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裴清晝的聲音壓得很低, 露臺上正在畫畫的女孩又過于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多了兩個人。
奚琅也不想打擾她,拉着裴清晝轉身往裏走, 一回頭,就接收到無數或明或暗打量的目光。
迎面走來一位身材中等偏上, 相貌極有書卷氣的男人, 戴着金絲眼鏡,笑容斯文儒雅。
“奚小姐, 久仰大名。”來人主動同奚琅打了招呼。
裴清晝主動給她介紹這人身份:“名典集團,戴家華戴總。”
戴家華看了裴清晝一眼,語氣熟稔中帶了一絲絲近似于陰陽怪氣的腔調:“裴先生這麽說真是折煞我了。”
他又轉向奚琅,态度無縫轉化為溫和客氣:“奚小姐要是不介意, 私底下叫我一聲家華哥就行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下裴清晝, “你未婚夫私底下也這麽叫我。”
戴家華看起來确實要比裴清晝年長幾歲。
奚琅正猶豫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時,裴清晝及時給她解了圍:“你想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
奚琅從善如流:“戴總。”
戴家華:“……”
裴清晝一聲輕笑, 摟着奚琅往旁邊沙發走去,一邊走一邊對戴家華說了句:“戴總, 你去忙你的吧, 我陪陪我未婚妻。”
奚琅聽到戴家華輕呵了一聲,夾雜着不屑的腔調。
看來這兩個人關系很不錯。
一落座, 裴清晝就給她解釋道:“戴總是我的學長, 我在國外讀書時, 和他關系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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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晝和戴家華結識于讀書時期, 一直走得比較近, 後來戴家的名典拍賣集團出現資金危機, 裴清晝力排衆議出手幫忙, 替他們度過了這一難關。
但畢竟是商場上的事,先談利益再講情分,躍泰集團因而成為了名典集團的最大控股方。
好在裴清晝沒有對名典的實際經營橫加幹涉,戴家用一部分股份挽回了家族企業,不算虧本,戴家華對裴清晝的出手相助一直十分感念。
“他剛才……”奚琅想問戴家華為什麽對他們倆态度差別那麽大。
裴清晝淡定地喝了口水:“他看我不太順眼。”
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看裴清晝不順眼的人?而且那人還欠了裴清晝大人情,怎麽想都不太合理。
奚琅難得生出了好奇心,靜靜看着裴清晝,期待着從他嘴裏得到答案。
裴清晝對于未婚妻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見她想聽,幹脆放下水杯跟她說道:“他剛才跟你說‘久仰大名’是不是?”
奚琅點點頭,今天很多人都對她這麽說過,客套話罷了,她沒怎麽放在心上。
裴清晝眼裏多了幾分戲谑的笑:“他确确實實久仰你的大名。”
奚琅:“……”
感覺不太對勁?
裴清晝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在國外見到你那次就是因為陪他去你們學校。”
“?”
“後來幾次找機會偷偷去看你,他都知道。”
“……”
“那段時間正好趕上他失戀被人甩,還要陪着我去看心上人,心情比較不爽。”
“…………”
“幾個月前我們倆剛訂婚,他正好又失戀了,心情更加不爽。”
“…………”
所以這就是……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難怪戴家華剛才對于裴清晝要陪未婚妻的行為表現出了嗤之以鼻的态度。
其實不僅僅是如此。
今天戴家華原本談好了一樁合作正在會所休息,沒有再安排其他行程。
不知道裴清晝是哪根筋沒搭對,突然一個電話抓壯丁似的就把他給帶過來了,還大張旗鼓頂了個什麽“視察”的名義。
一進藝術中心大門,別的地方都不去,盯着正在舉辦繪畫界藝術交流會的二樓美術展廳就來了。
到了現場看到奚琅時,戴家華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裴清晝這家夥以公徇私想見老婆,卻要拿他當擋箭牌!
這種人,他必須嗤之以鼻!
“你怎麽會來這兒?”奚琅這才想起來問他。
裴清晝不動聲色地胡扯道:“今天正好在和戴總談生意,他要過來,想着你也在,我就跟着來看看。”
他本來也沒有計劃要過來,不然早幾天聽奚琅提及時,就會直接要來邀請函,和奚琅一起出席。
實在是最近兩個人的關系産生了實質性的變化,裴清晝單方面對奚琅有些難舍難分。
忙了大半天工作,想起來她在參加這種人際交往頻繁的交流會,就會不可避免聯想到以她的性格會不會不适應,或是遇到不好相與的人,繼而産生一種老父親一般的憂愁心态。
雖然奚琅有精明能幹的經紀人陪着,裴清晝還是免不了擔心。
正好看到戴家華的朋友圈更新了,想到維納斯藝術中心是名典集團的産業,他便匆匆了結手上的工作,直接去把人诓到了維納斯,借着好友的名頭光明正大出現在未婚妻面前。
……
奚琅不知道他這位未婚夫為了能夠冠冕堂皇出現在自己面前,在背後暗戳戳做了多少事,不過身邊多了他這個存在,感覺心頭都松了一口氣。
至少如果有人再來攀談什麽的,她就可以把令人頭疼的社交推給未婚夫了。
兩人剛坐下沒多久,溫姐就過來了,她先叫了裴清晝一聲“裴先生”,态度端得十分恭敬。
裴清晝神色溫和,點頭回了一聲:“溫總。”
奚琅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直覺。
溫姐又看向奚琅,“來了幾位前輩,你要不要跟我去見見?”
奚琅想到進場時溫姐的提醒,只好起身準備去見見那幾位前輩。
裴清晝好意詢問:“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奚琅想了想搖頭拒絕道:“你在這兒等着我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未婚妻有了社交達人經紀人就不需要自己了,裴清晝臉上快速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失落,斯斯文文地說了句:“好吧,我在這兒等你。”
委屈幾乎要從語氣裏透出來。
溫姐默默別開了目光,裝沒聽到。
奚琅沒再理她,和溫姐一起離開了這間小廳。
來的前輩裏有一位北城大學美術學院的老教授,身後跟着幾個稚氣未脫的年輕人,看樣子是他的學生。
溫姐帶着奚琅主動同老教授問了好,老教授一聽奚琅的名字,眼睛微微一亮,目光不乏贊賞地将奚琅仔細端詳了一遍:“是奚教授家的孫女兒吧?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才華橫溢,頭角峥嵘啊!”
老教授并不掩飾對奚琅的欣賞,連忙又轉身示意身後的幾個年輕人,要他們多向奚琅學習,多多創作優秀作品雲雲。
奚琅出于禮貌,在老教授的介紹下,一一同那幾個年輕學生握了手,又聽他們自我介紹了一番。
其他學生倒是都擺出虛心求教或是崇拜敬仰的模樣,唯獨其中一個,奚琅總覺得他有些奇怪。
那個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樣貌看起來斯文白淨,很典型的藝術男青年長相。穿着也中規中矩,簡單的休閑襯衣搭西裝褲,和董豫那樣有錢有名望的成名畫家相比,要樸素許多。
但是奚琅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人,剛才握手時,一眼認出那個男生手上戴的腕表價值不菲,想來家境不錯。
這些并不是令她覺得古怪的源頭。
之後奚琅又和老教授寒暄了幾句,從繪畫藝術聊到自家爺爺,多數都是老教授在問,她回答。
再之後,溫姐又帶她去見了另一位舉足輕重的前輩。
這期間,那個男生的目光總是似有若無追着奚琅跑,在她覺察出異樣轉頭看去時,對方又匆匆避開不敢對視。
奚琅感覺他的眼神很不對勁,陰恻恻的令人不适。
見過幾位前輩,正準備給溫姐說要暫離一會兒時,展廳另一頭,裴清晝和戴家華再次并肩出現,成為衆人焦點。
這一次,奚琅發現了更奇怪的事——那個男學生的目光追着裴清晝去了。
有時候想象力太豐富就是這點不好,奚琅情不自禁聯想到了某種精彩紛呈的狗血情節……
直到裴清晝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肩低聲問道:“是不是不想待了?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他真的好懂自己。
奚琅确實不想待了,她轉頭看了眼溫姐正要開口,後者已然心領神會:“也沒什麽事兒了,你要是想走也沒關系。”
提前離場固然怕得罪主辦方或者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但是奚琅的自身實力成就擺在這裏,又有未婚夫親自壓陣作為靠山,可以不用計較這麽多。
退一萬步說,她就算把今天的場子砸了,下次有同樣的場合,邀請函照樣會發到她這兒,這裏的大部分人照樣對她和和氣氣的。
得了經紀人首肯,奚琅心安理得跟着裴清晝準備離開,經過一處水果餐臺時,正好離那個男學生距離不遠。
奚琅餘光注意到,那人在他們逐漸靠近時,猛地轉身快步走出很遠,像是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奚琅沒有按捺住好奇心,微微仰頭看着裴清晝問道:“那個人你認識嗎?”
裴清晝不用看都知道她在說誰,扯了扯唇角,漫不經心回答道:“認識,他如果敢來招惹你,你就讓保镖把他攆走,或者給我打電話。”
聽起來似乎有故事?
奚琅還在想要不要繼續問下去,裴清晝便注意到了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生怕她多想,便解釋得更清楚:“他是大伯母的侄子,他父母本來都在躍泰工作,後來出了大伯的事之後,他父親跟着大伯一起被定罪,家裏不如往日風光,所以可能看我不太順眼。”
奚琅恍然。
原來她被那人關注是連帶的。
裴清晝帶着奚琅去跟戴家華告辭,後者皮笑肉不笑的:“正巧,我也要走,一起吧。”
兩人來時都帶了一串尾巴,走的時候依舊是一串尾巴,不知吸引了多少視線。
作者有話說:
戴家華:我不應該在這裏我應該在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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