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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燈火闌珊，夜色漸濃。

住在小樓的傭人聽到兩人回來的動靜，已經提前等候在主樓外迎接。

很快，他們就看到奚琅雙手像是攙扶又像摟挽地抱着裴清晝的一只手，緩緩走過來。

細看的話，男主人的腳步似乎有些不穩當。

看來是喝醉了。

傭人煮了一碗解酒湯送上三樓。

裴清晝此刻正靠在次卧起居室的沙發上，一手捏着眉心揉按，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

“你還好吧？”

奚琅彎腰，微涼的手輕輕落在他臉頰上，一觸即離。

有一點點熱。

傭人端着解酒湯走進來，奚琅提醒裴清晝：“喝了解酒湯，去洗個澡休息吧。”

頓了頓，她又謹慎地問了句：“你自己應該可以的吧？”

裴清晝接過碗一飲而盡，又将眼皮垂下，整個人恹恹的，很有一種招人憐惜的感覺。

他沒回答奚琅的問題。

奚琅覺得他可能醉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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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剛上車那會兒還挺正常的啊，難道今天的酒後勁大？

可能裴清晝平時在她面前的形象太正面了，她一時半會兒根本想不到還有別的原因導致現在這個情況。

奚琅一邊思考要不要讓個力氣大的司機上來幫忙，一邊挪步子朝門口走去。

剛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一只溫熱的手掌攥住。

這一次的溫度，比以往任何一次接觸時都要高。

“思思？”裴清晝輕聲叫她，尾音微揚，帶着疑問，像是困惑不解。

他在困惑什麽呢？

奚琅轉身低頭看他，他的雙眼仍然浸着柔和的光，卻又多了幾分迷蒙意亂。

他喝醉了竟然是這個樣子。

奚琅不知道該這麽辦，她從來沒有應對未婚夫醉酒的經驗。

不過也都說了，他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夫，不可能置之不理。

于是她擡頭問傭人：“解酒湯什麽時候起效？”

傭人王阿姨是這裏的女管家，很早以前就在照顧裴清晝的生活起居，對他的生活習慣還算了解。

按理來說，裴先生從來不會喝得酩酊大醉，他做什麽都很克制，有分寸，今天這副樣子還是頭一次見。

王阿姨有些拿不準，“解酒湯還有多的，要不我下去再盛一碗？”

奚琅想了想，正要點頭，裴清晝先開口了：“不用了。”

他眼睛睜大了些，還是有些不清明，“王姨你去休息吧，思思照顧我就可以。”

奚琅：“……”

不，她不可以。

摸着良心說，訂婚之後，裴清晝對待奚琅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了，完美地盡到了未婚夫乃至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而且比起奚琅認知裏那些粗枝大葉的男人來說，裴清晝表現出來了超出範圍的耐心與體貼。

現在他醉成這個樣子，真要撂下不管，奚琅心裏也過意不去。

她先去倒了杯水，以前父母在外應酬喝多了，回家就會先喝解酒湯再多喝點水慢慢消酒氣。

裴清晝将水杯拿在手裏，目光虛虛地從奚琅臉上一晃而過，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個幹淨，然後繼續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奚琅從他臉上看出了那麽一絲絲“求表揚”的意味。

奚琅忙別開目光，原地怔了一下，又去洗手間找到毛巾打濕，出來遞給裴清晝，“擦擦臉吧。”

裴清晝來者不拒，接過毛巾順便把空杯子塞到她手裏，動作行雲流水，莫名多了一種默契的感覺在裏面。

奚琅有些懵，把水杯放桌上，低頭看他。

發絲垂下來一縷，碰到臉頰邊有些癢。

簪子固定了發髻一天，到現在已經松了不少，她幹脆直接把簪子□□，任由一頭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垂墜在左邊半肩。

裴清晝靜靜地注視着她的動作。

感覺到她放松的姿态，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垂眸掩下眼底情緒。

再擡頭時，神色恢複往日的溫和，其間夾雜兩分倦怠。

“我好多了，謝謝你照顧我，”他溫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房休息吧。”

奚琅不免看了他兩下，有些打量在眼裏。

酒醒得有點快，醒酒湯起作用了？

但她也不想糾結這個問題，心裏默默松了口氣，點頭說：“好，晚安。”

她繞過沙發朝門外走。

“晚安，思思。”

柔柔的聲音如一道輕飄飄的晚風從身後襲來，令奚琅不受控制地停滞一瞬，心口像是也受到牽引似的，輕輕地顫了顫。

……

這個晚上，奚琅做夢夢到了裴清晝。

他喝醉了酒，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溫柔地喊她的小名“思思”。

他呼出來的氣息十分灼熱，還多了些難以言喻的侵略性。

奚琅想躲開，發現自己渾身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裴清晝的腦袋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嘴唇離她的只有咫尺距離……

快到中午時，奚琅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打開窗簾，烈日高懸，陽光灼亮，秋老虎來勢洶洶，讓人生不起出門的欲望。

裴清晝已經上班去了，奚琅吃過早午餐，來到自己的畫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陶荨淑從前教育奚琅時，用的方式寬嚴并濟，支持她畫畫的愛好，但同時也不贊同她為了畫畫一整天都坐着的行為。

于是請了私教來家裏教她跳舞，适度鍛煉還能塑形，一舉兩得。

久而久之，奚琅已經養成了習慣，在畫板前坐一段時間，就會起來動一動。

她畫畫時通常都愛把手機網絡關閉，以免被各種推送和消息打擾。

忙到傍晚歇口氣，打開手機，閨蜜馮久久發來好幾條消息。

奚琅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網上沖浪也依舊停留在2G時代，之所以認識許微微，完全是因為馮久久的關系。

這個活潑可愛的姑娘從事影視編劇工作，日常5G沖浪，近距離追星，對娛樂圈的八卦新聞了如指掌。

這一次突然刷屏，說是又雙叒塌房了。

她才粉上沒多久的流量牆頭最近被圈外女友爆出戀情加劈腿的黑料，粉絲哭天搶地，正在拍攝的電視劇資方緊急換人。

馮久久不僅塌房，還得加班改劇本，簡直人間慘劇。

不愧是從事文字工作的，傷心事都能被她繪聲繪色地以一種娛樂性口吻說出來，再加上生動的表情包，奚琅每次聽她說八卦講故事都能被逗笑。

她一邊沒忍住笑，一邊回複馮久久的消息，貼心地安慰了幾句。

【久久：往事不提也罷！】

【久久：你和你的清晝哥哥進展如何？他對你還像剛開始那樣好嗎？[壞笑]】

【奚琅：……】

奚琅想了想，把昨晚做的那個夢簡單描述給了馮久久聽。

那邊沒回複，過了一會兒，一個語音電話突然彈出來。

奚琅接通。

“寶，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馮久久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冷靜得不像她本人。

奚琅不恥下問：“什麽？”

馮久久一字一句回答：“春、心、萌、動！”

奚琅呆住。

“你上次做這種夢是什麽時候？”

奚琅想了想，聲音微低：“不記得了。”

反正是很久以前了。

“不過挺正常，照你說的，你家清晝哥哥對你那麽好，人前和你演模範夫妻應付長輩，人後無微不至各種照顧你，動心是很正常的啦！”

馮久久在那頭侃侃而談：“像裴清晝這種優質男人，全國上下都找不出幾個，落到你手上就要好好把握啊姐妹！”

“而且他從來沒有什麽緋聞，也沒聽說在娛樂圈找女明星亂來什麽的，感情史清清白白，反正你們都訂婚了，又不能悔婚，湊合湊合過吧！還能離咋滴？”

說着說着，她自己咯咯笑起來。

奚琅不太懂她這種心态，這就是所謂的“磕cp”嗎？

雖然但是……

“他的感情史也沒有很清白……”

馮久久立馬精神了，聲音都提高了八度：“有瓜？！速來！”

其實奚琅也不确定真的假的，是七拐八繞聽北城圈子裏的熟人提到的。

說是裴清晝在國外讀大學那會兒，有個初戀女友，似乎感情很不錯，當時他挺上心的，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分手了。

還說他女朋友是個中外混血，長得很漂亮。

那些話有模有樣，奚琅聽過後，心裏信了七八分，不過從來沒在裴清晝面前提起過。

馮久久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嗐！都是過去的事了，誰還沒點往事？反正都過了那麽多年，他們肯定早沒聯系了，現在你們倆才是未婚夫妻，既然他人不錯，就好好處着呗！”

好好相處……媽媽也總是這麽說。

奚琅下意識點了點頭，随後又想起這是語音電話，馮久久看不見，便說：“知道了，我……試試吧。”

通話結束前，馮久久忽然問她：“思思，你實話跟我說，說起裴清晝那段感情史時，你心情是怎麽樣的？”

心情？

奚琅想到剛才言簡意赅說的那幾句話，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在裏面。

“還好吧？”

馮久久：“……”

算了，春心萌動什麽的，果然是個美麗的誤會。

看來奚琅這個木頭美人對未婚夫的感情還不夠深，不然不會在提及對方的感情往事時，一副置身事外滿不在乎的語氣。

奚琅很快将這個與裴清晝密切相關的夢忘在腦後，過了兩天，等到太陽沒那麽大了，外面的氣溫有所降低，她才收拾一番去自己名下的畫廊看看。

作者有話說：

裴總：造謠是吧？律師函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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