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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溫柔，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是如此悲懷，仿佛随時會離開，仿佛随時會不見，低首又仰首，“嗯。”笑靥輕輕綻開，只為了他的容顏。

*

教室外的由越已經站了好久，埋下的臉龐看不清表情，她微微戰栗着，是欣喜，是悲傷。父親的名字，原來是這樣誕生的呢。

曾經以為只是巧合，曾經以為只是意外。殊不知龍崎櫻乃16歲的暑假，就已經為未來下了訂金。這個訂金，很美好。

由越仰頭看向走廊外的天空，晚霞的顏色不小心渲染了眼睛，琉璃的光芒更加絢麗。

[爸爸，]她輕輕呢喃，[你也很喜歡奶奶吧，所以女兒，會好好努力的。]

飛機劃過的痕跡，終将漸漸消散。散雲鋪設的晚景，終是過眼雲煙。虛渺的空間裏，自己小心翼翼地活着，還要多久，才是終點？還要多久，才會等來未來。

由越揉揉眼睛，現在不是考慮未來的時候。她一個飛轉，插腰站在教室門口，臉上的笑容無比精致，“為什麽櫻乃的孩子名字裏要有‘越’字呀！一點兒也不公平！”

故意拔高的音調，彰顯着小小的得意。

自己突兀的出現，果然引來了黑板前兩人的目光，由越笑着撲倒在櫻乃懷裏，雙手不覺收緊，“櫻乃櫻乃，幹脆也給未來的孫女取名字吧~”任性的撒嬌，是現在唯一也是只想做的事。

多一點，再多一點感覺她的溫度。

龍崎再次紅了臉，羞愧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這種時候為什麽要起哄啊！

“這和你的姓氏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哦！只是單純的覺得‘越’字很好聽~”仇視地望着越前，由越将櫻乃護在身後，昂首，燦爛一笑，“對吧，櫻乃？”

她期待的眼神，自己永遠無法拒絕。

“嗯。”

即使不是真實的答案，也要給予她肯定的回應。不自覺地疼她，不自覺地遷就她，仿佛早已認識，只是少了相處的機會。

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櫻乃拾起粉筆，在黑板上默默寫下了兩個字。

由越是認得漢字的，爺爺告訴過自己，漢字是和自己有緣的，即使不認得全部，但那兩個字怎麽可能忘得了。

因果循環的由，逾越未來的緣。

由，越。

“未來孫女的名字，不錯吧？”她的聲音響起，她的笑容亮起，“不會介意的吧？”她低聲詢問，她低聲期盼。

“那當然了~”将臉埋入櫻乃的懷裏，由越拼命将淚水忍住，她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好，明明是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明明是……

耳旁突兀地再次響起“沙沙”的聲音，由越回轉身去，只見越前寫下了“櫻由”。

“嗯，這下是公平的吧。”

他淺淺笑着，繼續對龍崎櫻乃的溫柔。

似乎有什麽綻放開來，萦繞着的是迷霧般的幽香，滋長的是他倆的情愫。

櫻由，是妹妹的名字。冬夜綻放的奇妙櫻花，是媽媽講述的緣由。曾經以為這只是爸爸的惡作劇，沒料想卻是如此的牽引。

如果可以，請讓這一切延續下去。

小小的期盼，小小的希冀，心中所幻想的，只是他與她的未來。20X35的地盤，始終容不下自己的存在，那裏，只需要他們。守望，就是全部。

回家的路上沒了越前，由越和櫻乃并排走着，第一次如此安靜，第一次如此壓抑。有多久沒有兩個人一起回家了呢？似乎是從由越昏倒在學校開始。

那個時候起，由越便鮮少來學校，似乎有什麽瞞着自己一般，總是一個人默默幹着什麽。櫻乃是不會過問的，這是兩個人的共識。

“由越，不舒服嗎？”稍稍走近了點，櫻乃試圖探手去摸摸額頭，可是對方一個彈步躲了過去，跳到了自己的面前，“由越？”

女生的背影很纖細，夕陽下的光暈渲染了一身，她慢慢轉身，漏出的光線鋪滿大地，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她的笑容，流露點點的苦澀。

“櫻乃，”她微微側頭，一字一句，清清晰晰，“不管是越櫻還是越英，不管是由越還是櫻由，你未來孩子的名字裏，”雙臂展開，昂起頭來，“要有的，都是越前龍馬的‘越’！”

無法抵達天際，只求抵達你靈魂的深處。

那個是，只屬于你們的奇跡。

*

櫻乃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由越的房間半敞開着，她蹑手蹑腳的靠近卻并沒有發現由越的身影，心底有些許慌張，拖着拖鞋就那麽往外跑，生怕對方出了什麽意外。

夏天的夜，微風陣陣，龍崎櫻乃裹緊毛毯，不禁打了個寒戰。舉目四望，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發現了對方的所在，只見少女趴在園中的小桌上睡的正甜。

偷偷笑着，将肩上的毛毯披在由越身上，一不小心瞥見了少女手中拽緊的小紙片。有那麽點好奇，也就悄聲給掏了出來。

卡紙上并沒有什麽可以稱得上“秘密”的東西，只是歪歪斜斜那麽寫着“便當大作戰”“禮物大作戰”“廟會大作戰”之類的字眼。大體明白這些的意圖，櫻乃泛起點點緋紅。這麽努力的幫着自己嗎？指尖輕點她的鼻尖，有點微涼。

似乎想起了什麽，櫻乃急急忙忙跑回了屋，再出來的時候懷裏抱着那本日記。

每天的故事，都要慢慢記下來。龍馬君所給的日記本不知不覺成了伴侶，不曾想過用這種方式記錄，現在卻似乎成為了習慣。短短幾天就養成的行為，也許打一開始就是想要擁有的東西。龍崎櫻乃将日記本鋪展開來，借着銀色的月光，細細讀着或甜蜜或悲傷的過往。

似乎再次看見了那些場景，美好而又悲戚着。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為何覺得有一光年那麽遠？和越前龍馬的距離，到底是面對面還是背對背？回想起這些天的小小獨處，都給了自己無限的幻想，思緒就這麽被擾亂着，剪不斷理還亂。

眼睛開始有些生疼，果然還是不應該這麽不自覺呢。慢慢合上日記，擡首數着天邊的星羅。夏夜可以看見的，有什麽呢？拼命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忽然記起忘記了名字，暗暗笑着自己的傻氣，如果是龍馬君，一定是知道的吧？右手撐起下巴，輕輕哼唱四季的歌謠。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一年四季不變的，有對你的思念，有對你的想念。手指觸碰到精致的日記本，小小的情愫被牽引出來，偷偷紅了臉，捂住臉頰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這樣，算不算思春？

想到這裏就如同炸開一般，感覺整顆腦袋都快要冒出熱氣，猛地甩了甩頭，抓住衣角的手開始冒汗，就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即使什麽也沒有做。

身邊的少女縮了縮脖子，似乎感覺有點冷了吧。櫻乃将毛毯向上挪了挪，發現自己動作有點僵硬。呵着氣為雙手取暖，想了想還是決定叫醒對方。輕輕推了推，小聲呼喚她的名字。

由越，由越。

一遍一遍，越發輕柔。這個名字，對于自己開始重要起來，一不小心再次走神，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問她的姓氏。

“嘩——啦————”毛毯突然間掉落在地上，生硬地打斷櫻乃的思緒。

她在自己眼前緩緩坐起身來，尚未回過神的表情和自己真的很像，揉揉她的頭發，寵溺地說着笨蛋。似乎依舊沒有反應過來，不明就裏地點着腦袋，然後突然間就那麽欣喜地指向東南方向的夜空。

循着她的視線，櫻乃看見的是一顆明亮的星。

一望無際的夏夜星空，即使繁星累累，也抵不過那一顆的光芒，它閃爍着，璀璨了天幕。

“櫻乃你看，是木星呢！”

由越晃着櫻乃的手臂，興奮的模樣櫻乃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呆呆算是應了一聲，不明白她的欣喜若狂。少女笑着爬到了圓桌上，小心站直了身體，伸手似乎是想要去感受那落下的星光，眉眼裏只留下暢愉。晚風拂過，吹起了她的發絲，朦胧間，她仿佛飛起。

“爺爺說過，七月底天邊亮起的木星，是帶來奶奶笑容的時刻。”

由越低首沖櫻乃溫柔的笑笑，她的身影映照在眼眸裏。

“嗯，為什麽？”

“因為呀，爸爸出生了。”眯起眼睛，彎起更燦爛的弧度。

在那并不算久遠的未來，你和他的約定終将實現，包含了無限希冀的那個小小諾言，是令你展露笑容的光芒。

——恭喜呢，是個男孩哦，這位媽媽，孩子的名字是什麽？

——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