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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涉谷事件過後的第三天，夏油傑接到了來自五條悟的電話。

電話時長持續半分鐘，在一旁和小紅花小海膽玩的塍寺，清楚地看到了在這半分鐘裏夏油傑變化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夏油傑挂斷了電話，嘆了一口氣。

“什麽事？”塍寺坐過來問他，“是不是那個占用你身體的那個腦花不肯說，怎麽讓你回去身體的方法！我就知道這事不能交給他們人類來，你讓那五什麽把人送到我這裏來，保準一天內撬開他的嘴！”

哦，不對，那腦花其實都沒嘴了。

“不是這樣，阿寺。”夏油傑眉頭皺了起來，顯然是頗有些頭疼，“悟跟我說，今天早上負責看守那家夥的人去了之後，發現人在昨晚逃跑了。”

“跑了？”塍寺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你朋友不是說戒備森嚴嗎？”

他看了眼夏油傑的臉色，不單純像是聽說人逃跑之後的難看，又道，“他們那裏有內奸？是不是故意把人放走的？”

“悟覺得很有這個可能性。”夏油傑點點頭，“現在正在排查什麽人做的這件事。不過……他們既然有膽子聯起手來做這種事情，恐怕退路早就已經想好了。查估計是不好查的。”

塍寺默不作聲地低頭待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我就知道不能什麽都交給人類去做。”

這種生物的天性他早在千年以前就領會透徹了。

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日日夜夜地跪在地上，祈求上蒼顯靈。不需要的時候就随手一扔，連被想起來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阿寺，你要去幹什麽？”夏油傑看他一副要去和人打仗的模樣，連忙追到了卧室。走進去一看，卻發現神明大人正在拖着自己新買的小行李箱，往裏面收拾東西。

“你這是要去哪兒？”

“下山！我要親自去找那個腦花！”

塍寺把衣服随便往裏面一扔，疊都沒疊，“我不信任人類，你的事情還是我自己去做比較好。”

夏油傑樂了：“那你也不能拿衣服撒氣啊。哪裏有人是像你這樣收拾東西的？”

他賢惠地把衣服從行李箱裏撈出來，一件一件地給疊好，再整齊地擺放進去。

“你要下山我不反對，不過你這反應未免也太着急了。不就是人跑了，我暫時回不去身體裏面嗎？又沒什麽大事。”

“你懂什麽！你回不去身體就已經是大事了！”

塍寺生氣地看着他，他其實很少有對夏油傑這樣直接宣洩怒火的時候。

“從你靈魂離體到現在，算上去也有将近兩年的時間了。這對于我來說不過一眨眼，但人類來說不是這樣。你們人類生病的時間太久了，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出現，更何況你現在是靈魂離體！”

他怕的不是夏油傑再也回不去自己的身體，那樣其實更合他的心意。

他怕的是，夏油傑會因此出現什麽問題。

到那個時候，他想挽回都難了。

夏油傑斂眸：“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還這麽……”塍寺頓了頓，驀地蹲在了夏油傑的跟前，“你是不是，已經出現什麽問題了？”

“沒有，哪裏的事。”夏油傑溫和地笑着，“我就是想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這種事情也急不得，總會找到我回去的方法。”

塍寺這會兒也就消氣了，恢複了平時的冷靜，“那我們這就下山？”

“這次估計要在外面待上不少時間，得先想想住在哪裏。還住在酒店嗎？”

“不住了。”夏油傑想了想，“我去問問悟，讓他幫我們租套房子吧。我以前的那些銀行卡和存折什麽的，都還在那小子的手上，讓他直接用我的卡就行了。”

夏油傑又給五條悟打了個電話，也正好是他們幸運，五條悟找了間兩居的小公寓，房東着急出租。他們交上錢，今天就能過去住下了。于是塍寺和夏油傑就帶着一神社的東西，還有小紅花和小海膽，來了個舉家搬遷。

搬到人類社會的生活對塍寺而言，應該是十分新鮮的。只是他來不及去享受這難得的新鮮，就讓自己都投入到了辛苦的尋找當中。塍寺甚至放棄了自己每天最愛的電視劇環節，像是翻地毯一樣四處尋找腦花的蹤跡。

和上次他拜托夜鬥找真人不一樣，羂索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個大腦，随便找個普通人寄生在對方身上，塍寺他們就沒有了辦法。總不能遇見個人，就要掀開對方頭蓋骨看看，未免也太不現實了。

五條悟從咒術界存活最久的天元那裏得知了羂索的身份，對方活了上千年，東躲西藏的功夫肯定是有的。

倒是天元從五條悟那裏聽說了塍寺的存在之後，沉默許久，說想請求和塍寺見上一面。

塍寺正因為找不到人心煩意亂着，拒絕了天元的請求。事實上他連天元是誰都不知道。他每天都出去漫無目的地尋找，越找不到，心情就越發地煩躁。

夏油傑見他肉眼可見的，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靡，想着不能這樣，硬是拉着塍寺出去陪自己玩了一圈。

他帶塍寺去的是東京的迪士尼樂園。神明大人一開始抗拒得很，說自己忙着找腦花，沒興趣去玩。然而真到了地方，他人卻玩得比誰都歡快。

沉睡了幾百年的塍寺當然沒去過游樂園。

他只在看電視劇的時候聽說過這麽一個地方，卻不知道實際玩起來這麽有趣。

在陪着塍寺連着做了三趟過山車之後，夏油傑終于承受不住了，蒼白着一張臉，說要坐在旁邊的長椅上休息一會兒。

他以前也沒覺得玩這種娛樂設施累來着，怎麽這次反應就這麽強烈了？

“要不換個地方休息吧？”塍寺回過神來，才發現夏油傑早就已經不舒服了。他沒放在心上，只當是對方玩不了這麽激烈的過山車，拿着用紙折成的扇子，給對方扇了扇風。

剛進十二月，他這一扇風，冷空氣就全都沖着夏油傑的腦門去了。

夏油傑猛地被冷了一個激靈，腦子竟然真的清醒了起來，“我沒事。”他揮了揮手，“就是年紀大了，有點玩不動這個東西了。等會兒要不我們換個東西玩吧？”

游樂園好玩的項目多了去了，也不能只逮着一個羊毛薅啊。

他們兩個人是一大早就過來了，結果一個上午過去了，什麽也沒玩，就連着排了三次的過山車。

……年紀大？

塍寺詭異地沉默了一小下，然後說道，“也快中午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吧。”

午飯就是在游樂園裏面解決的，夏油傑看網上的攻略，在迪士尼裏找了一家評價很不錯的西餐店。價格确實是比在外面吃貴了一些，不過他和塍寺兩個人都不是那種會特別在意金錢的人。

貴就貴了，反正好吃就行。

午飯過後，塍寺終于收斂了一點。兩個人在游樂園裏找了一些好玩但又不是那麽激烈的項目，還去小劇院看了一場二十多分鐘的童話表演。

夏油傑的臉色總算是沒那麽蒼白了，應該是上午玩完的過山車緩過了勁兒。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夕陽挂在天邊。園內陸陸續續有人準備回家，但更多的人還是留在了裏面，因為晚上一般才是迪士尼樂園的重頭戲。

燈光秀還有花車巡游，而且聖誕節就快要到了，聽說今天游樂園還有專門為聖誕節準備的煙花大秀的排演。不少游客就是專門為了這個才來的。

夏油傑為了讓塍寺好好放松一下，專門買了日場和夜場的套票。他們兩個當然也沒從園內離開。

到了晚上，很多娛樂設施就不開放了。大多數人都在裏面随便逛逛，等待重頭戲的到來。

塍寺和夏油傑并肩随着人群往前走。

“我知道你今天非要把我拉到這裏來的目的。”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去，塍寺先開口了，“本來覺得沒這個必要，不過從今天早上到現在，事實證明還是你的考慮更全面。”

“我這段時間的确是太過着急了。只要一想到那只腦花還躲在背地裏，甚至還有可能在偷偷嘲笑，我就有些煩躁。”

夏油傑先是為他給羂索起的外號笑了笑，這段時間塍寺一直都這麽叫，搞得現在他們周邊的好多人都跟着一起了。五條悟是最先被同化了，每次來他們公寓和塍寺同步情報的時候，兩人都是一臉嚴肅“腦花”“腦花”的。

“能緩過來就好了，我之前就說了，這種事情急不得。”

“而且那個人籌謀了那麽多年的計劃，一下子被你給打亂了，該着急的是應該是他才對。我們現在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沒關系，等不及的不是我們。他會自己主動出來的。”

塍寺舒了一口氣：“你說得對，是我狹隘了。”

腦子清醒以後，塍寺就發現了自己這段時間的尋找，根本就是在平白無故地浪費時間。從誕生起初到現在，他也沒有過多少次不理智的行動。

這段時間因為夏油傑的事情，塍寺已經頻頻不理智很多回了。

如果是換做其他人，塍寺屢次因為別人這樣，他恐怕都要開始考慮要不要遠離那個人了。容易被影響心境，對于一個需要戰鬥的武神來說，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但當這個人的形象具體到夏油傑之後，塍寺就換成了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态度。

那種心情應該怎麽形容呢？

就好像是有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時不時地在他的心頭上撓動。他不僅不覺得惱火，反而覺得心裏頭癢癢的，一直在那裏勾着他。

不知不覺，煙花大秀已經開始了。

塍寺趁着左邊在放煙花的時候，擡眼看了下夏油傑，若有所思。

連着好多次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他才出現了陌生的情緒。活了千年的神明大人，終于開始考慮這股陌生情緒的來源，到底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