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11月15日

11月15日

11月的N市，江風呼嘯，冰冷刺骨。

出了機場，季微攏緊羊絨大衣的領口，另一只手從口袋裏伸出來，撥通一個電話。

“喂”對面的男人嬉笑道， “微微，你到啊”

季微說: “嗯，在國際到達出口這邊。快被冷死了。”

男人打了一個響指: “好嘞，一分鐘之內，等着啊。”

說完就挂了電話。

季微又給梁細細打了一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自己已經下飛機。

梁細細最近似乎很忙，只随意“嗯”了兩聲，就想道別。

季微想叫住她，只這麽一猶豫的工夫，對面已經挂了電話。

她看了一會兒挂斷的界面，一時無語。

面前，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她的頭發揚起，糾纏交錯，幾乎窒息。

一輛黑色的車子在她面前适時停下。

男人下車，沖她招呼了一聲。即便是陰冷的冬天，他依然戴了一副騷兮兮的墨鏡，發型做得很足，一眼過來滿是風流。

季微拉起行李箱，走了過去。

男人将墨鏡摘下，挂到胸前。他趕在季微之前打開了後備箱，幫她提起行李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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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微微，你這個箱子裏頭裝了什麽啊，怎麽這麽重。”

熟悉的句子。季微恍惚了一下。

她迅速回過神來: “沒有什麽啦，同學叫我幫忙在免稅店帶了一些東西。”

男人将後備箱關上: “想從免稅店帶什麽你直接和我說就得了，反正我整天天南地北地跑來跑去，你的東西，我肯定還是可以幫你帶的嘛。”

季微笑了笑: “謝謝你啊，薛沛。”

薛沛繞過來，幫她打開車門，滿不在乎一擺手: “你還跟你沛哥客氣什麽”

明明在說正經的事，他卻還是這麽一副滿嘴跑火車的不正經樣。季微看着他，陰郁的心情終于消散了些許。

她笑了聲，坐進車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路。

薛沛是她哥哥季言最好的朋友，和他們從小一個大院長大的。後來薛沛的爸爸調去了帝都，他們也就從N市搬走了。

這回回來，她和她哥哥剛一知會，季言就幫她聯系了薛沛來接她。這貨也是今天剛剛飛到N市，和季微到達的時間差不多，正好就在機場等了會兒她。

到了宿舍樓底，季微下車。薛沛也從駕駛室出來，幫她把行李箱搬了出來。

季微與薛沛告別，轉身想上樓，就看見兩個同系的同學走了下來。

她走之前，匿名論壇上那件她被包養的爆料還未解釋清楚。如今，她們的眼神看過來，盡是微妙與不屑。

季微低了頭，想和她們錯身經過。

“诶!微微!”身後的薛沛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季微腳步停住。

薛沛趕上她，往她手裏塞了一個袋子: “你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在買東西，順道就給你帶了一個包——元旦快到了，算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季微低頭一看。是BOTTEGA VENETA的包，大概花了他五六千美金。

薛沛和她哥哥算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兩家又是世交。季微也不和他客氣，只收下，真誠地說了句: “謝謝你啊。”

“又來了又來了，謝什麽謝。”她明明真心誠意，卻總是帶了幾分疏離冷淡。薛沛從小就有些心疼她這副模樣，擺了擺手，大大咧咧道， “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嗯，好的。”

薛沛轉頭離開。

快走到車門旁時，他聽見不遠處那兩個女生在嘀嘀咕咕。

今天的N市風很大，把他精心做的發型都吹亂了，也把她們的閑言碎語準确地送入他的耳朵裏。

“那個就是論壇上說的包養她的男的看起來挺不錯的啊。”

另一個人的聲音酸溜溜的， “也就是看起來，誰知道呢……”

“也是，當時真沒想到季微竟然是這種人。你說我們大學算是比較正經的吧這事都鬧到學校那裏去了，估計這回她也慘了……”

“啧啧，要我肯定就休學了，哪裏還有臉回來，竟然還讓包養自己的這麽正大光明地送自己回來。”

“你覺得沒臉，人家不一定這麽覺得啊……”

薛沛轉過頭。

不遠處，季微似乎沒有聽到任何話。只拉着行李箱，平視前方，穩穩走過了那兩個人。

那兩個人見薛沛突然看過來，吓了一跳，連忙低下頭準備離開。

薛沛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季微現在的境況。他将墨鏡在手裏把玩兩下，笑了笑: “長這麽醜，一點性。資源都得不到，也只能在這裏說說酸話了。”

聲音不大不小，兩個女生的臉色全變了。

薛沛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大步上前，拉住季微的手臂。

季微慢慢停了下來。

她的聲音傳來，冷靜清淡。

“哥，我沒事的。”

“有沒有事不是你說了算。”薛沛搶過她手裏的箱子， “你和我去吃晚飯，順便把這件事說清楚。你哥現在沒空管你，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季微向來拗不過他。

她轉過身，索性跟着他，沿着來時的路，坐回車裏。

*

吃完晚飯，薛沛算是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

說簡單點，就是有個男生對季微求而不得，那男生的女朋友又嫉妒季微，兩人目的一致，都想毀了季微，讓她身敗名裂。最後跑到匿名論壇上去發帖，污蔑季微被人包養做了小三。

季微現在還沒找到他們發帖的證據，也無法确切地證明自己的清白。

聽完整件事，薛少爺下了定論: “真他媽是閑得慌。”

在他看來，得不到一個女孩子就得不到呗，有必要這麽拐彎抹角加害于人麽!

同時，他也覺得好笑。

“诶，如果他們知道你的家世，是不是要吓得下巴都掉下來”薛沛越想越荒謬， “就你還需要去給別人做小三這他媽不是國際玩笑別人來倒貼你差不多。”

季微勾了勾唇角: “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家裏的情況。”

薛沛也了解他們家那些破事兒，知道季微向來不是個喜歡靠家裏關系辦事的人，遂閉了嘴。

他按了按眼窩，思索用什麽方式才能最完美地解決這件事。

季微沉默地喝了口茶，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薛沛突然想到什麽: “匿名論壇上爆照片嗎”

季微搖搖頭。

“那就好辦了!”薛沛一拍大腿， “他們能用匿名論壇污蔑你，我們也能用匿名論壇反擊啊!今天不是有人看到我麽，我索性把戲做到底，把戲做足了!”

季微一擡眉毛: “你是說……”

薛沛壞笑兩下。

“我好久也沒玩這麽好玩的事了。”他點了點頭， “正好最近要在N市呆蠻久的，可以把這個戲做足了，怎麽樣”

季微也笑了: “好。”

結賬出了飯店，外面狂風大作，幾乎吹得人站不穩。冷風呼嘯中，季微又想起了陸猶。

薛沛後腳走出來。他站在她旁邊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薛沛，問你個事兒。”季微頓了頓， “你路子廣，認識的人也多。你知不知道……S市圈子裏有個攝影師，叫陸猶”

“陸猶”薛沛一聽這個名字就樂了， “不知道啊，我對這個圈子不了解，等我哪天有機會去幫你問問。”

“好，謝謝。”

季微禮貌地道謝，轉頭看向街道盡頭。

霓虹變幻，人來人往。這大街上，人人摩肩接踵，相隔得卻是那樣遙遠。

所有人都用同一種語言，被同一種文化框定，舉手投足皆是同一個道德體系。他們都有不同的故事，可是結局往往殊途同歸。

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再沒有人像他一樣，能肆無忌憚地與她交談，裝逼，放聲大笑。

再沒有人。

一輛車開過去，身邊空空如也。

季微的下巴縮在羊毛圍巾裏，突然有些想哭。

她擡頭，看向天空。

城市中心的天空，已經被光污染得一塌糊塗。不要說獵戶座，就連月亮的顏色都淡得恍若無物。

這一刻，她才真實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冰冷的混凝土建築，熱鬧的霓虹燈，一張張模糊而冷漠的面孔。

再沒有人了。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盒Tic Tac，小心翼翼挑出一顆糖，放進嘴裏。

随後便轉身，快步向前，一轉眼，便彙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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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好難過，能不能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