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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塍寺沉迷狗血電視劇，夏油傑努力回憶往事的時候，度假村竟然突發了一件大事。

起因是幾個孩子聚在一起玩鬧，不知道是誰翻出來了一些度假村之前開業慶祝沒用完的煙花，呼朋喚友地一起拿着走進了山林裏。

度假村之前放煙花的時候，都是遠遠地躲着山林，是在距離山腳十幾公裏遠的地方，确實萬無一失了才放的。那幾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哪裏懂得這個，還以為自己翻到了寶貝，大膽地在林子裏面點燃了煙花。

這一點，就把山上郁郁蔥蔥的樹林給點着了。

起初孩子們還不以為然，然而沒過多久，火勢一下子迅猛了起來。吓得這一群熊孩子們趕忙往回跑。

他們倒是跑得快了，可是山林卻因為沒及時救火，徹底燃燒了起來。

度假村裏立刻變得沸騰起來，到處都是人在叫喊着救火的聲音。沉迷電視劇的塍寺，也在這個時候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山裏一草一木被火點燃的感受，分毫不差地傳到了他這個主人這裏來。

塍寺猛地起身，連手機都沒顧得上，拔起腿就往外跑。一出門，他就和急匆匆朝他這裏趕來的夏油傑撞上了。

山林失火可不是件小事，夏油的神色明顯焦灼了起來，“您也發現了？現在火勢已經起來了，怎麽才能……”

“別急。”塍寺的臉色也不怎麽好。

他調用了體內最後剩下的那點神力，讓山裏的溪流改道，直朝着火勢最猛的地方流過去。

好在失火的地方是他出生的家，而且他還有一點神力在，不然這次恐怕是他也無能為力了。只是這一來，他身上是真的一點神力都沒有了。

如果是千年前，他的信徒還多的時候，這點消耗根本不算什麽。

現在……

不提了！

塍寺損失了什麽東西，外人是不會知道的。在夏油傑看來，這位神明大人只是神色淡定地安撫了他一句，随後輕輕一擡手，山林裏原本熊熊的大火竟然自己削減了下來。

整個過程看起來輕松又簡單，如果不是眼睜睜地看着塍寺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了許多，恐怕夏油傑都不敢相信這是他做出來的。

這就是神的力量……他心裏又多了幾分震撼。

“行了，火勢小了，那群蠢笨的人類應該也有辦法把最後那點澆滅了。接下來——”塍寺強撐着消耗神力帶來的虛弱感，一字一頓地說道，“就到了算賬的時候了。”

“您是要去找縱火的人嗎？可度假村裏這麽多人……”

“不是，我還犯不上和幾個人類小孩計較這些。”塍寺否認，“我是說真正的罪魁禍首。我的山可和別地方的山不一樣，普通的火苗根本沒辦法燒起來，還造成這麽大的火災。”

“是有別的髒東西暗插了一腳。”塍寺眼神晦暗，早在發現失火了之後，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山上發生的事情，只要他有心，一草一木都躲不過他的耳目。

他邁步走向某個不為人注意的小角落，伸手一抓，一只醜陋的怪物就落在了他的手裏。

男人掐住怪物的脖子，失去呼吸的窒息感讓那只怪物不斷地掙紮着。塍寺恍若未聞，反而力度還在加大，“不過就是一只詛咒而已。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在我的地盤放肆！”

他低下頭，金色的眼眸不見一絲多餘的感情。

在咒靈吱哇吱哇的亂叫中，他掐斷了咒靈的呼吸。

塍寺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脫口而出“詛咒”這兩個字之後，跟在他身後的夏油傑卻仿佛受到了重擊，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詛、詛咒……？

有什麽畫面好像要迫不及待地出現在夏油傑的腦海裏。

那些畫面轉啊轉啊，最後歸攏成一個他看不清楚面容的年輕男子。男人伸手對他說道，“果然我們兩個人就是最強的吧？傑……”

傑……是誰？

他頭痛欲裂，越想看清年輕男人的臉，就越是什麽也看不清，最終那張模模糊糊的面龐竟然生生破碎開來。有無數的小碎片在飄蕩，每一個都折射出不一樣的畫面。

那些都是他的記憶。每一幅畫面裏都有那個年輕的男人，還有那一聲“傑”。

啊，他好像想起來了。

傑……是他自己的名字啊。

＊

“醒了就起來吧。”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夏油傑睜眼感覺屋裏一片昏暗，只有不遠處一剪小小的燭光在跳動。

塍寺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夏油傑轉頭，看到男人斜靠在門框，長發随意地攏在一側。

月光從天上傾灑下來，本來是一副美極了的美人賞月圖，偏偏給塍寺拿着的手機壞了氣氛。

白天塍寺看的電視劇，在他一整天的努力下，已經進行到了中斷的劇情。

這部劇的劇情一路歪斜，現在已經到了身為主角的妻子覺醒異能，大戰侵入地球的外星人了。

手機裏乒乒乓乓的特效聲源源不斷，夏油傑不用看都能猜到那上面的特效頂多也就五分錢。

“你在山底下暈倒了，怎麽都叫不醒，我就把你擡回來了。”塍寺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沒從手機上挪開。

“是這樣啊。”夏油傑點點頭，他所有的記憶都只停留在想起來自己名字的時候，之後的就記不清楚了。

想起來自己名字的感受，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反而在他看到記憶裏有個人影叫自己名字的時候，率先湧上他心裏頭的，卻是仿佛看不到盡頭的寂寞與疲倦。

原本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生前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夏油傑卻不知道要不要繼續下去了。

他這樣追究自己以前的事情真的很好嗎？說不定，等他把所有事情回憶起來的時候，反而會後悔。

夏油傑起身，坐在了塍寺的邊上。

白天才發生了火災，到了晚上山腳下的度假村卻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可能是為了吸引游客，度假村的燈光弄得十分鮮豔好看，哪怕是他們在山裏的這個角度，依舊能看得出那邊的熱鬧。

夏油傑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剛剛，突然想起了一點以前的事情。”

“猜到了。”塍寺沒什麽反應，“雖然說人死之後大多數都會沒了過去的記憶，但像你這樣還能想起來的，我活了這麽久了，也不是沒見過。”

“我在有了意識之後，就在逐漸恢複生前的記憶。”夏油傑繼續說道，“原本我以為是還有什麽事情放不下，所以我一直都在找能夠全部想起來的方法。”

“可今天白天，在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之後，我有點搞不清楚還有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這個名字帶給我的……似乎痛苦要大過了喜悅的心情。”

“有那麽一會兒，我甚至還在想如果什麽都沒想起來就好了。”

“你真的希望不想起來？”塍寺丢下發燙的手機，第一次正視眼前的男人，“我可以幫你。只要重新給你一個名字，斬斷你和過去的聯系就可以了。不過——”

“你可要仔細想好了。”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名字，不管是對于人類還是神明，都是代表了這個個體最重要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