

他不明白祁炎為什麽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不僅僅是今天。

這小半年內,祁炎就像一個随時随地都會爆炸的炮仗,有時餘景無意間的一句話,就能讓對方不分青紅皂白跟上一大段語氣不佳的質問。

好似所有事情都是餘景的錯,他不該懷疑不該質問,更不該幹涉他的工作,打擾他的生活。

可他們分明是一體。

到了家,房門落鎖。

餘景脫了大衣,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祁炎從身後抱住他,一聲不吭,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餘景抽了片洗臉巾,把指尖的水漬擦幹淨。

祁炎“嗯”了一下,聲音悶在厚厚的毛衣中。

餘景擡手揉揉對方蓬松的頭發,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到底是自己多疑。

“都年底了,休息休息。”

“就是年底,才不太平,”祁炎雙臂箍緊了些,鼻尖拱進耳廓,含住那一小塊微涼的耳垂,“寶貝,別想太多。”

低沉的聲音如砂紙般磋磨着耳膜,餘景耳後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他崴了下身子,祁炎的手撩開衣擺,掐住他的側腰,溫熱的吻細細密密地落下,帶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祁炎對付餘景向來有自己的方法,說理說不過,做一頓就好了。

只是這次,餘景并沒有順着祁炎的意思下去。他按住對方的手腕,後仰着身體,結束了這個氣喘籲籲的吻。

“阿炎,”餘景抵住他的額頭,“昨晚你怎麽沒接電話?”

他們離得近,睫毛就要戳在一起。

頭頂亮着燈,往眸中投進一點光亮。

祁炎睫毛輕顫,羽扇般輕輕撲了一下,眼中的光暗了些許,像暈開一滴濃稠的墨。

他放開餘景,重新直起身子:“在忙。”

祁炎大學時期白手起家,和一幫同學一起不過十幾年的時間,能把公司誇大成現在橫跨餐飲、娛樂、休閑幾大區域的規模,背後的艱難辛酸不可估量。

初期資金緊張,餘景一個理工科專業,硬生生考了金融會計等一堆證件,在祁炎公司裏身兼數職。

後來公司慢慢有了起色,祁炎舍不得餘景那樣累,歇了小半年後幹脆考了個教師資格證,一舉入編,當起了高中老師。

至于其中原因,都是後話。

想起祁炎在外打拼不易,餘景抿了抿唇,也不想和對方繼續計較:“下次回我一條信息。”

他側開身子,祁炎打開水龍頭洗手。

“我在忙,怎麽回信息?”

餘景不解:“有這麽忙嗎?”

水流戛然而止。

“不然呢?”祁炎從鏡子裏看向他,“年底了,什麽雞零狗碎的事都冒出來,我在公司裏恨不得一個人劈八瓣用,回家了還得因為不接電話被你盤查。”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懷疑我背着你出去亂搞?昨天我在公司呆了一夜,你要不信就去調監控。”

餘景壓住心裏的怒火:“我都說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說不明白就閉嘴,在這含沙射影陰陽怪氣是什麽意思?”

餘景閉了嘴。

兩人靜了片刻,大概是祁炎也知道自己話說重了,便主動開口:“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餘景扭頭就走。

“只許你這樣不許我這樣?”祁炎緊跟其後,“餘景,你別太霸道!”

“我霸道?”餘景也有點火氣上頭,“發條信息的時間都空不出來嗎?你以前也不是這樣!”

“我以前掙多少現在掙多少?你當那些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嗎?公司現在正是上升期,我早就說過了事業起來之後就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你,你以前是怎麽答應我的?你說沒關系,事業重要。可現在呢?就因為我沒回你信息?你就夜不歸宿,跟我鬧一天的脾氣。”

祁炎這段話處處有毛病,餘景每一個字都想反駁。

然而他只是動了動唇,看着那雙熟悉的眼睛,竟突然覺得陌生。

根本就不是一條信息的事。

祁炎根本就不明白他在意的點。

“我不可能特別完美的平衡事業和家庭,兩者之間總要有所舍棄,我以為你會理解,可你并不能如我所願。”

餘景皺了眉。

“你不信任我,”祁炎繼續說,“你怎麽變成這樣?”

餘景怒極反笑。

“祁炎,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如果真如你所說,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麽事失去了我的信任,而不是在這裏責備我沒有無條件信任你。怎麽?就因為我愛你?別想用愛情來道德綁架我,你剛才那些話對我又有絲毫尊重可言?”

“你要查監控,我們就查,我倒是真想看看你昨天幹了些什麽,能忙到一晚上都摸不着手機,就缺那一兩秒時間敲給我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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