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說話聲停下, 臺上一片靜然,皆朝蕭青棠看去。
蕭青棠靠在椅背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指尖仍支着頭, 只是微微擡眼罷了:“叫什麽?”
美人微微擡眸,與他對視:“民女妙儀。”
“妙不可言,儀靜體娴, 好名好名!”有人誇贊。
蕭青棠未理會, 又問:“今年幾歲了。”
“年方二八。”
“可知曉我是誰?”
“民女不知。”
幾人起哄:“在你面前的可是平南侯之弟, 嘉和郡主之子,陛下的親堂甥蕭家二郎蕭青棠,美人還不好生服侍,以後好處多得是。”
向妙儀回眸看一眼, 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又有人揶揄:“蕭二郎就是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美人莫怕, 直接往他腿上一坐,我不信他不動心思哈哈哈哈哈!”
蕭青棠并未接話,向妙儀看他一眼, 向前走了兩步。
突然,不知是誰忽然推了向妙儀一下,她往前撲了幾步,要往蕭青棠懷裏去。
蕭青棠不動聲色避開, 空出個扶手給她, 踢了踢椅邊的蒲團, 言下之意顯而易見。
“多謝郎君。”向妙儀緩緩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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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人又說笑一陣,見他不接茬, 沒了意思,便不再提,轉頭又去說別的。
直至歌舞完,到用午膳的時辰,侍女來催用膳,向妙儀輕聲喚:“郎君。”
蕭青棠起身往用膳的廳中去,她跟在後面,到要歇息的時候,她跟着去了蕭青棠的住所。
柴胡見有女子跟着回來,不免驚訝,卻見這位長得也不像家裏那位,只當是人換了胃口,試探一句:“二爺,這位娘子要安頓在何處?”
“就在屋裏住着。”繞這麽一大個彎子往他屋裏塞人,他倒要看看蘇紹欽到底要做什麽。
蕭青棠放下頭冠,解下外衫,往床上一坐,朝人招招手:“過來。”
向妙儀緩緩走近,跪坐在他腳邊,擡頭看着他。
眼神清澈,未有心虛。
太過清澈才是有問題,真是有意思,費盡心機弄這麽一個人來他身邊做什麽?
他捏住人下颚,垂眼睥睨:“服侍過人嗎?”
“并未。”向妙儀搖搖頭。
“寬衣更衣可會?”
“會一些。”
蕭青棠松了手,長腿往前一伸,露出一只繡銀絲的黑色綢緞長靴。
向妙儀往後跪了跪,雙手笨拙将那只長靴脫下,放在一旁,又去脫另一只,這一回稍熟練一些。
蕭青棠往床上一躺,合上眼,道:“你睡腳踏。”
“是。”向妙儀并未抱怨,默默去尋了一床褥子,在腳踏鋪上,悄悄躺下。
好幾日,蕭青棠并未帶向妙儀出門,但許她睡在腳踏上過夜,可臨近要離開雍州,也不見人動作。
蕭青棠實在好奇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啓程回京時便将人帶上了。
出了城門,各家馬車分散後,蕭青棠叫停馬車,從車上跳下,奪了随從的馬,揚長而去,只留一句:“我先行回京,你不必跟上。”
向妙儀從車窗看去,只見雪青色背影,忍不住喃喃:“二郎是有何急事?”
“哪兒能有什麽急事?家裏有一位惦記得緊呢。”柴胡嘲諷一句。
向妙儀聽不出他的語氣,只注意到家中還有一位,垂眼問:“可是二郎正妻?”
“非也非也,二爺尚未成親。”
那便是寵妾了……向妙儀握了握帕子,心中多了些想法。
-
蕭青棠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興致勃勃往房中沖,随口吩咐院中侍女備下熱水,可沖進門卻未見人,臉色立即沉下。
“人呢?”
侍女咽了口唾液,戰戰兢兢跪地:“娘子去老夫人那兒了……”
“老夫人?”蕭青棠眉頭緊鎖,擡步轉身。
侍女急急解釋:“前兩日那只貍奴來過,娘子要追出去,奴婢們未能攔住,一路便追去了老夫人處,已經連着去了幾日了……”
蕭青棠未接話,大步往門外去,腰間玉佩相撞胡亂作響,輕薄飄逸的衣擺幾欲飛起。
侍女急沖沖跟在後面,一路朝老夫人的偏僻院落去。
院中如平常一般清淨雅致,只是少了木魚聲,多了少女哄貓兒的喵喵聲。
“喵~喵~”
不是貓叫的,是姜溶叫的。
蕭青棠都到了她身後,所有人都發覺了,就她還沒留意,眼裏只有那只又肥又胖的大橘貓。
周遭的氣壓越來越沉,侍女輕咳兩聲,沒能提醒坐着的人,反而将屋裏的老夫人引來。
“二郎?”老夫人停在門口,手裏拿着一串佛珠。
姜溶聽見聲音,轉頭擡眸,正好對上那雙陰沉的眼。
她眨眨眼,似乎見到什麽生人,也沒說話,轉過頭繼續對着貍奴喵喵叫。
蕭青棠本就不算好的心情徹底沉下,彎身将人一把撈起,大步往外去。
“啊啊啊!你放我下來!我要和貓貓玩!”
臂下人奮力掙紮,他像未察覺一般,毫不猶豫往外走。
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往前追幾步:“二郎,你當心着些,莫将人腰勒壞了。”
他未停步,也未回眸。
一路颠簸回到烏金院,姜溶已有些頭暈眼花眼冒金星,剛停下,沒還緩過神,又被人扔去水裏。
噗通,水花四濺,她低呼一聲,嗆了一大口水,不停咳嗽,臉被憋紅。
蕭青棠卻不理會,将她按在岸上,硬生生闖進。
“好疼!”她仰着脖子高喊,疼得眼淚滲出,被憋紅的臉一下又白了。
蕭青棠死死掐住她的後頸,将她的臉按在地毯上。
嚎過幾聲,漸漸通暢,她不喊了,哼哼起來,腦子也越發不清醒,雙眼逐漸失焦,不反抗也不迎合了。
蕭青棠看得心裏有些難受,松了手,彎身抱住她,在她臉上蹭蹭,輕聲喚:“寶寶?”
她沒回答,聚在眼中未落的眼淚剛好從眼角滑落,淌過鼻梁,沒入淩亂的地毯裏。
蕭青棠緩緩退出,将她抱起往卧室裏走。
“寶寶?”蕭青棠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撐在她上方,發梢的水滴滴答答往褥子上落。
有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她臉上,她吸了吸鼻子,回過神來,癟了嘴,眼淚一股又一股往外冒:“害怕,我害怕……”
蕭青棠眉頭緊鎖着,垂首将她臉上的淚珠吻掉,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莫哭了,是我不對,我不該欺負你,我不碰你了,不碰你了。”
“疼,好疼……”
“親親,我給寶寶親親。”他躬身埋頭,溫柔舔舐。
疼痛感被舒爽感取代,姜溶咽了口唾液,眼淚停了,雙手按住他的肩,輕聲哼哼。
“還疼不疼?”他擡頭,薄唇水光潋滟。
姜溶朝他張開雙臂:“要小荷花抱抱。”
他一怔,緊緊将她抱住,臉藏在被子裏,淚如雨下。
“寶寶,對不起,寶寶……”
姜溶沒聽見他的哽咽,靠在他的腦袋,輕輕蹭了蹭,小聲催促:“二郎,想……”
他抿了抿唇,直起身,在她唇上親了親,抱着她的腿,溫柔了許多:“疼不疼?小蝴蝶。”
“不疼,舒服的。”姜溶扭了扭,去抓他的手。
他騰出手,和她十指相扣。
天還亮着,秋風無情,樹葉撲簌簌往下落,在窗邊堆積,窗一推,嘩啦啦落在地上。
姜溶剛沐浴完,頭發擦得差不多,蕭青棠抱她坐在腿上,拿着小木梳,一縷一縷給她抹上護發的頭油,和她親昵挨在一起輕聲說話。
“這幾日做什麽了?”
“去老夫人那裏看貓貓了,就是我們上次在院牆上見過的那只,它好肥。”
蕭青棠笑着親親她的鼻尖:“這麽久過去了,還記得呢?”
“我記性可好啦。”她笑眯眯答,“那只貓貓好可愛的。”
“讓人給你捉來,養在這邊?”
她搖了搖頭:“我捉了的,它不跟我走,除非把它一直關在籠子裏,可我又不想關着它。沒關系,我可以去老夫人那裏看它。”
蕭青棠頓了頓,沒說什麽。
他不太喜歡姜溶和老夫人走得太近,但也知道這樣勸說是沒用的。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再說吧。”他淡淡道。
姜溶沒看出來他不樂意,還在絮絮叨叨那只貍奴的點滴。
窗外的嘈雜打斷她,她伸着脖子往外看,剛巧對上陌生女子的眼眸。
“那是誰?”她問。
蕭青棠擡頭,看向向妙儀,臉色微僵,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沒誰。”
“二爺,向娘子要安排在何處?”柴胡在窗外問。
“去後院。”蕭青棠垂眼,繼續梳着手中的青絲,有些心不在焉。
既是去後院,那便是侍妾了,柴胡立即改了口:“向姨娘随小的來吧。”
向妙儀對窗微微施禮:“妾身告退。”
姜溶一直盯着窗外看,直至人影從窗口走掉,她才回頭,好奇問:“姨娘是什麽?”
蕭青棠手一頓,扯到手中的發。
“唉呀!”姜溶吃痛,低呼一聲,揉揉腦袋,
“扯到了?”蕭青棠摸摸她的頭,“好了好了,我注意些就是。”
她沒生氣:“現在已經不疼啦。”
“嗯。”蕭青棠又垂下眼。
“姨娘是什麽,你還沒說呢?”她追問。
這一回,站在身後給蕭青棠繳發兩個侍女也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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