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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裏,此時吳進意正一臉誠摯地與主位上的老夫人趙氏表達着自己的赤誠之心。

“進意先前不懂事,惹了阿瑜生氣,她上門拿我出出氣原也是應當的,但蘇吳兩家的姻親是老太爺還在時便訂下的,豈能随意退親?今日登門,我帶着誠意前來,唯願能重結蘇吳兩姓之好,還望老夫人和夫人能夠成全。”

他字字真誠,舉手投足間又十分的懂禮儀知進退,倒讓蘇老夫人有些滿意了。

當初蘇瑜那丫頭自個兒上門将人給打了,人不計較也便罷了,還帶傷再次登門求娶,可見其誠意了。原就是自己理虧在先,此時自然也是不好拒絕的。

何況,如今平南侯府正值危難,吳家卻能記着兩家的情意,帶了如此豐厚的聘禮,也着實讓她心裏安慰。

其實吳進意此人生的不錯,眉清目朗的,又素有溫雅謙和的名聲,蘇老夫人重規矩,對于這樣的人也是十分欣賞的。此時又見吳進意額頭還纏着紗布,分明是當初被蘇瑜所傷,蘇老夫人也生了愧疚之心:

“阿瑜那丫頭被她父母在世時嬌慣壞了,做事沒個分寸,原該我們登門致歉才是,如今反讓你親自過來,倒讓我這老婆子過意不去了。”

“老夫人說哪裏話,阿瑜性情直率,恣意爛漫,我怎會真的将先前之事放在心上?還望老夫人替我向阿瑜美言幾……”

話還未完,突然有長鞭從門外徑自抛了過來,又驟然一轉,纏在了吳進意的腰身。

吳進意還未緩過神兒來,卻感覺身子倏然騰空,“嗖”的一下被那長鞭拽着出了屋子,又重重落在了地上。

如此粗暴将他拖出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蘇瑜身邊會武的忍冬。

見吳進意一落地,蘇瑜從自己袖袋裏取出哥哥親手為自己做的手鞭往地上一甩,一鞭子實打實落在了吳進意的身上。

随着他抱頭尖叫,蘇瑜又甩了一鞭子,嘴裏還破口大罵:“你這卑鄙下流無恥之徒,欺霸良家婦女,草菅人命,看來上次打得太輕,居然還敢登我蘇家門庭,看我不打爆你的頭!”

她咬牙切齒說着,一鞭鞭打下去,吳進意躲避不及,在地上翻滾着讨饒。

等蘇老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花氏趕出來時,吳進意已經挨了蘇瑜好幾下,皮開肉綻的,老夫人大喝一聲:“孽障,你給我住手!”

忍冬瞧見老夫人陰沉的臉色,忙上前拉住了還在抽打着吳進意的蘇瑜,小聲道:“姑娘,夠了,別打了。”

蘇瑜默默收了手,不屑地用食指蹭蹭鼻子,側目看向地上的吳進意,語帶警告:“早就告訴過你,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沒想到你竟是個沒記性的,還敢到我家裏來。今兒個也便罷了,若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直接取你狗命!”

吳進意此時被打得分外狼狽,然瞧見盛氣淩人的蘇瑜卻不惱怒,反而強忍着疼痛站起來,十分謙卑地拱了拱手:

“阿瑜,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讓你氣惱的事,你如今打我也是應當的,我不怪你。可我今日上門求親是出自真心,我,我心裏是有你的……”

“你還敢說!”蘇瑜氣得又揚起了鞭子。

然而這一鞭子還未揮下去,蘇老夫人卻又開了口:“住手!大庭廣衆之下,閨閣女兒家哪個如你這般?”

旁邊的平南侯夫人花氏也跟着道:“阿瑜,你祖母說的是呢,女兒家就得有女兒家的樣子。前幾日你把吳公子給打了,如今人家不計前嫌,反而上門來賠禮道歉,你這做的又算什麽事?傳講出去,豈不讓人笑話咱們侯府?”

蘇瑜看着二人一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架勢,心裏越發來氣:“大伯母這話何意,難道我打他便是無緣無故的不成?”

“這吳進意表面上倒是個謙謙君子,可他背地裏做的那叫什麽事兒?奸污良家婦女,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怕惹出事來,又逼着人喝堕胎藥,害得那姑娘如今落了個瘋癫之症,爹娘上門讨說法,結果也讓他命人給打瘸了腿,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他這等敗類,若非有個做承恩公夫人的姨母護着,就該割了那玩意兒去宮裏當太監!”

這事當初蘇瑜上門将吳進意暴揍一頓後便鬧了出來,蘇老夫人和花氏兩人也是知道的。

可一聽這話蘇老夫人仍是來氣:“一個姑娘家,瞧你嘴裏不幹不淨說的都是些什麽話!這話是你這閨中女子能吐口的嗎?”

吳進意适時上前來,對着蘇老夫人和花氏鞠躬:“老夫人,夫人,這事原是我的不對,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實在不知道自己竟做了那樣的事。我讓那姑娘堕胎,原也是為了阿瑜以後嫁過去不至于受委屈的。至于那一家人,我已經讓人送了銀子過去安撫,更是花了錢給那姑娘治病,如今人已經有所好轉了。”

花氏看向蘇瑜:“這吳公子的确做了糊塗事,可男人嘛,誰年輕時候沒有犯過什麽錯呢?你瞧他已經處理妥帖了,阿瑜你又何必執拗呢?若說生氣,前頭你上門已将人給打了,如今氣也該消了。”

蘇瑜嗤笑:“他害了人,如今給點銀子就完事了?他若真有良心,就去把人家姑娘給娶了,照顧她一生一世,我也敬他是個男人!”

“胡話!”老夫人斥道,“你與吳公子的親事是你祖父在世時訂下的,哪能說退便退了?讓他退了親去娶個平民女子,這是在打我們侯府的臉面!”

“祖母這話錯了,吳進意這等敗類,我若真嫁過去,那才是在打我們侯府的臉呢。莫不是這天下男人都死絕了,我平南侯府的姑娘就非得嫁個這樣的不成?”

“大膽,這是你該與祖母說話的态度嗎?”老夫人氣得拿拐杖敲打着地面,身子都跟着顫了起來,“天下男人是沒死絕,可這門親事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母親別生氣,當心自個兒的身子。”花氏忙上前攙扶着,又低斥蘇瑜:“你這孩子,怎麽跟你祖母說話的,還不快向你祖母認錯,說你答應這門親事了。”

蘇瑜唇角揚起一抹譏诮:“若大伯母覺得吳進意是個好的,你讓四妹妹嫁過去也就是了。左右當初祖父在世時,只說蘇吳兩家聯姻,也沒說一定得是我不是?”

聞此花氏的臉色頓時有些變了,她一共三個女兒,大的嫁給了太子成為太子妃,次女早夭,四丫頭可是她捧在掌心裏養大的。

在花氏看來,她的四丫頭溫婉大方,姝名在外,日後必然是要往高了嫁的,自然看不上吳進意這樣的貨色。

不過這話她自是不好說的,只笑着道:“長幼有序,你是老三都還未出嫁,怎麽就輪的上你四妹妹呢?”

蘇瑜豈不知道大伯娘肚子裏那些小九九,也懶得與她多費口舌,只又暗含警告地看向吳進意:“我的親事我自己說了算,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如果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我手裏的鞭子可是不會心疼人的。”

說罷,她揮着鞭子往地上一甩,周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還不快滾!”

吳進意被那鞭子揮得一個哆嗦,也顧不得旁的,直接逃也似的溜走了。

蘇瑜瞧了十分滿意,哼哼鼻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老夫人卻被氣得不輕,臉色都跟着綠了:“瞧瞧,這性子簡直跟她那個死了的娘一樣,真是氣死我了!”

花氏幫忙順着她的胸口,勸道:“母親何故生那樣大的氣,她可不一直就那個樣兒,都是二弟妹在世時給慣壞的。”

提到蘇瑜的娘老夫人就來氣:“禍害,全都是禍害!俞氏害了你二弟,如今這死妮子是要害咱們整個侯府啊!”

“誰說不是呢,”花氏扶着老夫人進屋,“如今丞哥兒在前線吃了敗仗,陛下指不定哪日就會降罪到咱們蘇家,這幾日我總擔心呢,承恩公府若退了與丞哥兒的親事,那可怎麽好?”

“這……不應該吧。”老夫人由花氏攙扶着坐下,又接過下人奉上的茶水,“當初這親事可是承恩公府親自上門求得,更是讓貴妃娘娘賜了婚。”

花氏嘆道:“他們主動提的親不假,可此一時彼一時啊。當初丞哥兒年少有為,名譽甚遠,與承恩公府孟家的姑娘自然是相配的。可如今呢,丞哥兒在邊塞連丢三座城池,連聖上都給惹怒了。母親,那公府裏的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貴的人物,誰知道她還看不看得上丞哥兒?”

越說老夫人心裏越亂:“大丫頭嫁去太子府也幾年了,卻一直沒能生個子嗣,偏還善妒,陛下和太子本就對她極為不滿。如今咱們蘇家風雨飄搖,她這個太子妃根本指望不上,能依仗的也唯有丞哥兒與承恩公府的親事了。這親事若黃了,平南侯府怕就在這皇城之中無立足之地了。”

花氏道:“好在承恩公府如今并無什麽動靜,看來也不是那等趨炎附勢之輩。只是,這吳進意的母親和承恩公夫人是嫡親姊妹,阿瑜若是得罪了吳家,不知道承恩公府會不會生氣……”

“哼,就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難道還反了天不成?不管怎樣,三丫頭跟吳公子的親事不能退,我老婆子還好好活着呢,這事豈能由她自己說了算?”

聽老夫人這樣說,花氏也就放心了。

蘇瑜以後怎麽樣她不在意,嫁得其所才是最要緊的。

只要不得罪吳家進而得罪承恩公府,日後但凡他們蘇家跟承恩公府沾點兒親,那麽四丫頭的親事便不會太差。

——

經歷了吳進意提親這事,蘇瑜這會兒也沒心情再去上街買什麽衣裳了,回到自己的邀月閣,直接便上了閣樓。

忍冬怕她心情不好,端了雪梨羹進來奉上去:“姑娘,小膳房剛熬好的,喝點兒吧。”

蘇瑜在坐榻上倚着,瞧見那雪梨羹倒真覺得有些口渴了,坐直了身子接過來,用湯匙舀上一勺送入口中,又連連點頭。這雪梨真不錯,甘甜清冽,很是潤喉。

蟬衣在一旁候着,思索着道:“姑娘,今兒個吳進意怎麽就突然來提親了呢,還帶了三倍的聘禮,一點兒都不像他的作風。”

“我也納悶兒呢,上回我去吳家把他打得不輕,他當時是記恨我的,還說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娶我這種潑婦,如今怎麽突然變卦了。”

蘇瑜說着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擡頭,“他這是在耍什麽花樣吧?”

蟬衣搖搖頭:“奴婢也想不明白。”

蘇瑜也懶得多想:“管他為什麽呢,左右我是不會嫁給他這種衣冠禽獸的,他要再敢來提親,我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她說着揮了揮拳頭,臉頰氣得鼓鼓的,倒顯得煞是可愛。

蟬衣看她這般,禁不住便笑了。随後又兀自嘆了口氣:“姑娘自然是不想嫁給那等人的,可是公子遠在邊關,萬一老夫人和夫人非要讓你嫁怎麽辦?”

蘇瑜不以為然:“那不是有忍冬嗎,到時候她帶我逃婚不就是了。”

忍冬一怔,逃婚?

蟬衣道:“這個時候了,姑娘怎還說笑呢。”逃婚,這可不是什麽好聽的詞兒。

蘇瑜看向她:“我可不是說笑,如果祖母和大伯娘她們敢來硬的,我真的會逃的。”

蟬衣低嘆一聲:“只恨二老爺和二夫人沒了,公子此時又遠在邊塞,否則蘇家人一定不敢這麽對姑娘的。”

蘇瑜的父親蘇鴻羽是蘇老夫人的次子,只娶了她娘俞氏一人,夫妻兩個婚後一直和和美美的,情意深厚。

當年老夫人的一個遠房表侄女巧歌家道中落前來投奔,被老夫人收在房裏做了侍女。那巧歌心思靈巧,又慣會哄人,入府不久便籠絡了老夫人的心。

她見蘇瑜的父親蘇鴻羽儀表堂堂,相貌非凡,便動了凡心,竟想嫁過來做個偏房,還軟磨硬泡的說服了老夫人答應。

彼時蘇瑜的母親俞氏正懷着身孕,老夫人便借機送了巧歌給自己的兒子,然蘇鴻羽卻沒答應。

原本此事就此便過去了,誰知那巧歌不安分,有次趁蘇鴻羽酒醉想要爬床。蘇鴻羽大怒,直接讓人将她趕出了侯府。

老夫人膝下無女,一直拿巧歌當親女兒來疼的,不料竟被自己的二兒子趕出了府。老夫人不忍心記恨兒子,便把所有的錯都怪罪在了蘇瑜的母親俞氏身上,說她善妒,不容人,這才害得巧歌被逐。

此後,老夫人和俞氏婆媳二人的關系便十分緊張了。從蘇瑜記事起,從未見老夫人對母親有過一個笑臉兒。

三年前母親去上香,熟料馬兒突然受驚,整個馬車滾落山崖下落不明。父親得此消息前去崖下尋人,也再無音訊。

所有人都說蘇瑜的父母被山下的狼給吃了,老夫人更是恨極了俞氏,說她害死了自己的兒子。故而這些年,她每每看到蘇瑜就板着一張臉,便好似這個孫女兒欠了她似的。

這兩年哥哥争氣,為侯府争得了不少榮光,侯府的人倒是待她們兄妹好了些。可那些個虛僞的好意,蘇瑜才不會放在心上的。

便如現在,邊關剛出了點兒事,祖母和大伯母跟她說話的語氣就又變回原來那樣了呢。

不過祖母待她好不好的,蘇瑜也是真的不在意。她不拿自己當孫女兒,自己也從來沒想過日後孝敬她這個祖母,如此也就兩清了。

在蘇瑜心裏,這輩子便只剩一個親人,那就是她的哥哥。

思索的功夫,她已經将碗裏的雪梨羹喝完了。

把空碗遞給蟬衣,蘇瑜依舊面色平靜,似乎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哥哥不在也沒關系,縱然我自己一個人在這侯府裏,也不會任由她們欺負的。”

蟬衣想想覺得也對,她家姑娘可不是受氣的性子,若老夫人和夫人真來硬的,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

晚上的時候,老夫人身邊的張嬷嬷來到了邀月閣。

蘇瑜在閣樓上的欄杆前俯視着她,并未讓她上樓的意思,只攏了攏自己的狐裘圍領:“張嬷嬷怎麽來我這裏了,倒是稀客。”

張嬷嬷是個嬌痩的婦人,約莫四十歲上下,身材纖細窈窕的倒是好看,然那一張臉就不怎麽讨人喜歡了。顴骨突出,額頭狹窄,小眼兒似乎總是眯着,不把人瞧在眼裏的樣子,一臉刻薄相。

她是府上的老人了,許是跟着老夫人時日久,倚老賣老慣了,平日總端着架子,傲的不行。

因知道蘇瑜不得老夫人喜愛,如今她也就不給什麽笑臉,只勉強屈了屈膝:“三姑娘,我這裏有老夫人的吩咐,您還是下來回話以示尊敬的好。”

蘇瑜倚在欄杆上沒動,慵懶地道:“我這剛睡醒的,身子軟得很,一時也懶得動彈,嬷嬷有什麽話兒只管說便是了。”

張嬷嬷站着不動,一句話也不說,高傲地仰着下巴,明顯是在等蘇瑜下樓來。

蘇瑜本就看她不慣,自不會吃她這一套。見此她捂嘴打了個哈欠:“好困吶,嬷嬷如果沒什麽要緊事,我這便回去歇着了。”

“三姑娘!”見她要走,張嬷嬷忙大喊一聲。

蘇瑜停下來,回過頭來笑看她:“瞧瞧,嬷嬷有話你早說就是了嘛。”

張嬷嬷目光瞥了眼身後下人手裏的托盤,語氣依然不善:“這老夫人說了,三姑娘今日驕橫,毫無女兒家的半點端莊,罰您抄寫《女戒》二十遍。這不,奴婢連書和宣紙一并給您送來了。”

蘇瑜目光掃向她身後那個端着托盤的丫鬟:“知道了,擱那兒吧。”

張嬷嬷卻不罷休,腰杆兒挺得筆直:“老夫人說了,三姑娘今夜就得抄完,否則夜裏不得睡覺。奴婢還要留下來監管三姑娘呢,姑娘還是現在下來抄吧,這燈奴婢也準備好了。”

張嬷嬷說着,從後面一個丫鬟的手裏接過燈籠,放在旁邊的圓石桌上,自己則是筆直地候在一旁,對着蘇瑜用手比了比旁邊的石凳。

那架勢,便是要讓蘇瑜坐在這院子裏抄寫《女戒》了。

葭月仲冬,正是天寒地凍之時,如今又入了夜,自是越發寒涼。

見此,蘇瑜後面的忍冬都跟着變了臉色。

如果這真是老夫人的意思,那這心也是真夠硬的。對着府裏其餘的姑娘,都是可了勁兒地疼愛,偏就對她家姑娘狠心。

蘇瑜雙目微微眯着,沖張嬷嬷勾了勾唇:“我讓你把書和宣紙擱下自行離開,可是給你很大的面子了。”

張嬷嬷也不畏懼:“那就請三姑娘再多給奴婢一些薄面吧。”

蘇瑜險些冷笑出聲,突然轉身進屋,很快拿了彈弓出來。

“姑娘……”忍冬似乎想說什麽,卻被蘇瑜擡手攔下。這張嬷嬷今日有意跟她過不去,她如果就此妥協,接下來的日子只怕要被她們可了勁兒地磋磨。

這般想着,她将手上的彈弓舉起,瞄準石桌上的燈籠,選好角度“嗖”的一下彈了出去。

便見那彈丸順勢從閣樓上飛落而下,“啪”的一聲劈中燈罩,着了火的燈籠如天女散花一般炸裂開來。

張嬷嬷面色一白,匆忙後退,卻仍是被濺起來的火苗子落在身上,生生出了幾個大洞。

如此卻還不算完,更有幾片火花濺在了丫鬟端着的托盤上,白花花的宣紙和那一本《女戒》順勢燃了起來。

“啊呀!”丫鬟尖叫一聲把托盤扔在地上,唬得連連後退,一臉的不可思議。

蘇瑜在樓上看着底下的人亂作一團,她輕蔑一笑,頭也沒回地進了卧房,随後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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