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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野剛走到俱樂部門口,就接到周敬的電話。
“大哥,曹瑞明有動作了,弟兄們看到他進了95號。”
95號麻将館,裏頭全是些老油條,打得很大,24小時全天不歇,是出了名的“賭館”。
有很多人在那裏頭發家致富,但更多的則是傾家蕩産。
“他哪裏來的錢?”
“曹瑞明是真的瘋了,那種地方都敢去。”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周敬也很意外,以為自己聽錯了:“會不會是之前那群人又聯系他了?”
那群人又聯系上曹瑞明,讓他辦什麽事,所以他才有錢去那裏?
丁野插鑰匙的動作一頓,食指在鑰匙扣上敲了兩下。
“讓弟兄們先撤。”丁野扣上頭盔,說:“我過去看看。”
95號麻将館在榆城東邊的小巷子裏,門牌號為新南路95號。
這小巷子很窄,但住了很多人,生活氣息很濃。
這片屬于老城區,最近幾年才被納入修改計劃,水泥路上的污跡明顯,早上菜農拖去菜市場賣的菜葉還貼在上頭,被人來人往踩了幾腳,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子。
路的兩邊是排水溝,裏頭幾乎裝滿了周圍住戶的生活廢水。每年夏天,格外地招蒼蠅。
巷口有家便利店,丁野把車停在路口,沒開進去。那兒的老板他認識,以前幫忙要過賬。
他進去買了包煙照顧生意,順便讓老板幫忙看着車。
在兜裏摸了半天才發現沒帶打火機,于是丁野便又折回去問老板買了個。
很常見的一款。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鼻腔,沖淡了巷子裏的異味。
丁野往巷子裏走,一路上遇見了很多熟人。
——這裏的人幾乎都是從雙河鎮搬來的拆遷戶。
丁野走得很快,不想跟這些人有什麽交集,就是有人叫他,也只當聽不見。
95號麻将館在巷子最裏頭,老遠就聽到裏頭打得熱火朝天,叫罵聲不絕于耳。
丁野推開玻璃門,首先就被濃重的煙味嗆了一下。
廳裏坐了7桌,有男有女,煙霧缭繞。
這門的滑輪年久失修,有點卡,開門動靜不小,引來一陣關注。大廳裏短暫地安靜了一瞬,衆人朝他望來一眼,短暫地安靜一會兒又扭頭繼續摸手上的牌。
丁野滅了煙,蹙着眉扇走眼前的煙霧,眼神在場間梭巡。
“喲,稀客啊。”一個拴着花圍裙的中年女性扭着腰從簾子後走來,她臉上化着很濃的妝,手裏拿着杆煙槍:“我說今兒家門口的喜鵲怎麽老叫喚,原來是有貴客上門。”
女人吐出一口很濃的煙圈:“這麽多年過去,終于想起姐姐我了。怎麽着,來一盤?”
“今天不打。”丁野沖她微微一笑,“我來找人。”
“我們這兒什麽人都有,就是沒有你要找的人。”女人拿煙槍嘴戳在丁野胸口,早年文的眉毛有點褪色了,落在那張臉上,顯得她為人強勢,一點不好惹:“你找誰?”
丁野被她這麽對待,也不生氣,邊說話邊将那杆煙槍拿掉:“您不用知道是誰,找不到人,我自然就走了。”
女人不死心:“真不是來找我的?”
“今兒還真不是。”
“死鬼。”女人頓時大失所望,上手在他胳膊上掐了好幾下才肯解氣:“5分鐘!就給你5分鐘時間,5分鐘後不管找沒找到人都給我滾!”
丁野微微欠身:“打擾了。”
女人盯着他背影瞥嘴:“明明是老流氓,偏要裝什麽紳士。”
“哎你們說說,是誰那麽不長眼,敢惹這個混世魔王。”
等人一走,周圍牌桌的人立馬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他們剛才都大概聽了一嘴,猜測丁野是不是又來找誰麻煩。主要跟這小子有關的,就沒什麽好事。
現在還好點,一年碰不上幾回。往年剛從雙河搬來的時候,幾乎周周見,月月見,鬧得整條巷子雞飛狗跳。
有人大着膽子問老板娘,問她知不知道詳細情況,結果被女人瞪了一眼:“好好打你們的牌,小心他知道了下來收拾你們。”
剛才還看熱鬧的人一聽這話立馬不吭聲了。
過了沒多久,5分鐘還沒到,樓上就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丁野将不知道誰吃剩的飯一把扣在曹瑞明臉上。
砰!
碗筷應聲而落。
驟然被人這麽一弄,曹瑞明懵了有那麽兩三秒。
直到臉上的菜葉快掉幹淨了,他才在牌友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中拍桌而起:“誰他媽的敢弄老子!”
扭頭看到人的瞬間萎了:“丁、丁野……啊不,丁老大,你怎麽在這兒?”
丁野扣碗的那只手随意摸上了旁邊喝空了的啤酒瓶,袖子挽到了手肘,小臂的肌肉線條流暢緊實,膚色偏白。
男人穿着幹淨的襯衣和西褲,和滿地狼藉形成鮮明的對比。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幹淨俊朗的臉上,往那兒一站,愣是沒人敢說一句話。
沒到5分鐘,丁野拎着曹瑞明就下樓了。後者還巴巴地喊,“我的錢!錢還沒拿!”
他頂着一衆幸災樂禍的眼神,跟老板娘打了聲招呼。老板娘在簾子後頭,頭都沒擡一下,算盤打得噼啪響,右手不住地揮。
似在讓他快點走。
才四月,榆城就已經很熱了,太陽挂在天邊烤着。丁野揪着曹瑞明的領子,把他丢出門外,後者一個踉跄摔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揉着腰,嘴裏不斷念叨他的錢。
丁野雙手插着兜,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最近過得挺滋潤啊。”
曹瑞明揉着屁股試圖站起來說話,結果被丁野一腳踢得雙腳朝天:“哥,哦不,爺!爺爺您這是幹嘛啊!我已經把錢還上了……林巧那娘們兒沒跟你說?”
他還以為丁野是因為上次那事兒來找他麻煩。
因為這一聲“娘們”,曹瑞明毫無意外地又收獲一腳。
丁野:“知道你還完了。”
曹瑞明苦哈哈道:“那您這是……?”來找他幹嘛?
“路過,聽說曹老板在裏頭打牌,來打聲招呼。”
打招呼是這麽打的嗎……
這話曹瑞明是一百個不信。
曹瑞明以前是開五金店的,剛從父母手裏接過來不到三年店就垮了。丁野如今再這麽稱呼他,是在調侃他如今沒錢還像當初那樣大手大腳。
曹瑞明在心裏狠狠啐了口唾沫,但面上還是賠笑道:“您說笑了,哈哈。”
“曹老板生財有方,短短幾天就還夠了欠款,如今又出入95號這種地方……是什麽發財方法,不如說出來聽聽?”
“哪有什麽發財的方法,不過是老妻以前的積蓄罷了。”曹瑞明打着哈哈,心虛地不敢看他。
“是嗎。”丁野哼笑一聲,陽光打在他身上,發梢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映得其膚白如玉,“行了,哪裏來的錢,我也不想知道,我只問你,之前那群人是不是又聯系你了?”
曹瑞明下意識否認:“沒有!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他們的消息了!”
丁野眯了眯眼:“你知道騙我的下場。”
“就是知道才更不敢騙您啊!”曹瑞明激動着,恨不得發毒誓:“丁爺,你信我!”
“最好是這樣。”
“起來,帶我去之前他們讓你去的地方。”
**
周五,課間操。
蔣智那天去小樹林抽煙,被抓早戀的年級主任逮到了。
在辦公室被班主任批評教育後,主任還要求他和一同被逮着的若幹同學在課間操後念檢讨。
當着全校師生的面。
丢大人了。
周秩在班級隊裏狂笑,惹得風紀委員頻頻在他們班駐足。他指着蔣智那張猴屁股似的臉,笑着對程說說:“這家夥有個暗戀對象,前幾天打算去表白來着,看樣子計劃要往後延了。”
程說對此事不大關心。
等幾人念完,校長再講兩句話,離下節課上課只剩3分鐘。
人群呼啦啦地散去。
高三那棟教學樓離操場最遠,程說前腳剛踏上樓梯,預備鈴就響了。
英語老師已經在教室裏站了兩分鐘,見人遲遲不齊,頗有些煩躁地看向手表:“班長!出去看看怎麽回事!上課鈴都響多久了,一點不急是嗎?你告訴他們,我只給他們一分鐘時間,要是還沒來,這節課就在走廊上上吧!”
班長剛進教室,屁股都沒挨上板凳,忙不疊又跑出去催人。
之前的英語老師休了産假,來代課的是一個很老的男教師,脾氣怪,人也兇,英語課代表被他兇罵過好幾次。
周秩瞥見他手邊成摞的試卷,邊嘆氣邊把書摸出來:“這節課又難熬喽!”
果不其然,英語老師把遲到的學生叫到外面,在走廊站了一排。
他讓英語課代表把試卷發下去:“這節課考試,鑒于你們已經耽擱了十分鐘,課間就不用再休息了。”
教室裏唉聲嘆氣一片。
“都把嘴巴給我閉上,安靜做題,還用我教嗎?”
說完,他又看向坐在門邊上的少年,“程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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