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舊疾
舊疾
施晚看師弟的眼神都不對了,這明顯不對勁的名字他能叫得這麽親熱,定是腦子缺了根筋,被他這真假未知的師兄騙得死去活來。
她欲言又止地望向“烏千量”,他渾然不覺施晚眼中譴責似的,擡首朝馬上師弟道:“你走吧。”
師弟年紀只十二三歲,身形細細長長的一條,騎在馬上卻很穩,一溜煙兒就沒了影。
施晚:“你用個這麽敷衍人的名字诓他,人還一口一個師兄喚你喚得親熱,你良心不會痛嗎?”
他瞥她一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姓烏名千量,何有诓人之說?”
施晚:“……”臉皮比城牆厚,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皮笑肉不笑:“好啊,我信。那既他喚你師兄,你二人師承何人?”
他:“我二人乃都靈觀清和道人門下弟子。”
她哼了一聲:“清和道人?”
“你見過他,”他說道:“大奂山上只有一個道觀,觀中只他一個道士。”
施晚若有所思,“那位老爺爺?他莫非也從仙陸來扈州了?”
“沒有。”他翻身上馬,朝施晚伸出手來:“閑話少說,上馬。”
施晚下意識看向他伸至眼前的手,幹涸的血跡糊在蒼白的皮膚上,醒目至極。
她這才想起,之前在廟裏為了唬住她,這只手曾往她臉上、手上抹了一大把血,她沒時間清洗,現在渾身看上去估計跟這只手差不多光景。
施晚擡頭問他:“我們要走大道?”
如果是的話,她定竭力反對,以這副模樣在街上現身,絕對會引起轟動,她可不想因出洋相而聲名大噪。
“不。”他目光投向山腳:“沿溪邊走。”
“溪?”施晚面露喜色:“附近有小溪?我正想先洗洗臉。”
他一口否決:“莫浪費時間。”
施晚極不友善地擡眼瞪向馬上坐着的人:“你有沒有想過我頂着一臉血有多難受?”
他稍稍一怔,目光掃過施晚染血的側臉,“這模樣确實見不得人。”
施晚:“你這罪魁禍首還好意思說!”她虛虛點了點他滿手的血:“你自己也是,看這滿手的血,你不嫌膈應我嫌。”
他對此不以為意,但施晚死活不想牽着血乎乎的手上馬。
“要麽去溪邊洗幹淨,要麽咱倆就僵在這兒都別走了,你想我幫你,這點要求都滿足不了?”
他沉默半晌,忽然調轉馬頭,換那只幹淨的手撈起施晚的腰,不由分說将她側放在身前馬背上,策馬往山下疾馳。
施晚驟然兩腳離地,在高速飛馳的馬背上颠簸,登時尖叫起來:“你這個混蛋!”
風呼呼地往她嘴裏灌,短短五個字愣是分了三次才罵完整,攻擊性大大減弱。
她在馬背上奮力撲騰,但腰被鐵打的似的手臂強硬攬着,自此處往下都牢牢安在馬背上,此處往上,一半斜靠在他懷中,一半撲棱蛾子般在半空揮舞。
“別動。”
施晚聽見頭頂傳來聲音,她耳朵貼着說話人的胸腔,他一開腔,這處便跟着振動,像是蜂子振翅,隔着骨與皮将動靜傳到她耳裏,令她耳廓發癢。
她渾身不自在,不覺動了動胳膊,眼角忽然卻瞅到肘部衣物上多了抹紅。
她緩緩轉過臉,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肘恰好頂在他肋間那處傷口上了。
施晚驀地止了所有動作,僵硬地呆住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無妨。”他跟沒事人一樣繼續禦馬飛馳,直至嘩嘩流水聲近在耳畔,才慢慢降下速度。
他勒馬在溪邊停下,随手将施晚提溜下去,“時間有限,從速。”
施晚從未感覺腳踏實地是一件這麽令人心安的事情,她目光掠過眼前清澈見底的小溪,原來他那舉動不是蠻橫地帶人上路,而是聽從了她的話,帶她淨手潔面來了。
她頓覺得之前罵了他一路,又戳了人家傷口有些不好意思,便仰頭看他:“你的傷……”
“無事。”他将馬拴在樹上,“一盞茶的時間,休整完即刻啓程。”
施晚默默望了他一眼。那傷口在密道裏勉強止了血,經她方才一按,又滲出一灘血将黑衣洇濕。她抿了抿唇,忽然道:“你師弟給了傷藥,不如趁現在清洗一下上藥?”
不等他表态,施晚快速道:“我之前幫你處理過,有經驗,這回一定很快,不耽誤時間。”
“不用…”他開口便要拒絕。
施晚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頭,她打斷道:“別以為我是外行看不出來,你之前在廟裏剛見到我的時候分明已失血至神智不甚清明,用了補血丸才有的氣力,但這種東西一天不能服用多顆的吧?”
她上手強硬拉着他往溪邊走:“待會兒還要騎馬,萬一你中途失血過多,摔下馬,把我也帶着跌下去怎麽辦?”
她嘴上說得毒,心裏卻很是愧疚,若不是她,這傷口應該暫時不會再流血的。
聽那兩人的說法,這是毒箭造成的傷口,他此時沒中毒,許是已将毒解了,但箭傷可不能憑空抹去。
她這沒輕沒重地一撞,可能将本就被箭頭攪得一塌糊塗的內裏搞得更糟,禍及要害豈不是害人性命?她面色發苦,愁緒寫在臉上。
他靜靜看她片刻,開口道:“我沒事,這傷…”
施晚只當他在逞強,她再次打斷:“雖然你現在比小時候讨人厭多了,但萬一你因我出了什麽差池,我會難受一輩子的。”
她懇切地望向他的眼睛:“讓我幫幫你,我心裏好受些。”
他終于沒再說什麽了,順從地被她按在溪邊圓石上坐下。
她輕咳了兩聲,低聲道:“脫衣服。”
“……”他意味不明地注視施晚片刻,那要求人脫衣服的倒先紅了臉。
施晚臉燒紅一片,氣急敗壞道:“你這是什麽眼神?我是想你除了衣物好清洗傷口。”
“不用,我自己處理。”他說着便要起身,施晚眼疾手快将他按回去,“要清洗傷口你便一定要脫衣服的,溪邊就這麽點位置,無論哪兒我都看得見。我都沒害臊,你倒不好意思了?”
“其實……”
她雙手抱臂盯着欲言又止的眼前人:“快點,你自己說的,時間緊急。”
他默然片刻,幹淨利落除了上衣。
施晚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厚臉皮程度,狠話放了,事到臨頭,她只掃過那軀體,便呼吸一滞,登時想将眼睛捂住。
她用了畢生的自制力才沒這樣做,可也還是眼神躲閃,壓根兒不敢看他,臉跟被火爐烤着一般燙。
她低着頭,用了咳了兩聲,故作鎮定:“很好,我現在給你清洗傷口。”
她飛快轉過身,在溪邊蹲下,用清澈的溪水打濕手帕,心裏兩個小人吵得不可開交:
一人說:你是個姑娘家,還沒嫁人呢,男子的身體怎麽能随便看,有損名節!
另一人說:男子怎麽啦,跟女子一樣都是人,都是皮包着肉,肉包着骨頭,受傷了呼啦啦留血。
施晚苦惱地擰幹帕子上的水,慢吞吞轉過來看他。
他寬肩窄腰,長了副好身材,肌肉緊實,線條分明地在修長挺拔的軀幹上起伏。他膚色很白,能瞧見右肩處有一淺淡的疤,像一條細長的小蛇橫在那兒。
施晚不敢細看,只飛快掠過一眼就望向腰上肋處那被香灰糊了一層的新鮮傷口,新流出來的血液混着殘餘的灰,顯得格外狼狽猙獰。
她面上熱意與羞粉霎時退去,被青白取代。廟裏隔着衣裳,她沒看見這傷的模樣已覺駭人至極,現在才知道那只是冰山一角。
她指節微顫,用手帕小心翼翼地輕輕擦拭過傷口,可動了兩下便被他抓住了手。
他語氣中少有的帶了些笑意:“你還沒發現不對麽?”
施晚一怔,有些茫然:“哪裏不對?”
他忽地伸手往那傷口處探去,指尖微動,當着施晚的面将那駭人的“傷口”撕了下來,露出底下毫發無損的皮膚。
原來那傷口只是在血包上貼了層皮革,僞裝成傷口,血一多,模糊了視線,便看不出是假的了。
施晚:“……”
她憤怒地将那手帕摔在他身上:“你不僅是假裝中毒騙那夥人,甚至假裝受傷騙我!”
他抓住手帕,飛快擦幹淨假傷口處殘餘的香灰和血跡,“我想說的,但你一直打斷。”
施晚怒道:“虧我還覺得你在廟裏那副樣子可憐,起了恻隐之心才幫你,你怎麽能裝得那麽像?!”
“不這樣,他們怎麽會覺得我快死了,輕易上鈎?”
那枚毒箭朝他心髒射來時,他将計就計,假裝中了箭,實則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攻擊,将假傷口後的血包紮破,造成血流不止的假象,降下對方戒心,讓他們敢追上來。
施晚憤憤:“那我呢?只是為了吓我,讓我乖乖做你的人質?”
她在廟裏看着他冷汗津津的樣子,是真的吓了一跳,以為是失血過多,可現在他身上壓根兒一點傷都沒有,失得哪門子血!
“半是這個打算,半卻是真的。”他沒有隐瞞,“我沒想到會突犯舊疾。”
“舊疾?”施晚心念一動,望向他的眼睛,這人少時是個半盲來着。此時她也記起來了,廟裏見他,他眼周皮膚蒼白如紙,眼底卻可見血紅。“莫非是……”
“不錯。”他三兩下穿好衣服,起身走到溪邊淨手,“是少時眼疾的後遺症,運功過度會痛,情緒波動過大會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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