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搬了新家得開個火慶祝一下,然而塍寺根本就不會操縱這些現代的廚房用具,最後還是讓夏油傑給露了一手。食材他們兩人在度假村裏買來的,夏油的手藝當然是比不上酒店的大廚,塍寺卻依舊很捧場。

因為做飯的人是夏油傑,塍寺對料理的味道似乎也有了難得的包容心。

第一次吃夏油的料理,他和之前吃夏油傑帶回來的小點心一樣,依舊小氣地沒有分享給旁邊望眼欲穿的兩只小妖怪。

夏油傑默不作聲地瞥了一眼,突然開口道,“對了,阿寺。我剛剛觀察了一下神社的後院,跡部家好像還從那邊的溪流,給我們專門引了一個小池塘。旁邊還有一個小菜園。”

池塘和菜園的面積都不大,應該只是為了方便以後種花種菜什麽的。

“它們之前一直跟着我們住酒店,也有點委屈了。這會兒我們都回家了,不如就把那個池塘和菜園就給它們吧。”

正在吃飯的塍寺擡起頭:“你想讓它們出去住?”

“不是出去住。只是孩子大了,我們要給它們一定的個人空間。”夏油傑一本正經,“它們以後住在那邊,平時想進屋子裏玩當然也可以随時進來。”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好像真心實意地為兩只小妖怪考慮一樣。

腦子都不怎麽靈光的小紅花兩眼淚汪汪,感動地朝夏油傑蹭了蹭。倒是比它聰明一點的小海膽,嘗出來了一點這話裏的清新茶意。只是它到底還沒徹底開靈智,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夏油傑費勁把它們兩個趕走是為了什麽。

“行啊,既然你都考慮得這麽清楚了。”塍寺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又慢悠悠地說道,“等會兒就把外面清理一下吧。我看裝修還剩下了點木板,正好能給它們倆修個小房子出來。”

飯後的碗當然也是夏油傑涮的。

打掃完了廚房之後,塍寺就跟“渾身都是心眼”的夏油傑去了後院。

塍寺從倉庫裏找來了木板、釘子還有錘子,這些東西都是裝修的時候留下來的。不是什麽值錢的,工人離開的時候也就沒有帶走,也算是給他們以後修理點東西留個方便。

夏油傑拿起錘子邦邦邦地幹起了活,剩下的木材還有不少,足夠他給兩只小妖怪建一個豪華小別墅。可能是幹活的時候賣了力氣,沒過一會兒他就挽起了袖子,露出富有肌肉的結實臂膀。

薄汗覆在了夏油傑的額頭上,随着他有節奏的敲打,汗水凝聚,沿着男人的側臉滑落。

那滴汗水滑過夏油傑長卷的睫毛,流過挺翹的鼻梁,蜿蜒着一路向下,進了夏油傑的衣領。

塍寺坐在屋檐下面看着看着,不知道怎麽就好像被那一滴小小的汗珠灼傷了視線,頓感口幹舌燥。

他擡頭看了眼高挂在天空正上方的太陽,暗想這深秋時節的陽光原來有這麽厲害嗎?

又坐了一會兒,眼看着夏油傑的袖子都已經要撸到肩膀上了,塍寺實在是坐不住,進了屋子裏。

太熱了,煮點敗火的涼茶喝喝吧。

就在塍寺忙着煮茶的功夫裏,有個人終于順着之前記下來的車牌號線索,找到了山腳下的度假村裏。

五條悟走入酒店,摘下眼罩,就是對前臺的服務員小姐一個和煦的笑容,“你好,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他拿出夏油傑以前學生時代的照片,“這個人,是不是在你們的酒店裏住過?”

前臺被眼前的美色恍惚了一瞬,憑借着多年的職業本能掙紮,“先生……我們這裏是不能随便洩露客戶信息的……”

“所以是住過對吧?”五條悟抓住了前臺話裏的漏洞,嘴角的笑容放大,“那他現在還在這裏嗎?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前臺的眼神飄忽:“先生我們真的不能……”她突然想起昨天聽到的囑托,“那個先生,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名字是?”

“嗯?這個和我叫什麽有關系嗎?”男人微微一笑,“我叫五條悟。”

“那真的是很抱歉,先生。按照規定,我真的不能随意向您透露客人的信息。”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五條悟微微斂眸,長長的睫毛落下來,看起來十分落寞失望的樣子,“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我朋友的近況。我不是什麽壞人。”

他又拿出另外一張照片,是他和夏油傑的合照,“你看,我們好久以前就認識了。”

“這……”前臺沒能成功抵擋住美男計,猶豫地說道,“那我小聲地跟您說,您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些都是我講的。”

“這個客人我确實有印象,因為他在我們這裏住了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只是您來得不巧,昨天他們剛剛才退房走了。”

他們?

五條悟心思浮動,只是面上不顯。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這個我就真的不清楚了,但是我記得昨天他們來退房的時候,專門和我們昨天值班的姐妹提過一件事。說是如果有人來找他們的話,讓那個人直接去山上。”

“可能那兩位客人和什麽人約好了吧?”前臺頓了頓,然後又說,“總不能住在山上了。”

五條悟饒有興趣:“哦?為什麽這麽說?”

“山上條件艱苦就不用說了,主要是這座山我們當地人誰不清楚呀!裏面很危險的,這麽多年人不小心走進去了,就沒有幾個能活着下來的!”

說得這麽厲害,那他就應該上去見識見識了。

五條悟笑着跟好心的前臺告別,轉身毫不猶豫地就走進了山裏。

上一次在點心屋他因為太過震驚,就那麽放走了“死而複生”的傑。回去之後,他原本是想再查一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下意識地忘記了點心屋發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不是前幾天碰巧和夜娥老師提到了以前上學的時候,五條悟可以十分肯定地說,他絕對不會再想起來任何,那次有關在點心屋遇見夏油傑的事情。

簡直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模糊他那次的記憶。

這讓五條悟原本就因為夏油傑“死而複生”而有所懷疑的心情,變得更加篤定。

說起來,一年前百鬼夜行的那次事件,他雖然對傑下了狠手,但也的确沒有把傑的屍體帶回去。如果傑是有什麽特殊方式能讓自己死而複生……或者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死,只是假死,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五條悟一步一步踏入了山林裏面,前幾天才剛下過雨,地上的泥土都還很松軟,他的鞋很快就沾了一圈髒兮兮的土漬。

白發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重新戴上了眼罩,遮去了眼裏的沉思。

如果……這座山裏真的是傑的話……

五條悟的心情在一步又一步的步伐中變得沉重。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還能再狠下一次心,第二次殺了自己的摯友。

然而五條悟不知道的是,今天除了他以外,這座山上竟然陸陸續續上來了不少人。

塍寺剛煮完涼茶,就察覺到屋子裏多了一個人。他不緊不慢地關火,捧着一壺涼茶走出了廚房,和不打自來的訪客打了聲招呼,“夜鬥,怎麽突然來了?”

夜鬥打量了幾眼塍寺這間煥然一新的神社,落座在沙發上,跷着腳說道,“你不是讓我給你找一個咒靈嗎?前一陣子我去幫人清理下水道的時候,看到他了。”

在來之前,他已經憑借着自己強大的記憶力,把咒靈的樣子畫了出來,“你看看,是不是他?”

塍寺拿過畫紙,确認了一眼,“就是他,人在哪裏?”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夜鬥摸了把桌子上的瓜子,“我本來看見的時候,是想着順手幫你解決的。後來一想,照你的性格都來拜托我了,指不定這個咒靈做了什麽惹你生氣的事情。你恐怕是想自己動手的,所以我就沒動。”

“嗯,所以人現在在哪兒?”

“告訴你可以。”夜鬥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沒拿瓜子的手,露出白皙的掌心。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塍寺熟練地找出了一枚五元硬幣,塞進了他的手心裏。

這是他之前,和夜鬥在電話裏說好的價錢。

“這是你讓我幫忙查人的委托錢。”夜鬥沒收起掌心,“告訴你人在什麽地方,是另外的價錢。”

塍寺直接拿出了一把五元硬幣:“都是你的,趕緊告訴我人在哪裏。”

夜鬥寶貝似地數了數自己的收獲,然後一枚一枚地放進了自己随身攜帶的酒瓶子,“就在東京,一處基本上沒人去的地下工廠。準确的地址我待會兒發你手機上。”

“行,我知道了。”塍寺站了起來,端着涼茶就要往外走,“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可以走了。”

“啊?我好不容易來這麽一趟,你就直接趕我走了?”

塍寺回頭看他,臉上寫了幾個大字“不然呢”。

夜鬥下巴朝他手裏的涼茶努了努:“好歹請我喝杯水,讓我坐會兒吧。對了,你這屋子幾百年都沒動過,好不容易重新裝修一回,要不我等會兒給你叫幾個熟神,過來給你暖暖房?”

“水在廚房裏有,喝完了就走。”塍寺冷淡轉身,“這茶不是可給你喝的。”

他想了想,又停了下來,“還有一件事,還要麻煩你幫我傳話。和也那邊,直接幫我說我現在不需要神器了,讓他在天神那邊好好幹。”

“這會兒用到我了就好聲好氣了?”夜鬥瞪大了眼睛,然後無賴似地在地上打滾,“我不!你剛剛的态度嚴重傷害了我,我才不給傳話!”

“除非你拿五元硬幣來換!”掉錢眼裏的無名神,今天誓要從自己的舊友這裏撈筆大的。

“……我剛剛給了你不少。”塍寺無語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道,“一會兒晚飯,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好耶!”夜鬥起身歡呼。

塍寺說完就不再管夜鬥了,他端着涼茶走到後院裏,跟還在忙碌的夏油傑搭話道,“休息一會兒吧,過來喝杯茶。”

夏油傑看着他笑了一下:“等一下,我先把手上的這根釘子釘進去。”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結束,夏油傑走到屋檐下面,跟塍寺坐在了一起。

兩人中間就只空出一點放茶杯的餘地,塍寺挨着人,仿佛感受到了從夏油傑那邊傳過來的層層熱浪。他又擡起頭看了眼天空,剛剛懸在正中央的太陽,此刻已經往西邊偏移了不少。

奇怪了。

神明大人困惑,這會兒也不是正午了,他怎麽還是感覺這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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