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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陣風吹過，枝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落在肩頭的斑駁光影随之跳躍。

風以池的表情一片空白，盯着屏幕上跳出來的那行小字看了許久，像是突然不認識那幾個字了一樣。

“同學……？”見他的動作突然頓住，面前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

風以池回過神來，恍惚地擡頭看了男生一眼，又看向聊天界面上的小字，一時不知道要不要當作沒看見。

他心亂如麻地點下通話鍵，把手機遞給男生：“你自己跟他說吧。”

“好，謝謝啊！”男生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但還是感激地接過手機，放到耳邊。

本來以為要等一會才能接通，沒想到才響了一聲，對面就立刻接起了電話，速度快得像是一直守在手機前。

那道磁性的聲音帶着一絲緊張，輕聲問：“你看到了……？”

男生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還在神游的風以池，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柏同學你好，打擾了，我是昨天在課上彙報的那個人。是這樣的，我們組覺得你昨天提出的建議非常有幫助，但實操起來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加你的微信詳細聊聊？”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

男生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想起柏星歸接起電話時說的話，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打擾了柏星歸和風以池的事。

幾秒後，柏星歸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語氣比剛才平靜許多：“可以。”

男生瞬間松了口氣，興奮道：“太好了，那麻煩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我的微信是……”

他報完自己的微信號，聽到電話那頭低低地嗯了一聲，又再三道謝，才把手機還給了風以池。

“太感謝了，耽誤你這麽久時間真不好意思，我們請你吃晚飯吧？”男生和身旁的幾人都滿臉感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風以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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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以池接過手機，掃了一眼還在通話中的界面，毫不猶豫地按下挂斷鍵。

他婉拒了幾人的提議，跟他們告別後，繼續沿着林蔭大道往前走。

剛才看到的那幾個字又出現在腦海，将思緒攪得一團亂。

風以池抿緊了唇，心裏一瞬間産生許多懷疑。

柏星歸不是直男嗎？這會不會又是玩弄他的手段？

還是說，他們這段時間的關系太僵了，柏星歸是為了緩和關系才這樣做。

一時間許多猜測冒了出來，每一個都讓他心煩意亂。

忽然間，風以池想到了什麽，腳步微頓。

轉念一想，那個拍一拍所有人都能看到，又不是私聊發消息，說不定根本就不是給他看的。

風以池垂下眼睫，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只是一個随手設置的拍一拍，都能讓他胡思亂想這麽多。

天色漸黑，風以池在校園裏兜了一圈，不知不覺走回了宿舍樓下。

他心不在焉地走進宿舍樓，到了606宿舍門口，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去食堂吃飯，結果連飯都沒吃就回來了。

在門口猶豫了一會，風以池感覺肚子不是很餓，也不想再多跑一趟，推門走進宿舍。

宿舍裏亮着燈，三個舍友都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

一道視線率先望過來，牢牢地鎖在他身上。

“小池回來了？”陸學河轉頭跟他打了聲招呼，目光一頓，“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風以池怔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走回自己座位：“是嗎，可能外面風太大了。”

陸學河沒有懷疑他的話，叮囑道：“今天是有點冷，你趕緊喝點熱水，別感冒了。”

“知道了。”

說話間，那道讓人難以忽視的視線仍然落在身上。

風以池有些不自在地蹙起眉尖，不知道柏星歸在想什麽。

剛才在外面冷靜了一會，他已經決定當作沒看見那行小字，不管那是不是給他看的。

但柏星歸令人捉摸不透的反應，又讓他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

風以池深吸了口氣，忽視那道灼熱的視線，打開電腦随便放了部電影。

一開始還只是想轉移注意力，幾分鐘後，他就被精彩的電影劇情吸引，把外界的事抛到了腦後。

整部電影播放完，風以池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摸了摸空空的胃，打算睡一覺起來再吃東西。

他拿起睡衣走進洗手間，關上門，将身後跟随着他的視線隔絕在門外。

洗手間裏霧氣缭繞，熱水從淋浴頭裏嘩啦啦流下，沖走一天的疲憊。

不知道是不是沒吃晚飯的原因，風以池站在淋浴頭下洗了一會，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他擡手扶了一下牆，晃了晃頭，迅速沖洗掉身上的泡沫，擦幹淨水穿上衣服。

離開洗手間，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總算感覺好了一些。

風以池拿着要洗的衣服走到陽臺，打開洗衣機的蓋子，把衣服扔了進去。

剛按下啓動鍵，身後的陽臺門又被人推開，走出來的挺拔身影擋住了宿舍裏大半的光線，“砰”的一聲又将陽臺門關上了。

洗衣機“嗡嗡”地開始運作起來，風以池微垂的長睫輕顫了一下，還有些暈眩的大腦意識到不妙。

他一點也不想面對柏星歸，但現在似乎不得不面對了。

纖薄的肩膀輕輕起伏了下，風以池回過頭，果然看到柏星歸正站在身後，黑眸像深不見底的幽潭。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不冷不熱地問：“有事？”

柏星歸看着眼前單薄的身影，下意識往前一步，想幫他擋住外面吹進來的寒風。

然而風以池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洗衣機上，蹙眉盯着他看。

那個眼神讓柏星歸的心被刺了一下，垂了垂眸避開那道目光，片刻後才嗓音微啞地開口：“那個信息……你看到了嗎？”

今天接到風以池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為風以池是看到了他的表白才打過來，沒想到電話那頭卻是其他人。好不容易等到風以池回來，對方的反應又像是沒看到他的表白。

他的心情起起伏伏，還是沒忍住主動來問。

“看到了。”風以池的語氣沒什麽起伏。

柏星歸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這幾天你不跟我說話，我只能用那種方式告訴你。”他幹巴巴地解釋了一句，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又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那天晚上不是想戲弄你，只是情不自禁……”

見風以池的臉色依舊冷凝，他話音頓了頓，認真道：“……我喜歡你。”

這幾天一直想告訴風以池的話終于說出口。

夜風拂過，一時只能聽見洗衣機裏翻滾的水聲。

風以池看着柏星歸通紅的耳朵，大腦遲緩地理解對方的意思。

原來那句話确實是給他看的。

柏星歸喜歡他……？

就在不久前，柏星歸才向他坦白失憶這件事，說過去的事情一概都不清楚，所以他至今還不知道柏星歸當年為什麽會離開。

此時聽見柏星歸的告白，他心裏沒有半點欣喜，反倒像是看到一個相同的陷阱在朝他招手。

誰能保證這次的結局跟上次不一樣？

風以池沉默片刻，擡起腳步，朝陽臺門走去。

柏星歸的心瞬間往下墜了墜。

雖然想過會被風以池拒絕，但風以池的反應還是讓他有些心慌，下意識拉住了風以池的手腕。

那雙瑩潤的眸子擡眼看過來，讓他呼吸微滞：“你不相信？”

這回，風以池沒有立刻甩開他的手，只是平靜地說：“我覺得你還沒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柏星歸毫不猶豫地回答，緊緊凝着那雙眼睛，“以前我還不明白對你的感情是什麽，那天晚上親你之後，我的心跳一直很快，才知道原來那是喜歡。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心動……”

“夠了。”風以池的腦袋還有些暈乎乎，被那些聲音擾得心煩，太陽穴跳了幾下，沒忍住打斷，“你失去過一段記憶，怎麽能确定那是你第一次心動？”

柏星歸後背一僵，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你連以前的事都沒想起來，就敢說自己想清楚了？”風以池感覺大腦像是一團漿糊，無法思考，也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麽，“你就不擔心，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麽？”

柏星歸的神情有些怔愣。

他記得風以池說過他們以前不是很熟，應該只是普通同學的關系，但聽風以池的口吻，又似乎沒那麽簡單。

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會影響他們現在的感情，又讓風以池瞞着自己？

柏星歸皺眉想了一會，試探地問：“我以前得罪過你？”

“……”風以池覺得自己大概是腦子不清醒，才會跟柏星歸在這瞎扯。

他不打算再說下去，掙脫開柏星歸拉着他手腕的手，剛邁出一步，腳下突然一個不穩。

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托住他的腰，柏星歸帶着幾分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怎麽了？”

風以池也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對勁，想了想還是說實話：“……可能是沒吃晚飯，有點頭暈。”

柏星歸感覺到風以池的體溫有點高，聽到他的話又立刻被轉移注意力，語氣有些懊惱：“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站這麽久……我現在去給你買，很快回來。”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離開陽臺，宿舍門也被“砰”的一聲甩上。

風以池在原地站了一會，慢吞吞地走回座位。

柏星歸很快就買了晚飯回來。

走進宿舍的時候，就看到風以池安靜地坐在書桌前，長睫微垂，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他趕緊走過去，把袋子放在風以池的桌上，拆開包裝，看着風以池拿起筷子吃了兩口才放下心。

回到座位上，柏星歸終于有空理了理今晚的事，表情逐漸空白。

今晚風以池雖然跟他說了幾句話，但完全沒有提到要接受他的表白。

所以，他這應該算是被拒絕了？

柏星歸的心情瞬間墜到谷底，緩了許久才接受這個事實。

“柏哥，來打游戲嗎？”陸學河剛才跟趙平沙在游戲裏殺了個痛快，興沖沖地轉頭邀請柏星歸。

柏星歸丢給他兩個字：“不來。”

陸學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咋了，心情不好啊？發生啥事了？”

柏星歸低低地嗯了一聲，沒否認：“表白失敗了。”

陸學河瞳孔地震：“啊？？”

他是不是産生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